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高先生(1 / 1)
尚哲送我去的火车站,车上很注重角度地摆放着身子,开车的手势。
他着实是个很漂亮的人,其实阿浩也不差,不过有些大头娃娃,又好像龙骁身边都是这样漂亮的人,我有些发呆地看着车外,想着也许自己也是个挺不错的人。
“未至,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他这样说着已经问了下来,都不给我谈条件的机会,“你觉得龙四,怎么样?”
“哪方面?”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分类型看问题,回答也是习惯性分类。
“你们不也就那点柏拉图么。”
我反应了一下,看向前面后目镜里的他,“现在说不出来,他总是让我看到新的龙骁,比如现在的龙四。”
“那你觉得我们怎么样?”他补充说明,“我想你不是很希望龙四有我们这样的朋友,毕竟他这人太讲义气。”
“你们很好啊。”我向前坐了坐身子,“至少,龙骁还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都还不知道朋友是什么呢。”
“你不像没有朋友的人。”他的车速放了慢些,问了我一些简单的问题,我一一作答,两人后视镜看着双目对视,能看出他眼底的探究,我便问他,“要不要再画个人,树,房子给你呢,不过真没想到,你是心理学的。”我还以为是个发型设计师呢。
“人总是得多些技能,”他不再看后视镜里的我,“未至,你可能有社交恐惧症,还有抑郁症。”他说完还说自己学术水平不够,不能完全确定,我便告诉他,“病人不会觉得白血病和癌症有太大差别,其实我看心理学书,还怀疑自己是癔症呢。”
我们都成一个小玩笑,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剩下的时间俩人没有怎么说话,直到下车的时候,他搬出我的行李箱,顺便掏出一张名片给我,“这是我们家的专职医生,希望你可以去检查一下。”
那一刻,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紧张站在心理诊所的楼下,再被早知道我会来的女士叫出名字,领进屋子,踩着悠缓的音乐,心情慢慢松下来,我还在想这件事情。
龙骁的朋友,尚哲,生得是怎样的一颗七窍玲珑心,他算到我会停掉旅行来这里,因为他在我心里埋下的那颗种子,这世上几乎没有病人,能忍受自己的病是未知的,尤其医生还模棱两可,告诉你可能是癌症也可能是白血病,就算自己本来怀疑是艾滋病,这时候都叫判论相似,但是疑虑和确诊的心就是养料,催促着所以这颗种子埋下的瞬间就已经生根发芽,不得不拔除。
乐曲声越来越淡,那女士轻轻敲门,“高先生,未至小姐到了。”她的未至小姐说得亲切,连带着我对屋子里那位高先生也有些亲切起来。
他大概和屋子里人说着什么话,门也随着打开,那一瞬间,似乎闻到了一些类似阳光与海的味道,眼前的人看不出年纪的年轻,面如海风般纯澈清净,那是骨子里的温润,就像这个人一出生便是这样子,我有些失神,便听到低低的笑声,这笑声拉着我从海面回到沙滩,“龙……龙先生?”最后决定这样子叫他,龙先生很符合他现在的状态,西装革履,他却是很熟稔地叫我小夏,还感慨着我们成了病友,我便意识到这个龙先生,是个放松的龙先生,没有被西装革履武装起来。
他很礼貌地说出去等我,然后我便随着高先生进门。
面对着这样一个人,我却不紧张,按道理面对这样子天神般的人物,是要紧张很久的,于是我就这样想着为什么不紧张,分明该紧张的,又被他海水的般的声音带了回来,“未至么?夏至未至,你的名字很好听。”
额?我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你可以想象成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清和带着几分淡淡的诱惑,我下意识地点头,“我很喜欢这个解释。”
“尚哲那孩子说的话,是吓到你了吧,其实没有他说得那样严重,你不用紧张。”
“你知道我今天会来么?”
“不知道。”他似乎带着几分淘气地眨眼,那一刻我想到了夏未央,“你总是回来的,未至,对人而言,有些事情只有清楚了,才会解脱。”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呢?”
“你想这个时间做什么呢?”
“爬山吧。”
“你很喜欢爬上?”
“不是很喜欢。”我说完自己也笑了,“但是成玉喜欢。”
“你觉得爬上可以让你们增进感情。”他轻轻笑着,倒了杯水给我,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我们平视着,可以看到彼此的全部,“那未至自己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我,那一刻我想说跆拳道,但是说不出来,便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喝下那杯水,安静一下心绪,然后茫然地摇头,“我,好像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小时候呢,有没有很喜欢的,我小时候很喜欢钢琴,只是弹得不太好,为此还挺遗憾的,总想着这段时间再学习起来,不过似乎过了年纪。”
我有些意外,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完美的人会弹不好钢琴,或者在我的意识里,钢琴已经和完美挂钩,他并不在意,“我们总是会有许多不擅长的事情,未至也有吧?”
“嗯。”这时候我已经沉浸在那双海水般的眸子里,不用他提醒两句,也顺着说下去,好像是把二胡,跳舞,学习,包括跳皮筋那些事儿都给招了,就连现在不知道怎么办的化学也全部招了出来,只是那些我都觉得是在梦境,偶尔还能听到他海水般的声音,唤着我回忆起第一次看海的那日,教练说的那些话,人,总是要去更远的地方,更远的地方……
“未至,你只是需要诉说。”高先生在一份病历单上写着什么,很漂亮的字儿像是画画,但是我看不懂,然后将这份看不懂的病历让我签字,我只是疑惑着看他,“那我,是什么病?”
“你一切都好,只是心不太高兴,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观察一下,我们总是需要让心高兴些的。”
他这样一说我便放轻松些,又问了这病历上写什么,他说是一些情况记录,为了客户隐私,不得不用古英语,如果我想知道,也可以现在给我翻译一份。他这样坦然叫我不大好意思,俯身签了名字,他收了过去审核地看着名字,然后说,“未至,你的字写得很大气。”
这样的赞美叫我不由得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不是大气,是潦草,下笔太重而已。
出来时候又是踩着那轻缓的音乐一直向前,转了瓷白的拉门,便看到龙栎便坐在米色的沙发上,阳光铺撒,一切打了柔光一样温馨,而他专注地划着平板,戴着着一个黑色金属框眼镜,镜片荧光一闪一闪,庄重严肃,内心许是谋划万千。
我唤了他的名字,“龙先生。”
他放下平板,摘了眼镜,抬头,看着我俩,原来庄重严肃的脸,瞬间便如同破冰之光,明亮晃人,“你出来了。”他起身,走向我,“我们回家吧。”
此时此景,此处此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