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物极必反(1 / 1)
蕾迪卡不由慌乱起来。
社交距离被打破,谁都多少要紧张,况且他们谈论的话题也超出了一般的聊天范围,蕾迪卡想:这家伙看起来三观极正,可是四外无人荒山野岭,还是别惹他的好。
于是,掉身就走。
席骋十分满意,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山头的海拔不是特别高,爬到峰顶时正好午后两点钟。
蕾迪卡吐一口气,找一块表面光滑的大石坐下来。
席骋跟着她坐下来。
“那几个人呢?”蕾迪卡问。
席骋这才想起另外几个伙伴,四下望望,然后又站起来,极目远眺。
山不大,可是林密,很容易藏住几个人。
席骋放弃了寻找,重新坐下去:“他们三个人呢,互相有照应,不管了!”
蕾迪卡不过随口一问,压根没有“管”的意思,向后仰着头,望天上的云彩。
席骋打开自己的背包,掏出一块儿白面包递给她:“吃东西吧!”
“不用。”蕾迪卡收回身体,扫他一眼,也拽过自己的背包,打开,掏出一罐牛奶。
席骋夺过她的背包去,朝内看看。
“干嘛?”蕾迪卡有些不满,亦有些奇怪,“干嘛看我的包?”
“带了什么吃的?”席骋只道,说着发现了一袋牛肉干,掏出来撕开,扔嘴里一块儿。
“凭什么吃我的东西?”蕾迪卡夺回去。
席骋淡淡地笑:“干嘛分那么清?”然后又将白面包往前送送,“给。”
“我不要。”蕾迪卡板着脸道,“规则里说不许讨的,你输了啊!”
“吃你的不算讨!”席骋收回手去,自己咬一口面包。
“怎么就不算?”蕾迪卡特别认真,“哦,是不算,抢就行?”
席骋笑容真切一些:“是抢吗?你带东西的时候就没想到我吗?”
蕾迪卡受不了这种暧昧,扭开头,赌气似地往嘴里塞好几块牛肉干:“凭什么想着你?我连孟晓伊的份儿也没带,说好了比赛么!”
席骋不说什么,笑笑地看着她吃,然后抽个冷子又将牛肉干抢走。
蕾迪卡气狠了,劈手夺回来,往山下一丢:“让你吃。”
席骋已经吃了两块在嘴里,只见牛肉干袋子飘飘地落到山下去,有些吃惊地看看蕾迪卡:“你怎么这样?”
“我就这样!”蕾迪卡一梗脖子。
“小气就算了!”席骋摇头道,“连点儿环保意识都没有?”
“就没有。”蕾迪卡退回了二十岁,不讲理。
席骋继续摇头,“京都大主编!环保是时尚,更是高尚。”
“我就不时尚……”蕾迪卡不肯进步,话一出口觉得不对,立即改口道:“就不高尚。”
席骋忍不住又笑了。
风奇怪地小了,调皮地吹着蕾迪卡的刘海。蕾迪卡觉得很舒服,就将户外服的帽子放下来。
风像个爱闹的小孩子,一下子扑到蕾迪卡的头上肆意蹂搓。
席骋侧面看着发丝翻飞的蕾迪卡,轻声说:“你其实挺好看的。”
蕾迪卡脸有点儿红,侧侧头没做声。
“要能不像个红色娘子军似的就更好了!”席骋又说。
“红色娘子军?”蕾迪卡刷地回头,瞪着他,蹙眉道。
“嗯!”席骋一本正经地点头,“红色娘子军!中央六套播过的,你没看过吗?我以为她是你的偶像呢!”
蕾迪卡恨恨地回过头,不理他。
“时代残酷!”席骋继续一本正经,“不是说非得温柔似水,但也不用时刻激亢紧绷,松一松软一软,没有敌人立刻来要你的命。”
蕾迪卡听得感慨,叹息一下:“我习惯了。”
席骋伸手揽住她:“习惯可以改的。”
换了任何一个稍解风情的女人这时都会顺势靠在席骋肩上,毕竟,睿智多金温文尔雅的事务所合伙人相当具有吸引力。
可是蕾迪卡不是寻常女人。
她不是不解风情,只是不想解。
顺势往男人肩上靠,还是她蕾迪卡吗?
“喂,你资深老干部啊?”蕾迪卡假作奇怪地瞪视他,“这么爱说教。”
席骋一脑门黑线——说教?
他没意识到,蕾迪卡没有一掌挥开他揽上去的手已经是进步了。
吃饱歇足,风吹够了,换一条路径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腿肚子本已酸了,再努力控制重心卖力扎底盘儿,一会儿功夫就微微颤抖起来。
席骋在前面慢慢走,不时回头扶蕾迪卡一把。
开始蕾迪卡还不肯领情:“不用,你走自己的,不用管我。”
行了三四十米几次险些滑到,不得不妥协:算啦,没法逞英雄和滚下山崖毁容破相比起来还选后果轻的吧!贞操是小生命是大,万一再像保险公司课长一样摔骨折了,家里的老爸老妈眼睛还不望穿了?
席骋再伸手过来,蕾迪卡没怎么艰难地抓了。
一路相携向下。
远远瞧上去是对儿浓情蜜意形影不离的情侣,其实,尚在在你进我退你追我赶的试探阶段。
可别上演那种一起摔倒然后抱在一处滚啊滚啊,嘴唇就碰在一起的庸俗桥段。
不管怎样拖着手,体温相接,蕾迪卡不由胡思乱想。
一想,人中之上便稍稍异样,蕾迪卡赶紧用空着的手拂拭拂拭,生怕什么小虫子落在上面。
“席然快毕业了!”周围太静,席骋也觉得必须找点儿话说。
“不得等到夏天吗?”蕾迪卡问。
“一晃儿的事儿!”
“毕业也好!”蕾迪卡道,“象牙塔再妙曼也没有社会大学锻炼人,总得出来啊!”
“嗯!”席骋点头,“她是得好好历练历练,叔叔婶婶太娇贵她,她是阅历近视,看不清社会的样子。”
“好好历练?”蕾迪卡有点儿意外,“还以为你们会手长脚长地将她安插到哪家清闲单位,从此旱涝保收高枕无忧呢!”
“没有谁能高枕无忧。”席骋反对地道,“清闲单位旱涝保收不是不可以,可是哪里又不是社会?亲人再呵护也没办法保证她永远一切顺畅。”说着他沉默一瞬,继续道,“我经常接触传统单位,那里往往更阴暗,倾轧排挤更严重。学东西很难,摧折才华可能更厉害。”
“听你这个意思,是想放小龙出海试试水深水浅啊?”蕾迪卡听了就道:“呛了水可别心疼啊!”
“她大了,只靠心疼不能令她强壮。”席骋淡然地道。
“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蕾迪卡听了,问道,“她强不强壮,跟我有关系吗?”
席骋站定了,回身看她:“这丫头想得少,找工作时说不定要找你帮忙。到时候不必畏首畏尾。”
“呵!”蕾迪卡猛然抽回手去,“简直是笑话。我凭什么帮她的忙?更为什么要畏首畏尾?”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席骋料到她会这样似的,不急不恼。
“席先生。”蕾迪卡眯起眼睛,“你不觉得自己霸道了点儿吗?”
席骋微微笑了:“你这样的女人,只能和我这种霸道人交朋友,心理稍微脆弱一点儿的都要落荒而逃。”
“只怕有一日,你也会落荒而逃。”蕾迪卡冷冷地哼。
“蕾迪卡,”席骋若有似无地叹息一下,“有句话叫慧极必伤。物极必反,你总这么聪明,更这么强势,对自己并不好。”
一下触动了蕾迪卡的内心,怔怔地哑住。
“走吧!”席骋背转过身,淡淡地说,转身前,仍旧伸臂过来捉住蕾迪卡的手。
蕾迪卡无言地跟着他,默默地沿着陡峭的山势下行。
没再说话。
蕾迪卡若有所思。
席骋也不询问。
不询问,不刻意寻找别的话题。
相携,无言。
到了山脚,席骋才慢慢松开蕾迪卡的手。
蕾迪卡左右望望:“那几个人呢?”
“不用管他们!”席骋轻声道,“去出发点同他们汇合吧!”
孟晓伊和保险公司课长还在原处,望到蕾迪卡和席骋的身影,孟晓伊立刻跑上来:“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他们都回来一阵儿了,这会儿都应该上了面包车了!”
蕾迪卡并不意外,冷冷地哼道:“我严重怀疑他们没有真正遵守游戏规则。”
“别乱说。”孟晓伊劝解地道:“人家几个人呢,你又没有证据。”
保险公司课长也过来,看看席骋,问:“怎么回事儿老席?这不是你的水准啊!”
席骋只是笑笑:“可能是路线没挑好!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等着?”
“这位!”保险公司课长指指女朋友,哼道,“拳拳爱友之心,只怕很少参与这种活动的蕾迪卡出点儿什么意外,坚持在这儿等着。你们再过一会儿不回来,不自量力的家伙要上山去找了。把自己当救卫队使呢!”
“什么意外?”蕾迪卡闻言立刻瞪眼,“孟晓伊才不会这么乌鸦嘴,都是你说的。”
保险公司课长知道跟蕾迪卡掰扯不清,笑笑,不作声了。
“走吧!”孟晓伊道,“天也不早了,赶回去就晚上了。累了一大天,管谁请客咱们都吃顿好的去。”
“我先请!”蕾迪卡立刻道,“愿赌服输。以后你们轮流来轮流去的就不用叫我了,我没有许多闲工夫奉陪。”
保险公司课长微微笑了:“好的女总理,您忙!只要您请了,别的何必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