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恰是君(1 / 1)
大年初一早,家里很沉郁,外面下了雪,白白的一片,瑞雪兆丰年,只是今年,开年好像就不是很好。
父亲在铲雪,母亲便在一旁扫着父亲铲过的地方,两人一黑一红,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履履前行,很是和谐,我便趴在窗口,举着手机拍下来。
午饭后,穿着新买的黑呢子,和父母打了招呼出来,便看到路两旁那些很丑的雪人,阳光下,磷光闪闪,简直比我小时候堆得那些还要丑得骇人。我取了两个石子,压在一个雪人的眼部,也不知道是哪个抽象派孩子的作品,居然没有眼睛,不过上了眼睛好像更丑,我歪着头看着,纠结要不要将眼睛取下来。
最后想想丑也比没眼睛好吧,便放弃了取下眼睛的冲动,不过刚走几步便听到后面嘻嘻哈哈的声音,一个孩子压着另一个孩子,倒在雪人上,另外两个男孩朝他们扔着雪球,欢快得很。为什么别人总是能这么快乐呢?我继续走着,小心翼翼,小时候,我总想男孩子才会那样快乐,玩枪放鞭,就总是想着自己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到读书的时候,又发现女孩子也可以在一起那样欢乐,跳橡皮筋,踢毽子,扔沙包,便想着自己是可以加入她们的,虽然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我存着的零花钱,买了毽子,买了橡皮筋,欢快地拿到学校,享受着那段时间大家和我一起玩,可是当毽子坏了,橡皮筋端了,她们便又回到了原来的集体,嫌弃这我跳不好,踢不好,说你姐姐可是夏未央,你怎么能这样子差劲呢,之后便不会再带上我,直到我再有下一个新的毽子,新的橡皮筋。
夏未央便拉着我,不再让我去,告诉我小孩子是单纯的,却不一定是良善的,剩下的日子便总是一起上学,下学,玩一些她喜欢的东西,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日子里,是不是只有夏未央会对我这样好。
后脑勺突然挨了个雪球,冰冰的,散了之后都落在脖颈,真是透心凉,我回头,看到身后那人时候,便微怔着,他穿着我们一样的那件迷彩,勾着唇角,眉眼邪肆,手里还在捏着下一个雪球,挑眉看着我,“夏未至,躲过了给你发红包。”
我笑着看他,眉眼弯弯,“躲不过呢”话音未落,一个雪球便已经飞了过来,我下意识抬腿踢它,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后仰着摔下去,摔地的瞬间,震动似乎传到了胸腔,嗓子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听见龙骁那啊哈哈的笑声,爽朗清亮,真是好听。
他在我旁边蹲着,低头看我,笑得一口白牙,“夏未至,你傻么,还用腿挡。”
是啊,我看着白蒙蒙的天空,可不就是傻。
龙骁晃着红包,说是特意来给小夏子发红包的,不过见我摔得去了半条命,挺尸一样地躺在雪地没什么反应,便将我拉起了背着,“跟了你一路,都没见你发现,发什么呆呢?”
“没发呆。”我一本正经,不过说话都扯着胸口疼,“在思考人生。”
“哟,没想到你还是个思考家,”他被我逗乐了“那思考出什么来了?”
“刚要抓住些苗头,就被你的雪球打下去了。”我将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这让我舒服很多,也可以更好地看他雕塑般英俊的侧脸,“龙骁,你是不是被夸大的?”
“何以见得?”他存心要我夸他,我也不吝口舌,平了平后背的疼痛,声音带着些唱小戏对味道,“北方有个龙大爷,长得帅,成绩又好,钢琴弹得好听,跆拳道也打得好,能文善武,才智双全。”
“还有呢?”他侧脸看我,双眸对视,我便看着前方白茫茫的雪地,被开出来的小路也结了冰,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你还聪明,有钱,大方。”说完大方我便有些咬舌头,想到他那次跟我要着看病的钱,还有赢尚哲阿浩钱时候笑得那个小人得志,低低笑着,他给了我一记眼刀,停下脚步,让我拿他口袋的那个写着恭贺新禧鎏金字的红包,“自己拆。”我的手绕在他的脖子前,他便慢慢走着,一脸要闪瞎你的眼模样笑着。
“呀!”我叫了一声,这次眉眼自己就弯了,“8张毛爷爷呀,龙大爷。”
他很淡定地笑了笑,“大方不?”说着脸便凑着我,见我只是数钱的财迷样,回头吧嗒地亲了下我的脸颊,便又侧着脸,一副你咋还没开窍的模样,“龙大爷老大方了!”我殷勤地亲了下他的脸颊,他又让我给他擦擦脸,嫌弃脸上留了口水,怎么可能呢,我凑过脸仔细瞅着,他便又亲上来一下,或者是舌头舔了下我的脸颊,见我脸红不看他,便将我往上提提,笑得很愉悦,“夏未至,要我夸夸你么?”
“唔?”
“我尽量用点孔子眼人的文采。”他的声音突然便柔和起来,“夏未至,笑着比哭时候好看,很细心,认真的时候会很努力,跆拳道打得挺好,吃肉不吃菜还不长胖,做菜挺好吃。”我趴在他肩膀,声音闷闷的,嗓子也满满地杂音,带着些抽泣,“原来你知道了呀?”
“我一直知道,”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愉悦起来,“我还知道,你最大优点就是眼光好,看上了一个叫做龙骁的帅哥。”
我低低笑着,埋在他的脖颈,那里,温湿一片。
“龙骁,我还以为每次你都会晚一步。”
“那这次呢,没出息的?”
“刚刚好。”
不偏不倚,不迟不早,就是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