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在新的一学期里,我们异常的忙碌起来,每天的课程都排的很满,比大一的还要多。原来是新的院长上任,要对我们这一届的毕业生严加审查。那些平时很水的老师竟然也跟着严厉起来,什么作业不完成就是不及格,上课迟到一次还是不及格。弄得学生怨声载道,但我却异乎寻常的认真起来了,上课笔记做的工工整整,课下作业也写的严丝合缝,从不迟到早退。室友们看我这样十分惊奇,但还是少不了玩笑之词,什么想升级当学霸了呀,游魂附体了呀。我哪有心情理会他们,如果我不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哪来的能力照顾一平在省城的生活呢?以前的过去就过去了,但是最后一年我还是想要搏一搏。
一平也时常会打电话过来,言语间有催促之意。我说快了快了,熬到国庆节我就可以回来了。她说他们在国庆节之前就要把她推进火车站。我说那我就到广州去接你。她问我:“一定要国庆吗?”
“学校作业成山了,毕不了业可就惨了。”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带着一丝丝哭腔说:“还是快点吧。”
我正欲安慰她,她那头却“嘟”的一声突然掉了线。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我心想许是她同学的卡没钱了,就没在意。
可是这个想法却让我永远的失去了她。
那天我正在上一门听名字就知道有很无聊的课程,手机响了,是刘覃打来的,我连忙接上,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了?我在上课呢,等会儿打给你吧。”说完正准备挂了。
“等等。”刘覃止住了我。
“你看见新闻了吗?”他顿了顿
“什么事吗?”我问
“一平去了。”
那天我还是认认真真的做好了笔记,并且我一辈子都记得那节课讲的什么,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充满着活力,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平遥古城悠久的历史,是现今保存最完好的古城,古镇里有一个名叫协同庆的钱庄,该钱庄如何如何神奇,是中国的第一个银行,有辨认真□□票的神奇秘诀,收藏金库的神奇秘诀……妈的!又没见过,光讲我们就能懂了?
上完课,我回到宿舍,浑身无力,想爬上床,却怎么也抬不上脚,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就被室友A看见了,他就冲我打口哨:“嘿!瞿楠,我们明天晚上又有秘密活动,你这样可不行哟~”
其实他并无恶意,可那天我却怎么都感觉刺耳,什么也没说,我转身一拳向他打去,我无名的怒火全发泄在了他身上,他成了替罪羊,我骑在他身上,用力的打向他的脸,直到其他人将我拉开。
过后同学之间对我闲言碎语起来,知道一点的就说我自装清高,又不是没做过那事。什么也不知道的就揣度我是不是精神上有问题…… 室友A被我打得鼻青脸肿,住了院,将我告到了教务处。学院的那几个老领导经过一番探讨决定给我处以记大过的责罚。随便你们!我无所谓!难道还有什么都比得上我失去爱人的痛苦!
我后来看到了那篇关于一平的报道,题目是十五岁花样少女跳楼自杀的未解之谜。说了一大篇废话,无非就是学习压力过大的种种猜测之词,还庄门采访了一平的妈妈,她流着泪说很难过,不知道女儿有何种难言之隐。文章的最后还是一句带着问号的话:“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刚刚念高一的在校生轻易结束自己花般的年纪呢?”我愤怒的将报纸撕成了碎片,在校生?亏你们说的出口!
后来记者随机采访了一平小区里的住户,一个看起来六十左右的穿着花衬衣的大妈向记者吐出了一个“秘密”:“周家跳楼那女孩我们都知道的,虽然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话,可是她的事我们都知道,她不是周家的女儿!那孩子是出生在医院没人要的,医院一个护士不忍心将她送到福利院去,不是九十年代那会儿计划生育严谨的很吗?那护士跟周家是熟人,就劝那女孩现在的养父老周把这女孩和着刚生的儿子合成龙凤胎记到户口本上去,虽然她老婆不大愿意,但老周特别喜欢这孩子。哎,这老周啊,也是个好人,可是死的早……..我们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眼见着她越长越出落,没想到却…….”
由于她说的言之凿凿,由此奠定了明天的新闻基调,轰动一时,各大报社争相报道,说是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
可是报道完了,事情也就完了,没有给出任何结果来。大家茶余饭后谈论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
我不知浑浑噩噩过了多少天,课也不上了,作业也不交了,刘覃的电话也不接,直到刘覃亲自到学校来找我。
刘覃拿着一个文具盒说是一平让给我的,我麻木的接过去。他说一平走之前的那个周末他回了一趟萧县,在广场遇见了一平。那时一平眼神涣散,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临到要走的时候,一平让他等一会儿,跑回了家。刘覃等了足足有四十分钟,一平才过来把这个文具盒交给他。他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之后就走了。
刘覃走后我打开文具盒,人儿去了,杜若也死了。原本雪白的花瓣也变成土黄色,那杜若已经变为了薄薄一片。她一定曾经将它们夹在书本里压过了,要拿给刘覃时,才放进文具盒里。
学校树木开始枯萎,夏天真的过去了。
我的脑海里全是绿茵园中的景象,那比人长得还高的野草在大风的吹拂下蜿蜒起伏,流动的薄云紧贴着仿佛被冻住的蔚蓝的天壁,从榉树叶间流出的斑驳的阳光是如此的残酷,一平在高高的蒿草间蹦蹦跳跳,像棉花一样的柳絮围绕着她,她轻盈的转着圈,用快乐的声音朝我喊:“真的好凉快,我们在这里盖一件屋子住下吧!”我微笑着点头朝她伸出手去,触碰到了一片冰凉凉的空气……
“一平!”我忍不下悲痛,终究还是喊出了她的名字,回答我的是比冰雪还残忍的冷寂。我掩面失声痛哭,微风浮动,似她的手轻轻抚过。
当时我一直不懂,一平为什么不肯多等我一刻就结束了自己,无尽的懊悔如鲠在喉。多年之后,我才意识到真相,这种后知后觉使我更加苦不堪言,我不敢承认她不信任我,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把我当过爱人,我只是她人生的最后时刻紧握住的救命稻草。她甚至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姓名……
我真的很想告诉她,我叫瞿楠,楠木的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