50 见面(1 / 1)
苏易涵躲在门后,透过门上的玻璃望着外面走廊里站着的英挺男子,明亮的阳光下那男子挺拔的身材在烟灰色西服的衬托下更显他本人的自信沉着,剪裁简单没有繁复的修饰,熨贴的干净整齐,整个人看上去少了许多年前的清爽稚嫩,反而多了成熟男人的冷静内敛,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刚刚还扶着庄洛晨的年轻女子看到来人后,悄悄地松开手站到他身边,抬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脸上的神情淡漠下来微皱着眉头,最后笑着冲她点点头,视线又转回到他面前的人身上。
愣愣地凝望着与她一墙之隔的男人,苏易涵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十年!不,今年应该已经是第十一年了,她和这个男人竟然已经隔了这么长的时光,曾经他们有着千丝万缕斩不断的关系,而如今再见,他脸上的笑容竟出奇的与记忆中的笑容重叠,仿佛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改变,变了的只有她自己,只是她心里却明白,怎么可能没有变,许多事情从庄洛晨找上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悄悄的改变,今日的他们,恐怕对彼此来说都已经是陌生而不熟悉的。
苏易涵回神时,发现外面的情况竟然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皱着眉头凝视着那男子一直低头沉默不语,苏易涵眉毛轻扬,唇边抿着抹极清浅的笑慢慢地打开门走出去。
开门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引起注意,还在争吵的人也似乎没有发现突然从病房里走出来的人。
庄洛晨脸上虽是不耐烦,却还是冷冷地笑着:“严井泫,不管我是为了贺家的声誉也好,还是为了公司的其他股东也好,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总要有个人出来承担,更何况,当初是你哥执意留下这间工厂,我现在都有理由怀疑,这件事就是他和那个苏老板合谋干出来的。”
“庄洛晨,你不要跑到这里来血口喷人,你口口声声说这件事跟我哥有关,你有证据吗?如果你有那请你拿出来,如果没有,就不要随口乱说!”严井泫压不住心里不断翻涌而上的那股怒火,刚才脸上难得见到的吊儿郎当的神情早就收起来,看着对面站着的三个人,只觉得一阵阵厌烦。
“哼,看你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分明就是心里有愧,敢做就要敢当,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严子冬不站出来承担他本该承担的责任也就罢了,竟然还躲在医院里不见人,你们说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又有谁能证明,我看他分明就是看事情败露自己躲起来了!”
严安邦和严井泫都愣住了,就连庄洛晨身边的男子也是怔忪了一瞬,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们,严井泫的视线正好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唇边勾起的笑容里竟带了浓浓的悲哀,付蔓本就有些灰白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刚刚她似乎好像听到过小儿子说子冬还在重症监护室,本来她以为那只是推脱的说辞,可如今看到丈夫面无表情地盯着庄洛晨,她心里咯噔一下,一阵晕眩险些让她瘫软下去,本来紧紧握着丈夫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
苏易涵垂在身侧的手不觉得有些颤抖,一口气堵在胸口,凝视着还漠然地站在那没说一句话的男子,她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冰凉,感觉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庄洛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瞬间就摧毁了他与冬哥这么多年的情谊,而他竟然只是默默的站着什么都不说,苏易涵突然感觉很茫然,不知道曾经她对这个人的执念那样深究竟是因为什么,心里浓浓的化不开的悲哀竟让她有些窒息。
“如果庄夫人不相信,大可去问问医生。”苏易涵声音淡淡的,没带什么情绪。
站着的人全都朝她看过来,严井泫见到她很是艰涩地冲她笑了笑,等她走到他们身边,苏易涵看到付蔓苍白着脸色,还没有回过劲儿来,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手,笑着说:“妈,我哥虽然还在重症监护室,但是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需要过了观察期,我们就可以见他。”
付蔓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里都是怀疑,过了好一会儿,才克制着自己,努力镇静地问:“你没有骗我?”
“真的没有,我和井泫还有爸之所以瞒着您,就是怕您知道以后瞒不住梁晨,她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不适合知道这些,更何况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更不能分心。”
“哼……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推卸责任。”庄洛晨冷哼一声,嘴唇紧抿,眼睛斜睨着他们,满是嗤之以鼻的不以为然。
苏易涵嘴边的笑容微微一滞,突然从心底感觉到一阵厌烦,冷漠下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瞥向庄洛晨的琥珀色眸光里多了些许烦躁的情绪,而那束自她出现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怎么也无法忽略,她迎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他脸上惊愕的神色还来不及隐藏就映在她的眼眸深处,苏易涵也蓦然发现不管眼前的男子怎么改变,他眉目间不自然流露出的几分温暖的光芒,还一如当年那个夏日黄昏里清瘦少年的明亮灿笑。
苏易涵看了他一眼,收回自己的视线,淡淡地说:“我已经说过,庄夫人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医生,我想医生应该会跟你解释清楚。”
“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提前和医生串通好。”
苏易涵看着庄洛晨脸上倨傲的神色,只觉得厌烦,微皱着眉头,很平静地说:“如果庄夫人执意不相信,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是听你说这次的事情很麻烦,那不管对于现在的贺家,还是合宴,我想更重要的是想办法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庄洛晨嘴边抿着丝冷笑,眼睛里的不屑丝毫没有隐藏:“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现在事情才刚发生,严子冬就迫不及待地躲进医院里来,我哪知道等我们解决完问题,还能不能找得到他人?”
“贺先生,我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里是医院,我们不想跟你们有任何冲突,可是也麻烦你能劝劝你母亲不要跑到这里来发疯,刚才井泫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你们觉得这次的事情跟我哥有关系,那好请你们拿出证据来,如果单纯的只是因为当初我哥保留下这间工厂,就说这件事跟他有关,我想不管你们怎么闹,公司的董事会也应该不会认可吧!”
贺彦风还在神游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他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自己,刚刚她说了什么,他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顿时不解地看着他们。
苏易涵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不在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你是谁?”庄洛晨也看到了儿子的心不在焉,侧身仔细盯着站在面前的苏易涵,眼中闪过困惑,“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
苏易涵只是盯着她,没有吭声,过了半响,才轻轻地说:“这么多年没有见,看来庄夫人是真的已经忘记我了。”
庄洛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半响,渐渐地她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她呆了一下,目光瞥向身边的贺彦风,看到儿子此时竟有些煞白的脸色,她的脑袋里才突然如电闪雷鸣般轰炸开来,一时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一刹那,所有人的动作仿佛都静止下来,整个世界好像被按下暂停键,定格成这副沉默无语的画面。
苏易涵没有忽略掉她神情里的震惊,她能感受到此时此刻庄洛晨内心的不安和惶恐,只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见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就好像,自己的出现会让她失去些什么。
庄洛晨好像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件事,站在她身边的红裙女子却突然说:“你是……苏易涵?”
苏易涵明显愣住了,吃惊地上下打量着她,没有想到她会知道自己,即使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也没有说话。
“你好,我是尹子落,是……彦风的妻子。”说完,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挽住贺彦风的手臂,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并没有逃过苏易涵的眼睛,而苏易涵只是客气地冲尹子落笑了笑,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庄洛晨终于回过神来,她脸上的神情仍旧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她的目光里似乎还带着丝疑惑,轻声问:“你真的……是……是苏易涵?”
苏易涵沉默地点点头,表情倒是不如刚才那般冷漠,淡淡地笑着,看着庄洛晨在她的目光下,还有些吃惊的表情也渐渐收起来,只是瞟向她的目光变幻莫测,让她很不舒服。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走廊突然安静下来。
空气里飘动着的异样让他们之间本来微妙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而苏易涵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异样,只是淡淡地笑着,严井泫却从她的笑容里感觉到她的疏离与冷漠,扬着半边眉毛,双手抱在胸前,闲闲地看着略显局促的贺彦风,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在苏易涵不愠不火的视线下,贺彦风由局促不安变得开始紧张,没有人知道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掌心里满是潮湿的汗水,黏黏腻腻的如同他此时的心情,湿漉漉的难受,半响,他的脸上才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望着站在他对面的苏易涵,笑着说:“你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得好吗?”
苏易涵点点头,仍旧微笑着,说:“我很好。”
他们之间离得距离并不算远,所以苏易涵看到尹子洛因为他们之间近似暧昧的问候而表情些微凝滞的时候,眼中琥珀色的眸子里多了戏谑的情绪,而他们身边的庄洛晨看到呆站在原地的贺彦风,脸上变得没有任何表情冷漠起来,再看向苏易涵的眼眸里暗藏着锋利,“苏小姐好像只是严家的干女儿,我想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谈论我们之间的事情。”
苏易涵看到她的样子,也不以为意,淡淡地说:“何必呢?这样对于两家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我哥与贺先生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
“苏易涵,用不着你在这里装好人,彦风这么多年是怎么对严子冬,怎么对严家的,我们心知肚明,可是现在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庄洛晨振振有词地说。
苏易涵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无语,唇边抿着抹讥笑,冷冷地说:“事情不过才发生,庄夫人就赶来医院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若不是你们早就收到消息,又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这件事情跟你们贺家也有关系!再者说,我有没有资格应该是严家说了算,好像与庄夫人没有关系吧!”
“苏易涵,你不要含血喷人,明明就是严子冬自己做了亏心事,现在躲在医院不敢出来,如果你觉得是我们误会了他,那你让他出来当面和我们解释清楚!”
苏易涵一口气堵在胸口,竟是上不来也下不去,她冷冷地说:“用不着解释!倘若你们贺家真的觉得这件事跟我哥有关,有意见你们大可以通过董事会做决定,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提醒各位,你们自己也承认当初是贺先生执意想把这间工厂拿去银行抵押,被我哥拦了下来,现在工厂的运作和产品出了问题,我们同样也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情跟贺家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也很纳闷,若是这样,公司的董事会又会怎么做?”
“你……你……”庄洛晨被她的话震住,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手指颤抖地指着苏易涵,若不是贺彦风和尹子落在旁边使力地拉住她,恐怕她早就想上前在苏易涵身上硬生生撕出两个血洞来,她怒声说:“苏易涵,我告诉你,今天严家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就算严子冬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他也得站起来跟我说清楚!否则,这件事没完!”
“哐当”一声,站在病房门口的人手里的东西全都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