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离开（1 / 1）
文磊拖着满身的疲惫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扯扯僵硬的唇角，让自己看上去跟往日下班回家的状态无异，那天喝醉后，他依然按平日里上下班的点出门、回家，只是身上再也没了酒味儿，只因为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慕青简单的一句“以后少喝点儿，对孩子不好，他出来以后会跟你学的。”
推门进去，屋里一片漆黑，手下意识的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声，黑暗散去，屋里被强烈的灯光照得如同白昼，扭头看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慕青，刚想开口喊她，瞥见茶几上散乱的照片，身子猛地一震，手里的公文包掉到地上，那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
文磊几乎踉跄着步伐走到慕青身边，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透明的似乎能看见里面流动着鲜红颜色的血管，伸手想握住她放在隆起的肚子上的双手，被她狠狠地一把推开，漠然的问：“这就是你们所有人瞒着我的事？”
“不是的，慕青，你……”文磊此时的心像被生生拧着一般的疼，他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照片上他和另一个女人在酒店门口的纠缠，更不确定，他告诉她一切以后，她会不会原谅他。
“我什么？”慕青突然扭头，目光盯着他，嘲讽的笑了下，“你想告诉我，是我误会了，其实你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没关系，其实你还是爱我的，只不过因为我怀着身孕不方便，而你又是个正常的男人，所以才不得不出去找其他女人，还是你想告诉我，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慕青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剧烈地燃烧，烧灼着脑子里仅剩的那点理智，可面上依旧平静，仔细叙说内心的想法。
文磊蓦地站起来，低头看着她，眼神里闪过震惊、悲痛、难过、伤心，最终那点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慕青也扶着椅背慢慢站起来，对他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今天跟照片一起寄到家里的还有这个。”她把身旁沙发上的报纸扔在他面前，上面鲜红的标题写得明明白白“风神集团临时退出竞标疑为标书被盗，项目部总监文磊或成嫌疑人”，报道将近占了报纸的整幅版面。慕青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起伏，眼角泪水滑落，“刚刚我还坐在这里回忆你前段时间的不正常，你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你的日日紧张是害怕这些照片寄到我手里，而我和孩子又成了你偷标书的原因！那天易涵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你爱我才是最重要的，可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甚至已经辞职好几天，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怕我因为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文总监而离开你，还是你不相信我只有跟你同甘的享受而没有共苦的勇气，文磊，你真的爱我吗？”
文磊傻傻地看着慕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五味杂陈，最终化成一句简单的，“对不起。”
慕青走过去，轻轻地揽过他的肩膀，声音颤抖地说：“阿磊，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却丝毫都不知道，在你心里难过的时候我还硬要你陪着我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感受老天爷送给我们的这份惊喜，可你知道吗，其实我最开心的，是你在事业和我之间最终选择了我，选择了我们的孩子，即使那是你辛苦奋斗了八年的事业还有你十二年的兄弟，我知道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一定很难过，也很煎熬，可是，你要知道，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不是十个月，如果我对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我还有什么资格跟你在一起，倘若你早早的告诉我这些，或许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可是我不想，我不愿冒着哪怕一丝伤害你的可能性，去换那些虚无的东西。”文磊收紧手臂，哑着嗓子说道。
“那秦亚风呢，他会原谅你吗？”慕青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肩头。
文磊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早晚有一天，他会的。”
慕青渐渐地哭出声音来，没看见他时克制隐忍的情绪彻底爆发，像个孩子似得号啕大哭。
幕青激动的情绪让文磊有些手足无措，明明他才是那个受到委屈的人，可见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有种错觉，好像她才是最委屈难过的那个，他吸吸鼻子，一直紧紧的抱着她，任由她宣泄那些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难过和伤心，都说怀孕的女人异常敏感，可敏感到这种程度，也是，不太好的吧。
可好在看到那些照片，她没有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直接给他判了刑，但是这样不需要解释的信任也让他积郁在心头几天的阴霾，稍稍散了去，轻轻拍着她还在抽噎的后背，文磊瞥见桌上的那叠照片还有脚下的报纸，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什么，缓缓地推开她，让她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你好，苏易涵。”冷淡的声音。
“易涵，是我，文磊。”
“文磊？”苏易涵拿开手机，看看屏幕上的陌生号码，“你换号了？”
“古子乔一直在找我。”
然后两边同时沉默下来，苏易涵明白他是有事才会找她，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可那边始终没有声音，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上次你跟我说，欧风在A市的分公司还有职位空缺，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
等了很久，文磊才淡淡地回过一句：“好，那我过去，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挂断以后，苏易涵愣愣地看着已经黑屏的电话，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电池散发出来的余温，她不觉得刚刚有通话过，报纸她看到了，文磊离开这里无疑是最好的结局，毕竟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他想再找份同样体面的工作，机会微乎其微，其实刚刚她还有话没有说完，然而她最想说的那句“抱歉”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幕青抬起头，泪盈于睫，楚楚可怜，困惑地看着他，声音抽抽噎噎地问：“我……我们……去哪儿啊。”
回过神，文磊看她的样子，“扑哧”一声乐了，连最后萦绕在心头的那点不舍也渐渐淡去。红红的鼻头，脸上胡乱抹开的泪水印下一道道带着黑的印子，“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感觉你比我还委屈。”文磊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抹她的脸，被她一把推开，手又缠上去，这次她没有坚持，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像极了马戏团里的小丑，乖乖的坐在那任由他帮自己清理脸上的痕迹，忽然想起他们刚在一起时，有一次出去旅游，人很多，她因为贪恋新奇，松开了他的手，等回过神时，四周全是茫茫人海，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开始她还很镇定的四处寻找，可看到周围乌泱泱的人群，处在陌生的城市，周围全是陌生的脸孔，她没来由的突然心慌，接着“哇”的一声，不顾周围人讶异的目光，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喊“文磊，文磊”。她感觉自己好像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双手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刚想挣扎，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其实文磊是个脸皮极薄的人，然而那一刻，他顾不得许多，只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后来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温柔的用手慢慢抹去她脸上的污迹，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以后一定要跟紧了我，别再松手了，即使找不到我也不要着急，只要你站在原地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从那以后，她的手再也没有松开过。
文磊看她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幕青，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语气平淡的就像他们只是出去散散心，而不是彻底离开这个他们已经待了十二年，记录了他们成长中所有苦与乐、痛与伤的城市。
“好。”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静静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文磊下决心要离开，苏易涵很快安排好了一切，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通知他，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他随时都可以过去，而她没想到他们俩定了当天的机票，下午就要过去。
飞机场候机大厅，苏易涵看文磊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幕青，时不时低头跟她耳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她面红耳赤，回身捶了他肩膀一下，偷偷往这边瞄了瞄，见苏易涵盯着他们俩，眼里满是戏谑的打趣，脸上绯色更浓，娇羞的神色平添了更多的女人味。
苏易涵走到他们身前，沉思了半响，刚想开口，文磊抬手止住了她，“易涵，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现在的情形，我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这几天风神因为我，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昨天从新闻里看到亚风疲惫的应付这些突发情况，其实我很愧疚，毕竟那些应该是我该承担的东西，可他一个人帮我扛了下来，我很谢谢他，而我能帮他做的只有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淡化人们的视线。”
“那有必要走得这么急吗？”苏易涵皱着眉头问，“更何况，幕青现在这样的情况，适合长途飞行吗？”
“放心吧，只要文磊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幕青侧脸看他一眼，笑着说。
广播里响起清脆甜美的女声，提醒乘客登机，苏易涵抱了抱幕青，看着他们转身一边往登机口走，一边回头笑着冲她摆手。
直到他们的身影混在人群里，再也看不见，苏易涵依然站在原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身边没有行色匆匆的路人，耳边没有广播里不停播放的提示登机的声音，在这个宽阔明亮的大厅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透着悲凉的孤单，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剜着，硬生生的疼，这样的结局是她一手造成的，所有人都遂了她的心愿，活在她铺设好的未来里，可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到痛苦，离得她的目标越近，内心越发不安，也越发绝望。
包里的手机响了，拽回她的思绪，接通以后，衣浩洋旁敲侧击地问金贝萱有没有找过她，原来他们俩在一起逛街时不小心被记者拍到，消息曝光后，金安国找过他，被贝萱无意中知道，再次躲了起来。
苏易涵没有过多的犹豫，挂断电话，直接开车去公寓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