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继续变坏(1 / 1)
冗会。
网站是新式经营,管理者们难免还喜欢沿用老旧的管理方式,会议结束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蕾迪卡先打电话给席骋:“打过针了?”
“打过了!”席骋回答说。
“在家还是我爸妈那儿?要不要我去接你们?”蕾迪卡又问。
“不用了。”席骋答道,“医生说美儿夜里可能会发低烧,孩子外婆怕你照顾不好,留孩子住了。你直接回家吧!”
蕾迪卡本欲反对,想想一得顾念老人的苦心,二来自己亦未必能如老人经验周到,便同意了,“那好吧!”
孩子不回家,就不大着急,蕾迪卡又整理整理手头上的工作,将急需完成的事项拉列了一下清单才出门。
车子驶近小区的铁栅栏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眼帘,蕾迪卡看清那人是王周,不由立刻皱了眉头——巧成这样?
本待视而不见地过去,想想美儿毕竟身在呵蕾幼儿园,蕾迪卡还是停了车,放下玻璃来问:“怎么上这儿来了?”
王周见是蕾迪卡,有些惊喜:“哦……那个……我……”
显然,仓促之间,没有准备好说辞。
“找我?”蕾迪卡不喜欢吞吞吐吐地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
王周略略尴尬,沉默不语。
蕾迪卡想想,停车下来。
若有话,说开了干脆。
“美儿在你岳母的幼儿园,影响你了吗?”应该不至于,蕾迪卡还是问。除此,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来找她?
王周不答蕾迪卡这句问,只凝视着她,问:“你女儿都那么大了?”
蕾迪卡转开些脸:“你见过她了?”
王周不否认,“我错开接送的时间了。”
蕾迪卡不吭声。
“孩子可真漂亮,”王周继续说,“像你!”
蕾迪卡心里暗嗤一声——无稽之谈。
“算算,你都结婚好几年了。”王周继续说,“我还以为……”
蕾迪卡打断他的话,“看来你没什么事,我还忙着,恕不奉陪。”
“蕾蕾!”王周情急地拽住蕾迪卡的胳膊,“你别……别忙!我有事。”
蕾迪卡连忙甩脱王周的手,皱眉道:“什么事儿,你说吧!”
王周久久地看着蕾迪卡,不语。
蕾迪卡等了一会儿,觉得十分不自在,再度催促道:“到底有没有事?我真的很忙。”
“蕾蕾。”王周这才慢慢地说,“你女儿……并不妨碍我什么。我岳母她……照顾孩子很有一套。你放心送孩子去,我……你不用顾虑。”
蕾迪卡闻言瞅王周一眼,没出声。
“我对不起你!”王周略垂着头,轻声说,“也没什么能补偿你的。”
“不用说这些。”蕾迪卡飞快地道,“没有谁对不起谁。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蕾蕾!”王周满含希冀地看着蕾迪卡,“这么说,你不怪我?你……”
“我不想谈这些!”蕾迪卡烦躁地道,“什么怪不怪的?你是谁我怪你?没什么事我走了。”
说着转身上车。
王周一个健步追上,再度伸手拽蕾迪卡,“蕾蕾……”
“放开!”蕾迪卡厉声斥道。
王周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放了手,讷讷地瞅着蕾迪卡。
“蕾迪卡!”席骋从一旁走过来,戒备又警告地看看王周,问道:“怎么回事?”
“哦!”蕾迪卡见是席骋,赶紧掩饰,“没什么。”
席骋瞅瞅她红涨的脸颊,又盯王周一眼——依稀听见这个男人刚才呼唤“蕾蕾”,除了岳父母,席骋还是初次听见别人这样称呼自己的妻子。
王周瞧出席骋同蕾迪卡关系非同一般,不敢多说,忙忙地道一句“再见”便拔步而去。
席骋瞅着王周逃跑也似地走了,心中狐疑,又问蕾迪卡:“是谁?我看见他拽你。”
“旧同学。”蕾迪卡只好答,“碰见,说两句话。无关紧要的人。走吧,回家吧!”
席骋聪明,觉出不对,钻进副驾坐好,歪首研究蕾迪卡的神色:“瞅你这模样怎么不像无关紧要的人呢?”
蕾迪卡不免再度烦躁,皱眉道:“不说他行不行?”
席骋的面色就变了:“说都不能说,不是普通的同学吧?”
蕾迪卡拉着脸不出声,起车拐进小区,泊在停车位上,一言不发地下去。
席骋跟着下去:“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蕾迪卡你前情儿不少啊!这位看起来不像学弟,巴巴地跑到家门口来等你,不显摆显摆吗?”
“无聊!”蕾迪卡开锁进楼,瞅都不瞅席骋。
“我无聊?”席骋愤怒地追进楼道去,“你们不无聊当街拉扯?尊重我一下换个远点儿的地方行吗?”
蕾迪卡紧抿着嘴跨进电梯,打定主意不吭声。
“没个解释吗?”席骋也跨进电梯,“牵强一点儿也是个意思啊!”
蕾迪卡只盯着电梯按钮,就是不作声。
“蕾迪卡!”席骋怒极,抓住蕾迪卡的肩膀。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门,席骋下意识地一松手。
蕾迪卡趁机摆脱他,跨出去开了房门。
“蕾迪卡。”席骋黑沉着脸,“回了家就躲过去了吗?美儿不在,我不介意同你好好‘讨论’‘讨论’。”
“有什么可躲的?”蕾迪卡边换鞋子边说,“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是没见不得人!”席骋暴怒,一掌拍在门框上,“你蕾迪卡伟大得紧,为了个可怜的孤儿不惜身陷无爱婚姻,偶尔偷吃两口出个轨什么的,自然是有情可原说得过去的。”
蕾迪卡见他失态,有些震惊,顿了一秒才道:“你不冷静,我不和你说。”
“说说呗!”见蕾迪卡转身欲走,席骋一把拽回她来,冷笑着道:“敢作敢当,分享一下有什么不好?”
蕾迪卡给他抓得生疼,无奈地道:“席骋咱们不这样行不行?你我都还小吗?演这种争风吃醋的烂俗戏码?”
“烂俗?”席骋越发冷笑,眼神几欲杀人,“你也知道烂俗?那怎么不孤芳自赏清心寡欲,偏要四下去勾搭人?”
蕾迪卡听他言语不堪,也有些生气:“你说话注意点儿,我勾搭谁了?”
“你勾搭我了!”席骋大喝,“不是吗?一个单身女人,找我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谈合作,然后可怜巴巴地说什么家境出身,说经济压力,跟我吃饭跟我……”
蕾迪卡猛然用力推他:“席骋你再说?我蕾迪卡跟你装可怜,处心积虑地接近你来着?”
席骋后退一步,眼里全是痛楚神色,“你当然没有。你李大小姐,怎么会自降身份跟我处心积虑?不过是习惯使然吧?习惯了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让他们为你沉沦,然后,品味你的轻贱?”
蕾迪卡给席骋骂得身体一晃,她使劲儿咬住下唇,使劲儿咬住自己想哭的欲望——可以不被重视,但这样当面侮辱讽骂,坚强如她,也需要硬撑。
用力吸一口气,蕾迪卡慢慢地说:“席骋,你要怎样?”
席骋也吸一口气,“我要你交代,这个男人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如果我不呢?”蕾迪卡冷然反问。
“离婚!”席骋想不到别的方式,动用最狠的威胁,“离开我的家。”
蕾迪卡狠狠地注视着席骋,好久好久,才咬着牙点头说:“你的家……是,你的家。可是我不离婚,我不离婚。”她使劲儿攥紧双手,使劲儿地攥,指甲狠狠地抠进掌间的纹路里去,“不就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吗?我告诉你就是了。他叫王周。我大学时候交往过的男朋友。我们上过床,也打算过结婚,可是她妈妈不同意,觉得我不够优秀,怕我拖累她的儿子,所以我们就分开了。美儿新去的幼儿园,是他岳母开的,我怕我妈撞上他,尴尬,生气,不痛快,所以给他打了电话。他今天就过来找我,跟我说让我放心送美儿去,就这些,你满意吗?”
席骋呆住了。
前男友?
大学时期的?
“我跟他不纯洁过。”蕾迪卡仍旧死死地瞪着席骋,痛快地,破罐子破摔地说,“并不止一次两次。所以,席先生尽可以轻侮我。你高兴的话,可以。但是结婚之后我没有。席骋,我蕾迪卡惹不起你,我害怕离婚,即使我的灵魂多么轻浮□□,我也不敢做这种对不起你的事。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总之,我不离婚。还要怎么发泄?怎么吵怎么骂你才痛快?我在这儿,我受着,你来吧!不过咱们最好说清楚了,今晚怎样都随便你,明天美儿回来了这事儿就过去了,我们总不能给她一对整日争吵不休的父母吧?”
席骋呆呆地看着蕾迪卡,看着她眼泛泪光却神情坚毅,突然间,全部的怒火和激愤都如遇水的土墙,哗啦啦崩塌成一堆烂泥。
他无比泄气无比虚弱,无比的惭愧无比的索然。
妻子的旧情人,他猜到的,逼问的结果不出所料,但却那样让人无趣和失望。与眼前这个结果相比,席骋宁愿承受那种坐实妻子背叛的痛苦,那样,他有些无耻地想,至少可以狠狠地质拷她谴责她,用抓住的把柄制约她限制她,可如今,面对蕾迪卡死咬在唇齿间的委屈强压在眼眸深处的泪水,席骋就只剩下不知所措。
事情似乎没有很坏,蕾迪卡说,不离婚。
可是事情显然还是很坏了——纵然不离婚,如此这般撕破了脸皮,以后的朝朝暮暮,却要如何相对?
自己似乎欺负了人,席骋苦恼地想:自己恃强凌弱地,不厚道地翻了人家的过往。
那过往还是伤痛的,不愿意被触碰的。
可他,并不是蓄意如此。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