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铁血柔情（1 / 1）
蕾迪卡同席骋的关系基本上停滞不前。
席骋来找她的频次多了些，但仍不是每日报到。
非但人不是，连电话也不是。
女人常常奇怪，蕾迪卡其实特别抗拒腻歪纠缠，席骋若是日日来找她，或者电话跟得紧，一会儿问问做什么一会儿约个晚饭的蕾迪卡肯定要烦，即使不是工作繁忙，她也不喜欢给人监控的感觉；可是席骋不行纠缠，她心里却又空落落地不舒服，忍不住暗想：怎么？我长得不够吸引人吗？还是这小子根本就是人到中年应该结婚了才‘理智’地同我交往，最终目的不过就是找个搭伙过日子的伴儿罢了，有过情伤的人早没了花前月下的闲心了，找个女人不过是说着好听瞧起来好看，没情绪多加敷衍？哼，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姐姐什么人？轻易就配合你？
因此交往虽然交往着，心却远远疏离着。
席骋不打电话来蕾迪卡绝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即使席骋先打来，约在哪里见面哪里吃饭什么的，十次蕾迪卡也要拒绝五次。
端呗！
WHO怕WHO
席骋也似不在乎，非但不在乎，反而十分享受这种节奏速度似的，想来的时候照样来，神情间全无芥蒂。
慢慢地到了秋天，这一日，下了班，席骋等在蕾迪卡办公室门口，眼见着蕾迪卡懒懒地走过来，神色不大愉悦，便问：“怎么了？”
“不舒服！”蕾迪卡含混地答道。
“怎么个不舒服？”席骋追问。
“说不清！五劳七伤，没好地方！”蕾迪卡哼哼唧唧。
席骋笑一笑，率先上车去，等蕾迪卡跟上去坐定了才道：“我看你是憋的，憋出了内伤。”
“什么意思？”蕾迪卡冷冷地道。
“孟晓伊和课长涛声依旧，你自然憋得五劳七伤。”席骋轻笑道。
蕾迪卡也不否认，抿住嘴没说话。
席骋回眸瞅瞅她，“席然这几天怎么样？”
“想妹妹了就直接打电话给她啊！”蕾迪卡没好气儿地道，“老上我这儿来打探什么消息？再说我的资料就比较新比较可靠？还不是全听她自己说？”
“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席骋习惯了蕾迪卡的表达方式，“工作是你介绍给她的，愉快不愉快的，她或者比较愿意跟你沟通。”
“你是好哥哥呀！”蕾迪卡仍旧哼，“又关心又怜爱，席然心里懂着呢，怎么就不愿意跟你沟通？”
“除了心，我什么也不能给她！”席骋淡淡地道，“席然懂，所以才没话跟我说。”
“铁血柔情啊！”蕾迪卡好笑地，“还‘心’。席先生你能不这么煽情吗？”
“‘心’就煽情了？”席骋瞅瞅她，“我把它给了你，怎么不见你半分感动？”
“给了我？”蕾迪卡吃酸了东西地裂开嘴，“在哪里？”
“哪里都不知道！”席骋仍旧淡淡地说，“你感觉系统有问题。”
蕾迪卡扭开头不理她，喃喃地道：“哎呀我们让人牵挂的席然小妹妹，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席然自然在影棚里做着助理。
快到晚饭时间了，拍摄仍旧如火如荼。
反对朋友纳妾，文明民主的子梁哥和不长进的发小兄弟间爆发了肢体冲突。
动作远不如铁梯子部分狂野激烈，不过是两个人歇斯底里地拉扯吵骂，谁想到竟就出了意外。
被义正言辞多管闲事的子梁哥骂昏了头的纨绔子弟急了，一老拳挥在哥们脸上。
说好了借位，不是真打，实拍时纨绔子弟箭袖服上的扣子却意外地刮到了任嘉霆的眉骨。
也不知那扣子是什么材质，锋利异常，血一下子就喷出来。
席然盯着现场看，也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第一个是导演，高声哎呀了一下，然后另一个地方站着的娜雪就箭一样窜了上去。
席然赶紧往跟前跑，心里说不出的心疼——那么帅一张脸，再说，现在，这张脸是她的老板她的饭碗啊！
跑到跟前挤不到跟前，导演捧着任嘉霆的脸，大声喊：“跟组护士呢？快点儿！”
肇事的男演员也捧着任嘉霆：“哎呀任哥，你看……这怎么说……？”
几个打酱油的配角一溜围着：“怎么样？”“怎么样？”
席然心里急得不成，瞄见娜雪在人圈里，心里稍慰——她会第一时间处理伤口的。
谁想到，娜雪竟然嚷，“让开一点儿，我拍一张照片。”
席然目瞪口呆。
拍一张照片？这个时候？
血不断地流下来，任嘉霆很快睁不开眼睛了。
“喂！”席然急起来，拽开一个跟着裹乱的小艺人挤到任嘉霆跟前去，掏出包里的无菌化妆棉就按在他的伤口上。
娜雪伸手来拽她：“等等！我没照好……”
“照什么照？”席然想也不想地朝她吼：“这时候不止血照什么相？”
现场稍微静下来，一群人怔然望住席然。
过了好几秒，导演才道：“对，对！应该止血！护士呢？护士在哪儿呢？”
“来了来了！”护士在人群外面答应道，“大家让开一点儿，我看看。”
大家都让开些，娜雪不动，举着手机看席然。
席然根本不瞅她，只瞧那护士，问：“这么多血呢？”
“面部血管丰富，看着吓人，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护士见她不松手，转着头沿她的手缝儿瞅。
“哦！”席然另一只手继续掏无菌棉，边擦伤口旁的血渍边道：“会不会留疤？”
“你让我看看伤口呀！”护士拿她没办法。
席然仍不松手，“再压一下！不然还会流血！”
“你松开让我看看，有的伤口是压不住的，要缝针才成！”护士道。
“我没事！”任嘉霆这才出声说，“你让她看看。”
席然迟疑着松开手。
血登时又涌出来。
“呀！”席然低呼。
娜雪又近前一步，拍照。
席然十分不满地瞪她一眼——这是什么癖好？
护士谁也不理，认真看看任嘉霆的伤口，“还好！”她说，“伤口挺整齐，也不是特别深，不用缝针！”然后她也拿出无菌棉来按住伤口，“等止住了血，上点儿药就成。”
任嘉霆伸手去按伤口：“我自己来吧！”
“好！”护士放开手，“多按一会儿！”
席然凑到他跟前去，不放心地问：“真没事儿吗？”
“没事儿！”任嘉霆情绪稳定，声音轻柔，“别大惊小怪。”
“凶手”又赶紧过来道歉：“任哥，我……”
“没事没事！”任嘉霆腾一只手拍他后背，“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的，难免的！别放在心上！干咱们这行，都有这个心理准备，也都理解！”
说得视死如归，席然不高兴地想：什么心理准备？有准备会受伤啊？
导演插上来问那护士：“后面还得补别的场呢，带个伤口不接戏，他时间紧，没工夫等长好，化妆能处理吧？”
“没事！”护士轻描淡写地说：“伤口不大！贴一个肉色的小胶布，多打些遮盖，灯光什么找一下，应该看不出来。”
席然听了心里特别不舒服——真把艺人当生产工具，这还血淋淋呢，就想接戏不接戏的事儿去了。扭头瞅瞅娜雪，但见她垂着头摆弄手机，并不管这群人说什么，心里呼啦一下明白过来——之前也看到过艺人把受伤照淤青照上传到微博之类的公共平台上以搏眼球，娜雪刚才的行为肯定就是为着这样的目的。
突然觉得眼前一干人冷漠淡定得可怕，面对伤痕，鲜血，想到的不是危险疼痛，不是并发症后遗症，只是利益，各自的利益。
席然迷惘地看向任嘉霆，心想：你万千宠爱集一身，可是这样的宠爱是你想要的吗？
混乱平静下来，血也不再流，导演宣布休息一下，本场，自然还得带伤继续。
席然心情复杂地去扶任嘉霆，任嘉霆摆一下手：“你当我是老头子？”
席然关切地看看他，问他：“特别疼吧？”
“没事！”任嘉霆摇头说，开始就知道不严重，只是给这些人吵昏了。
“怎么会没事！”席然小声嘟囔，“面部神经和血管都丰富，自然很疼。”
“你还懂医？”任嘉霆有些纳闷，问。
“不懂！笨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席然习惯地撅着嘴儿说，“人最活跃最精细的部位就是脸啊！又要哭又要笑又要骂人又要高兴，神经血管自然最丰富的！”
“哼！”任嘉霆有点儿想笑——笨想！
“照片发出去了？”他转而问娜雪。
“发给张小姐了！”娜雪答，“团队会做。”
“嗯！”任嘉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因为伤，导演给的休息比较长，过一会儿，娜雪去洗手间了，席然立刻对闭目养神的任嘉霆说：“将来娜雪小姐不做了的话，领导你还得另外雇一个助理。”
“我很难伺候？”任嘉霆不睁眼，只问，“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吗？”
“别的都差不多！”席然说，“就是这种时候……我一着急就乱阵脚，可别指望我能给你拍照片！”
任嘉霆停了一刻才道：“时间久了就历练出来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娜雪再好仍旧要走，亲戚也没用。
都沉默一会儿，席然又想起什么来：“有个保镖也姓方吧？他也是你的亲戚。”
任嘉霆摇摇头：“巧合而已。姓方的也不少，怎么可能个个是亲戚？不过他做得蛮好的。”
席然看看他，问：“什么才算做得好呢？”
任嘉霆哂一下：“总之你不能算，沉不住气。”
席然就笑了：“我这人是的，以前我妈妈总说我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
任嘉霆终于看看她：“什么意思？”
“就是没深度没城府呗！”席然自嘲地道：“那也是基因序列的事儿，没办法的。”
任嘉霆又笑一笑，然后沉默下去，不再说话。
剧组发放盒饭，席然领了三份回来，打开瞅一遍，将任嘉霆那份的蒜薹炒肉、凉拌茄子
、溜鱼片都拨出来，只留了米饭和番茄白菜片递给他。
“为什么？”任嘉霆虽然食欲不盛，瞅瞅那饭，还是问。
“肉丝放了酱油，茄子和酱油一样，有伤口的人不能吃，否则将来愈合的皮肤会长黑印子！”
席然振振有词地说。
“鱼呢？”任嘉霆就又问。
“鱼是发物啊！不利于伤口愈合！”席然有理有据。
“哼！”任嘉霆便冷笑，“幸亏这个是番茄白菜片，若是番茄炒蛋，我还有菜吃吗？”
席然呵呵笑了：“那你只吃番茄好了！”
正说着，不妨旁边的娜雪啪地一声将盒饭丢在凳子上。
席然吓一跳，赶紧戒惧地瞅她，不知什么情况。
刚刚发生意外时，她这个“小老婆”忘了害怕“大老婆”，然而此刻时过境迁，“大老婆”毕竟是“大老婆”，“小老婆”自知惹不起。
娜雪一言不发，沉着脸站起来，拔腿走了。
席然心虚地看看任嘉霆，“我又惹祸了吧？”
任嘉霆只瞅盒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