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危难时刻(1 / 1)
蕾迪卡接到张玉萍的电话后手里的文件哗啦掉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张玉萍只是叹息:“谁也没有想到,只能说是命数。”
蕾迪卡久久不能说话,她只是个能干的女人,却没有强悍到任何时刻都镇定自若。
平缓了好久,才能给席骋打电话,电话里只说:“你来。”
席骋正在忙,自然问:“什么事?”
蕾迪卡仍只是说:“你来吧!”
席骋听出不寻常,紧张起来,丢下手头的工作赶到蕾迪卡办公楼外。
蕾迪卡脚底绵软地走出来,坐上席骋的车,没头没脑地说:“是我害了席然。”
席骋自然震惊,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蕾迪卡长叹一声,慢慢说了梗概。
席骋也即色变,起车就走,“先去看看叔叔和婶儿。”
席然醒转过来时人已躺在病房,她流了很多血,昏迷中又做了清宫手术,身体很虚弱,茫然地转头望望,但见身边只有一个女警,骇然问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女警了解案情,温柔地看看席然,安慰地道:“你没事儿了!这是医院。”
席然瞪着眼看女警一会儿,脑子里慢慢忆起前情,不由惊恐地伸手,捂住肚子:“我……我……”
女警见状轻轻叹息:“很遗憾,你流产了。不要太过伤心,你还这么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席然心里陡然一空——流产?孩子没了?任嘉霆那么高兴,他爸爸妈妈也那么高兴……男孩子女孩子的打算半天,没了?
好半天才恢复了思维,席然无力地望望那女警:“你怎么在这里陪我?是保护我吗?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在这里吗?”
女警同情地看看席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不隐瞒地道:“老实讲,我心里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也得说实话,你涉嫌故意伤害,必须监视治疗,我是奉命在此。你的家里人……大概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不过,要探视的话得走法律程序。”
“故意伤害?”席然又吓了一大跳:“我?”
“是!”女警见状更有些不忍,却仍旧说:“你大概还糊涂着呢!现场的录像显示,你将一个带钉子的木条拍在一个人的后脑海上了。那个人现在还在抢救,不知缓得过来缓过不来……”
席然的脸色一下惨白惨白,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带……钉子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打死他……”
女警同情地看着席然:“我们办案的心里都明白……可是法律有法律的界定和程序……”
席然傻傻地瞪着女警,只觉得四肢百骸的力气都溜光了,无限虚弱无限绝望:“若是‘故意伤害’的话……会怎样?”
女警不着实答她,只轻声地道:“当然是有刑事责任的。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先养身体!”
养身体?
席然再不能说话,猛然间想起任嘉霆来,他知道了吗?知道了会怎样?孩子没了,自己要坐牢了……还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呢!席然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头烦恶,似乎又要晕过去,又似乎还很清楚。
女警见她脸色大变,吓得赶紧高喊医生。
医生护士忙忙地跑进来检查,摸脉搏扒眼睛。
席然却又恢复过来一些,凄然摇头:“我没事!”
女警赶紧安慰她说:“你别太害怕,有律师替你辩护呢,不会太严重的。那些人是坏蛋,法律不会纵恶抑善的!”
法律……法律……
席然模模糊糊地想:自己怎么就突然和这个词关系密切起来了呢?
谁都度日如年。
席父和席母听席骋和蕾迪卡说了情况之后简直魂飞魄散——那么久没等到女儿回家就隐约觉得不好,可也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严重这么可怕的意外。
一定得见面,否则长辈会疯,席然也挺不住,蕾迪卡打电话给张玉萍说:“帮帮忙,让家人见见席然的面儿。”
张玉萍自知力量微弱,想了半天,主动联系靳晓柏说:“怎么也得让她爸爸妈妈看看她!”
靳晓柏不似任嘉霆,需得避嫌,况且毕竟是本乡本土,很快想到了办法,亲自陪着席然父母来探视席然。
席然看见母亲眼泪就流下来,哑着嗓子喊:“妈!”
席母但见女儿白着一张小脸儿缩在病床里,眼泪也立即下来,扑过去抱住女儿,哽咽道:“妈来了妈来了!”
“妈!”席然抱着母亲不松手,哭成个泪人儿——长这么大,头一次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她害怕,不知道怎么办。
站在旁边的席父也红了眼眶——席然是他手里的珍宝,二十年来始终小心捧着,只这么一疏忽就遭受如此大的伤害。
靳晓柏瞧得心头难过,胸中无限愧悔,垂头喃道:“都怪我!”
席然是无辜的倒霉的,不是他,绝不会这样。
席然和妈妈顾不得理会靳晓柏的疚怍,席父到底是场面人,闻言看了看他,轻声问:“我想我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对吗?您……是靳先生,是吗?”
靳晓柏抬头看他,点头,“是的伯父!”
医院走廊里,席父席骋和蕾迪卡听过靳晓柏的讲述后都半响无语。
席父努力镇静着,吸口气,轻声道:“这么说,我女儿是无辜的?”
“当然!”靳晓柏使劲儿点头,“非但无辜,而且是受害者!”
“可是法律上不会这样认定是吗?”席骋却问。
靳晓柏捏紧了拳头,恨恨地道:“法律……我不相信法律会这样对待一个善良的女孩子!”
席骋理智地说:“法律上只有人的概念,没有什么坏蛋歹徒善良女孩子。那家伙多么可恨可恶,席然也没有权利打死他……即使她没想那样,只要证据不利……看来这次我妹妹真是遇到了麻烦。”
席父闻言,高大的身躯一晃,站立不住地靠在墙壁上。
蕾迪卡赶紧就道:“叔叔,您别着急。”同时责怪席骋道:“添油加醋的。”
席骋看看蕾迪卡,闭口不语。
“你别害怕叔叔!”靳晓柏赶紧顺着蕾迪卡的意思劝慰席父说:“天理人心,席然没做坏事,老天不会亏待她的。再说她是为了帮我,我一定会尽全力救她的!”
席然父亲到底有见识,缓缓地摆摆手,没有责怪人,也没有迁怒于人,他宽容地向靳晓柏点点头,“我知道。我女儿不是坏人,自然不该遭厄运。席然朋友不多,她能这样帮你,说明你也是个不错的人,我们相信你会努力帮她,也先谢谢你。”
靳晓柏听了越发满面惭色。
“我听医生说她小产了!”席然父亲又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席骋闻言,转首看看蕾迪卡。
蕾迪卡吃惊地看看席父,然后立刻看住靳晓柏。
靳晓柏沉默一会儿,低声答说:“我也是出了事儿才知道,应该……是任嘉霆的……”
席然父亲看看靳晓柏,没再做声。
监视治疗,没可能让家属时刻陪着,警方出动了几名工作人员来劝:“请各位配合我们工作啊!席小姐已经没有大碍了,身体正在恢复中,各位放心回去,我们会用心照顾她的。”
席母怎么肯丢下女儿回去?哀哀哭着,抱住女儿不放。
席骋神色黯然,不知如何劝解。
蕾迪卡难过地站在席骋身边,亦是束手无策。
还是是席然父亲冷静,起身过去,半搂半抱地拽了妻子,“孩子还没好利索呢,你这么哭,耽误她养病啊!尊重法律程序,相信国家机关,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席然的。”
席然也理智了些,同父亲一道劝说母亲:“是,妈。我没什么大事儿了。警方不会难为我的,你别担心,先回去吧!”
别担心?如何可能?
席母情绪激动身体颤抖,只是呼唤女儿:“席然!席然!”
席然泪不能抑,只是徒劳地宽慰母亲:“妈你别担心,别担心。”
在场的几个工作人员俱都心内恻然,奈何职责所在,果断地上前,帮着席父一起强行搀了席然母亲出来。
席母抗不过众人的力量,只能嘶喊:“席然!席然!”
生离死别,摧肝拉肺。
蕾迪卡忍耐不住,将怨气发泄到一位工作人员身上:“喂,你急什么?让她们把话说完不行吗?喂……”
席骋提醒地攥攥她的手,蕾迪卡回头望望他,眼里泪光莹然。
“别哭。”席骋低声叱道,“我们哭,叔叔和婶儿不更难过?席然又没犯杀头的大罪,有什么可哭的?”
蕾迪卡给他骂得一怔。
“咱们是哥哥嫂子。”席骋接着说道,“现在出了事情,得帮她想办法,帮她照顾爹娘,怎么能哭呢?不但不能哭,慌都不能慌,知道吗?”
蕾迪卡给他骂醒一些:“是……看我……”
“你先送叔叔和婶儿回去。”席骋无暇多听,吩咐道:“我再跟这个靳……”
“靳晓柏。”蕾迪卡说。
席骋点头:“我再跟他聊聊,打听打听细节,然后想办法找找门路,问问事态到底如何。你陪两个老人一会儿,我爸妈那边,你通知一下。回头我去找你。哦,对了,跟岳母说,这几天,美儿就劳她多费心……”
蕾迪卡见他紧顾着交代,连忙点头:“我知道。你去吧!”
席骋再看蕾迪卡一眼,拽过一旁傻站的靳晓柏,拔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