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感同身受(1 / 1)
教席然学游泳的辛苦疲累远胜于任何一种体育锻炼。
耗费掉整个一上午,泳技高超的任嘉霆也只让孜孜以求的席然学会了闭气和水面漂浮的大致要领而已。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讲解,到最后甚至呵斥教训,席然的腿还是绷不直,屁股还是高高地撅在水面上。
只好叹息着放弃。
任嘉霆想不明白,看起来挺聪明挺灵透的一个人在游泳这件事上怎么会笨成那样?
聊可安慰的是席然总算敢在浅水区中慢慢行走而不是站在原地慌乱万分地叫嚷害怕了。
她的叫嚷让任嘉霆头大,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才能让她克服恐惧从而将他被抓挠得红痕累累的胳膊解脱于水火。
可是,游泳哎!
不是水中行走啊!
没有时间再训练下去,任嘉霆只能自我鼓励地想:今天一小步,来日一大步。有进展就好。
换过了衣服乘电梯下楼,席然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同任嘉霆说:“游泳是项很累人的运动。”
任嘉霆压下心里强烈的嗤之以鼻,淡淡地点头:“深有同感!”
下午补拍一场子梁哥高烧不退汗湿后背的戏。
天那么冷,“汗”自然是人工制造。
席然一向畏寒,眼看着道具组往只穿着棉布褂子的任嘉霆背上喷水,牙关忍不住打颤。
演了一中午□□的娜雪阴寒地横她一眼:“你干什么?”
“多冷?”席然指一下镜头前带病与人商谈大事的“子梁哥”,解释道。
跟娜雪说话也是一件让人发冷的事情。
“他冷,你打什么寒噤?”娜雪越发冷峻,一副逼问的口气。
“我替他冷啊……”席然不由说道。
“你凭什么替他冷?”娜雪越发气势逼人,声音虽然很低,眼神却似发现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一样。
“啊?”席然愕然。
凭什么?冷而已,凭什么?
“你只是个小助理!”娜雪的声音比室内的气温低许多,每个字儿都带着小冰碴儿蹦出来,“有什么资格心疼比你强大那么多的老板就因为他去哪儿都肯带着你,让你给他拿泳裤看着他划水,你就以为他待你与众不同了?别想得太美好!知道他为什么要遣走我吗?就因为我太替他冷太替他疼,他觉得有压力……”
席然不料娜雪表述得如此直接,悚然望住她。
“别做那种加倍体贴加倍亲近他就会有所回报的美梦!”娜雪更加寒冷地说,“我在他身边做了七年,依旧是这个下场。小姐,你觉得,自己就会特殊?”
席然忍不住又打一个寒噤。
当真忍不住。
七年……
下场……
“越理智就越无情,越无情就越成功,越成功也就越理智……”娜雪看看远处的任嘉霆,脸上竟似笑了笑,“他是那样的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随和,可是……如同帝王君主,心里只有‘天下’,没有无用的感情。你有大把时间,慢慢感觉。”
席然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
慢慢感觉?
隔两日,蕾迪卡又打电话给席然,“这一段怎么样?”
“还好!”席然老实回答,“算是步入正轨了吧?反正开始做一些助理份内的事情。”
“有混成心腹的可能吗?”蕾迪卡想起上次的话头,玩笑地问。
“我没有那个资质,不做痴心妄想。”席然想起娜雪的话,略带黯然地说。
“聪明!”蕾迪卡立刻称赞地道,“不过听着有些低落的意思。小丫头,理智也是种本领。恭喜你,这么快就学到东西了!”
本领?
“理智和无情是近义词吗?”席然不由问。
某种意义上说,蕾迪卡是席然的老师,这个老师诲人不倦,很愿意教导。
“无情是至高境界。”蕾迪卡回答道,“最大的聪明。不过,能勘破这一关的凡人太少。怎么,小丫头,你才入红尘,就有心向佛准备皈依了?”
“呀呀呸!”席然赶紧吐口水:“姐姐你说什么呢?什么有心向佛准备皈依了啊?姐你那么高冷聪明都没有看破红尘,我哪有本事看破?就是随便问问。哦,对了,我哥呢?最近怎么样?”
“他怎么样你不会自己同他联系啊?”蕾迪卡显然不愿意谈论席骋,冷然道。
“问你不是一样?”席然有些奇怪地道,“打给他也肯定就是‘很好’,‘很忙’,反倒是你可能会有□□。”
“现在是你反过来把我当间谍使吗?□□!”蕾迪卡哼一声,“我不知道他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嗯?”席然颇为意外——不感兴趣?听这意思,两人闹别扭呢吗?
“好了!”蕾迪卡关问送到不欲再聊,“好好工作吧啊!”
“哎哎哎……”席然还没说完,紧着喊。
蕾迪卡仍旧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什么呀!”席然不大开心地撅起嘴儿,“这么快就挂电话!霸道鬼儿!”
嘟囔着回身,不妨任嘉霆立在后面,席然没有心理准备,吓一跳,使劲儿退一大步,吃惊地瞅任嘉霆几眼,用力拍拍胸脯:“领导,长得帅就吓不死人啊?”
任嘉霆不理她的嗔怪:“什么电话这么专注?我刚叫了你一声,自己没听见,吓到怪谁?”
“你叫我了吗?”席然怀疑地看他。
任嘉霆不吭声,一副“当然”的表情。
席然只好选择相信:“那可能是我没听见。我是这样,环境一嘈杂耳朵就不好使。领导你什么事儿啊?”
“娜雪呢?”任嘉霆左右瞅瞅,问。
“回酒店给你取保暖内衣去了!”席然回答,“导演说临时加落水戏,她怕你冷。我说我回去,她不肯,大概是信不着我……”
“好了!”任嘉霆闻言便道,“那你过来,帮我缠一下保鲜膜。”
“好!”席然立刻就答应,爽快到没有用脑子想想自己接下的是项什么任务。
往身上缠保鲜膜。
换衣间里没什么人,任嘉霆脱掉上衣,赤膊对席然说:“多缠两遍。”
席然有点儿傻,捧着宽宽的保鲜膜发怔——光着缠?
“来啊!”等几秒,不见动静,任嘉霆回头瞅席然,有点儿不耐烦,“拜托,这屋子也不是多暖和!”
“啊!”席然赶紧道,“我……我是怕缠不好!”
“就像裹粽子一样,别有遗漏的地方就行了,后面我自己看不到,不然也不用你!缠不周全的话,冷水透进来时人会忍不住打颤,影响拍摄效果。”任嘉霆皱着眉头解说道。
席然只好走过去。
害怕也得走过去,这种工作似乎是助理的份内事,没办法推拒。
哗啦一下撕开宽宽的保鲜膜,小心翼翼地往任嘉霆线条优美的后背上粘,席然有点手抖,同时又忍不住怀疑:这么薄的保鲜膜,怎么隔得住水的寒冷?艺人是个变态的职业,所以想出这么多变态的方法。
“缠紧一点儿!”任嘉霆看着席然从腋下转到前面来,低头叮嘱道。
席然现在不能听他说话——这么近……白花花的皮肤,冒着热气的肌肉……她不能当他是任嘉霆,必须自我催眠地说只是工作而已,可他偏偏还要说话。
“保鲜膜有弹性的啦!”席然竟有些没好气儿,“再说,那么紧,你还要不要呼吸?等下万一导演麻烦不肯一遍过,时间久些,血液都不通畅!”
任嘉霆听出她口气不善,不由奇怪,低头看她。
席然也低着头,任嘉霆只看到她黑黑的脑顶。
席然的头发很亮,未经焗染,天然的黑栗色,发丝也顺,微微凌乱一些,有种说不清的美。
任嘉霆忘了自己垂头的初衷,只顾着看席然的头发。
拍那么多部戏,低头看女主角头发的情景经常发生,可是,这是最特别的一次,席然只是简单松散地束了马尾,头上既无繁复编烫,亦无美丽饰品,但却那么吸引人。
任嘉霆有些心旌动摇,这把头发没有一丝丝发油发胶的痕迹,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洗发水的味道,像一幅捆扎起来的缎子一样光滑黑顺……
娜雪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上身□□的任嘉霆垂着头,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席然,而席然,则嘟着嘴囔着脸,面红耳赤地贴在任嘉霆胸前,磨磨蹭蹭地摆弄着又软又薄的保鲜膜。
娜雪当即变了脸色,三步两步地跨到二人跟前,一掌推开根本没发现她进来的席然,低声吼道:“你在干嘛?”
席然吓一大跳,“我……我在帮他……”
“不说了我马上回来吗?”娜雪虽然压着嗓子,但却声色俱厉地问。
“哦,我……是他……”席然一时不会解释,求助地看向任嘉霆。
任嘉霆淡定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的慌乱。
席然心虚地转开眼——不能指望他来帮自己,是吗?
“这缠的什么?”娜雪态度恶劣地道,伸手毁掉席然完成的部分。
席然不敢做声。
任嘉霆又看看她,这才冷然地对娜雪道:“轻一点儿,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