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坦荡荡君（1 / 1）
高华大概混久了，没耐心看拍戏，丢下琪儿悄悄凑到席然跟前，与她耳语道：“你们那个娜雪又跟任嘉霆怄气了？”
“当然没有。怎么会跟老板怄气？”席然挺吃惊——刚刚认识，还没有交头接耳的交情啊。
“呵呵，”高华笑得诡秘：“老板？也不是没怄过！前一阵子密集拍摄时可明显了，大伙都看得出来。”
“是吗？”席然不大相信。
都看得出来？娜雪确实常常冷冰冰，但是对任嘉霆，即便不算俯首帖耳也不应该怄气吧？
“你才刚来，留心看着吧！”高华故弄玄虚地说，“任嘉霆和哪个女演员多说几句话她就拉着张脸。读过古书没有？丫鬟当久了难免通房，一旦通了房，自然有点儿小性子什么的。”
席然琢磨一会儿才琢磨出这话难听，虽然娜雪对自己并不亲热，可是“通房丫头”也太侮辱人了！女孩子给男明星做助理就要被这样诋毁？自己也是助理，也是女孩子，候补的通房丫头不成？况且任嘉霆什么人？怎么会做那种事儿？高华这样说，贬损的可不是娜雪自己。席然心里面生了气，碍于刚刚认识，也要给琪儿面子，沉了脸不吭声。
高华见她面露不快，又不接话，八卦得没趣，正赶上琪儿叫她拿什么东西，就回去了。
席然望望摄像机前面的任嘉霆，又望望远处站着的娜雪，叹了口气。
成品里行云流水的武戏其实都是一招一式拼接出来的，好像录音棚里录制歌曲，可以一句一句，哪里不好就拆下来，再捡好的安上去，所求只是最好的效果。
一直折腾到半夜，任嘉霆的“子梁哥”还是没有登上梯顶。
必须休息了，导演过来同任嘉霆商量：“休息一下坚持拍完这部分好不好？不然明天还得重新搭景儿！”
“没问题！”任嘉霆很干脆，“今儿弄完了吧！于迪你怎样？”
于迪摆出“就不该问”的表情来：“哥你才是咖啊，你都没问题我还能有问题？”
“那好！”导演早就料到了似的，“那就歇一会儿，用点儿宵夜，等下咱们接着来。”
娜雪见任嘉霆休息，走过来，打开箱子拿出简易休息椅。
席然看得惭愧——自己只知道傻傻地拉箱子，分明带了休息椅来，之前却一直让任嘉霆坐硬板凳，脑子啊，干什么用的？
赶紧过去帮手。
娜雪见状立刻丢了折叠椅走开，十分明显地摆出不肯合作的姿态。
任嘉霆瞟见，只当未见。
席然心里有点儿难过。多干点儿活计没什么，给人排斥的滋味儿不好受。
娜雪又到箱子里给任嘉霆拿毯子，任嘉霆不待她拿出来就道：“不用。”说了也不瞅她，表情很严肃。
娜雪看看他，轻声问：“吃宵夜吗？”
任嘉霆仍不瞅她，扭头对支好了椅子的席然说道：“你过去看看剧组提供什么？”
席然答应一声，不敢再看娜雪的脸，赶紧跑到餐车处去瞧。
剧组提供了热粥，皮蛋瘦肉粥和小米南瓜粥。
席然盛一碗小米南瓜粥，捡了一碟小萝卜咸菜回来。
于迪仍然同任嘉霆坐在一起，他的男助理帮他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看见席然端回来的粥，于迪就笑道：“哥，总说你再请个男助理。男女就是不一样啊！你看她喜欢小米南瓜就给你盛小米南瓜。”
席然不服气——大夜里喝什么皮蛋瘦肉粥？皮蛋不是健康食品。因怕得罪无辜的男助理，忍着没说。
任嘉霆淡淡一笑：“南瓜很好。”然后又对席然和娜雪道：“你们也去喝点儿粥，暖和暖和。”
席然巴不得的一声，转身就走。
娜雪迟疑了一下，慢腾腾地，也走到粥锅前。
席然见她过来，赶紧献殷勤：“娜雪姐喜欢什么？我帮你盛！”
娜雪声都不吭，没听见席然同她讲话一样，自己盛碗皮蛋瘦肉粥，端到旁边去喝。
席然又碰了个钉子，脸上臊得一红，心里越发不得劲儿，却没法子，只能默然不语。
喝过粥回去，任嘉霆和于迪仍在聊天。
“抗联题材？”于迪夸张地喊：“那酷啊！”
任嘉霆微微一笑：“现在的军旅题材拍得都挺好看，不一味追求高大上，也不干硬，有感情线。”
“说的就是啊！”于迪十分雀跃地道，“正所谓刚柔并济啊！哥，你又要大火了！”
“咱们只能尽本分，火还是蔫，听天命吧！”任嘉霆笑着道。
“什么天命？”于迪不服气，“抗联题材，多少见啊？肯定火！”
“也不一定。抗联题材太难拍，一则史料并不详实，二则地处东北，环境太艰苦，所以一直没人打它的主意！这几年容许演绎一点儿了，不然还不敢拍！”任嘉霆若有所思地说。
“这么好的机会，咋没想着给弟弟我琢磨个角色呢？”于迪听得艳羡，不由抱怨，“我这天天在你耳根子边上念叨。哥，提携后辈是美德。”
任嘉霆有点儿歉然：“我还真跟导演说了，导演想了想，说气质不合适……”
“什么就不合适？”于迪立刻急起来，“根本就是偏见。我还没接过什么脍炙人口的大角色呢，怎么就给我定了性了？我什么气质啊？再说军队里什么样的兵没有？现在化妆这么厉害，什么气质都是粉扑眉笔的事儿！”
任嘉霆笑了：“跳脚了啊！照你这么说谁都能当演员了！”
“不是谁都能当！”于迪不忿地道：“我反正能当。哥，你得真心想着我才成！”
“好！”任嘉霆安慰他，“别急！这戏定下来很久了，过一段就开拍，春天就结束了，没法子多谈了！后面再有合适的角色我一定想着帮你争取。”
“这才是兄弟！”于迪马上就调整了情绪，“哥这是承诺了啊！再忙也不好忘记。”
席然在旁听了，暗道这人脸皮可够厚的，巴上一个有本事的就必须借光。
于迪聪明，留意到席然的微表情，直截了当地问：“怎么麻姑娘？心里嘀咕我呢是不是？我这是君子坦荡荡，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
麻姑娘？
席然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仍是麻杆儿的意思，冷笑一下：“坦荡荡先生你误会了，我心里不会嘀咕人，嘴上更不会。油嘴滑舌牙尖嘴利都不是什么褒义词儿！”
“嘿，你骂我嘿！”于迪气得差点儿站起来。
任嘉霆微笑着拽他一把：“干嘛？想炒新闻啊？让人家猜测我们面和心不和？你初一人家当然十五。”
“你护短啊哥！”于迪回头瞅任嘉霆，假作受伤，“以前没发现你这样啊！快！”他转头向一旁的娜雪求救：“还是我的娜雪姐姐好，快，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娜雪勉强笑一下：“还这么爱闹。”
于迪张开嘴巴夸张地看着娜雪：“你也这样？也这么对我？哦……”
任嘉霆拍拍他：“好演技！”
“可以了吗？我们开始好不好？”导演再次高喊。
任嘉霆和于迪两人马上起身。
两人的戏服都故意弄脏污了，此刻夜一深，看上去更有点儿狼狈不堪的意思。
艺人的工作终归是辛苦的，即使待遇优渥人前风光。
好在后面进度挺快，大概是所有人都知道时间晚了，都赶着收工，所以精神集中。
凌晨两点，关于铁梯子的部分终于完成。
导演连道辛苦宣布结束。
席然听了赶紧收折叠椅。
娜雪似是嫌她手脚慢，面色不愉地拽过衣服给任嘉霆送去。
席然瞄见她的表情，委屈地暗道：干嘛这副尊荣？你是前辈不假，可也只是个助理啊，有事一起做不对吗？难不成我一来你就立即荣升为大内总管，只用监工不用干活了？
一切腹诽只能压在心里，手底下不能停，忙忙地收拾好东西赶到换衣间门口，于迪和任嘉霆已经出来。
于迪看见席然就要开撕：“哟，麻妞身手不错啊！挺利索的！”
席然早困得缺三魂少七魄，本没心思跟他斗嘴，但听他口气刁滑，忍不下心里的气，翻翻眼睛道：“我们领导事儿又不多，自然好收拾！”
“哎我刚才就想问来着——领导？这是什么叫法？你跟我哥私下商定的爱称？”于迪笑容可恶。
任嘉霆习惯了他的调皮，也不吃惊。
却把席然气得什么也似，“不是谁都像你那么游戏人生，到处都坦荡荡地‘爱称’！领导只是我的语言习惯，凡是强过我的人，我都喜欢尊称领导。”
“哦，强过你的人？”于迪放过席然的攻击，专找她的话脚，“我也比你强，也算你的领导吗？”
很晚了，任嘉霆本来想打断两人的斗嘴抓紧离开，但听于迪说出这句又缓了计划，安心看看席然怎么对付。
席然根本不费劲儿，仍旧翻翻眼睛：“您误会。我的‘领导’得指跟我有关系的人，要不然十三亿人口十二半比我强，漫天遍野‘领导’了呢！”
好答辩。
并不直接贬低对手，实际上却把轻蔑表现到了极致——你这厮，不过十二亿半人口里跟我没半毛钱干系的芸芸众生，甭把自己看得过高！
任嘉霆热闹看得过瘾，连忙拉住还要说话的于迪：“你还不累？追着我的人斗嘴皮子！”
于迪见状呵呵笑了：“哥累了哈？行，今天告一段落，明日再战！”
出门各自上车，回驻地。
路上娜雪仍旧面沉如水。
任嘉霆也是。
席然却没心思琢磨他们都为什么，她困得七荤八素，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睡了好几小觉。
“不用叫我吃早饭！”回到酒店，各自进房间前，任嘉霆对娜雪和席然说。
席然正中下怀，心说好啊我也不吃早饭，睡觉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