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密林对峙(1 / 1)
春末夏初,走了两个来小时才看见山头的影子,蕾迪卡但觉燥热干渴,掏出背包里的水壶来喝了几口.
孟晓伊已经龇牙咧嘴了,“哎呀谁说的好玩儿啊?一路走!走!走!除了走还是走,腿都快断了,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啊?”
保险公司课长行动比女人还迟缓,听孟晓伊这样说,发狠冲刺几步,同样龇牙咧嘴地赶到孟晓伊身边,“叫你别来你不信啊!”
“我是好奇啊!每次你都积极响应,不甘落后的样子!”孟晓伊停了一会儿了还气喘吁吁,“所以我想来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哪儿想到这样?你说你都为了什么啊?找罪受嘛!从来都不是热爱运动的人啊!”
“我是不能让兄弟们给丢下!”课长叉腰儿喘气地哼道,“事业上得紧追紧撵,其他的也得紧追紧撵,这才叫同进退,也才能有共同语言。为了哥们,爱不爱运动也得舍命陪君子!谁让你跟着凑热闹?”
孟晓伊闻言立刻耍赖了,蹲下去坐在地上:“哎呀我后悔了,以后可不凑这个热闹了!这山我可上不动了,什么冠军亚军的我也不要了。我认请客了,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吧啊!蕾迪卡,你也别走了,累坏了不是好玩儿的,回去怎么工作?在这儿陪我吧啊!”
蕾迪卡不高兴地看她:“起来走。说好了爬山,不爬就是半途而废。”
“哎呀我就半途而废了!”孟晓伊死活不起来,“真的不走不走了!蕾迪卡你也行了啊,明儿回去脚要疼的。”
蕾迪卡冷然看她:“我来了就要有始有终,你赶紧起来,不然我不陪你了!”
孟晓伊瘪了嘴儿看向男朋友:“老公……”
保险公司课长也萌了偷懒的心,再说眼看着蕾迪卡毅力惊人速度很快,只怕当真输给她,然后要应刚才爬回去的毒誓,就坡下驴地道:“那个蕾迪卡,晓伊是第一回玩这个,太狠太猛了不好。你非要继续就自己去吧,我留下来陪她。”
蕾迪卡看都不看保险公司课长,只看孟晓伊:“你真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孟晓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你去吧!注意安全啊!”
蕾迪卡怒其不争,瞅都不再瞅她,拔腿就走。
席骋走过来,见状,嘱咐课长道:“那你就陪着小孟啊,这里人烟少,一个女孩子,不能落单。”
“行了行了!”保险公司课长挥挥手,“你们走吧!霸主的位置让给你们了啊!”
另外一个参与者也走过来,闻言伸指点点课长:“让?你小子!”
山是荒山,野径都没有,更别说栈道亭廊。
向上只能靠岩石,还得找藤蔓少草不深的地方。
蕾迪卡一马当先,比四个男人还无所畏惧,分荆劈棘大步向前。
“特种兵啊?”一位男士有些惊讶,对旁边的伙伴说,“是比赛不假,赢房子赢地吗?这么不管不顾的女人,太强悍了点儿。”
旁边的伙伴笑着回他:“如今可是女汉子当道,没办法。”
席骋默默听着,望望蕾迪卡的背影,心里微生不悦——就算你样样厉害,就不能收敛着点儿?非得表现得这样明显吗?
是他不够了解,蕾迪卡一直是这样的蕾迪卡,正因如此,她才受上司领导的青睐看重,也因如此,她更遭到了远超普通职业女性许多倍的的嫉妒和排挤。
但她全不在乎,青睐看重嫉妒排挤,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自己与目标的距离。
人生也好。
事业也好。
此刻这场小小的比赛也好。
天气原本很好。
定活动之前,席骋看过天气预报,说了晴朗无雨空气指数良好,不知为何却突然起了风,林子里的树叶儿被吹得哗啦哗啦直响,瘦弱些的枝干使劲儿摇摆起来,像许多条到处攀伸的手臂。
席骋抬头望望天空。
还好,没有很阴。
再望望前面疯狂向上的蕾迪卡,席骋有一点儿担心,顾不得身边三个男性同伴做何感想,大步追上前面的蕾迪卡。
“别跟着我!”蕾迪卡觉到有人过来,歪头瞅瞅,见是席骋,便道。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席骋蹙眉道。
“不是说用时少的才算赢吗?”蕾迪卡对他的问题颇为不屑。
“是!”席骋有些无奈,“不过欲速则不达。这是荒山,要想顺利登顶顺利返回得讲究策略注意安全。”
“我不懂什么欲速则不达。”蕾迪卡不以为然,“只知道凡事都得全力以赴。爬个山而已,还要讲究策略?到哪儿都得玩心眼儿吗?注意安全我会的啦!你别跟着我。这儿又没有路,自己走自己的,谁也别妨碍谁。”
“我怎么妨碍你了?”席骋略露不满,“不错,这里没有路,所以谁想怎么走都可以。”
“你离我这么近!”蕾迪卡也蹙起眉头,“还说不妨碍?让人觉得不自由。”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席骋淡然地道,“你可以拒绝别人的好意,却没法子改变他人的想法和行为,就像你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小姐,最好的调整是改变自己。”
蕾迪卡狠狠地瞪他:“强词夺理。”
席骋由着她瞪,不再多说。
两个人沉默无言一前一后地向前走着。不,应该说,一前一后地向上攀登。
风又大了些。
碗口粗的大树也开始摇晃腰身。
正当光足水美的好季节,刚萌生的树叶还都身强体健,任凭风狂,不怎样飘落。
可是树上的虫儿就没那么抗吹,一个不小心就从高处跌落下来。
挺大挺肥的一只绿粉蛾幼虫从天而降,先是掉在蕾迪卡头上,然后顺着她户外服光滑的料子身不由己地下溜,溜到她脸上。
蕾迪卡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下意识地伸手一摸。
胖胖的绿粉蛾幼虫就在她手上了。
控制不住地一声尖叫——“啊!”
同时使劲儿一挥手。
可怜的绿粉蛾幼虫连遭灾厄,继从近百米高的树冠上跌落下来之后,又横飞出去几十米,啪地摔进一簇草丛。
若有一部追踪摄影机紧密关注这只绿粉蛾幼虫的命运,席骋对它的生死和伤势非常感兴趣。
可是眼前,能关心的只有天不怕地不怕一只虫子就塌架的蕾迪卡。
山势将近45度。
一受惊,蕾迪卡脚下就乱了,噔噔噔倒退了好些步,险些摔倒滚落。
席骋连忙伸手扶住她,同时伸臂拽住旁边的树枝,以控制蕾迪卡带来的惯力。
“小心点儿!”席骋不由说。
蕾迪卡惊魂卜定却不领情,瞪着眼睛没好气地问:“哪来的虫子?”
席骋有些好笑——荒山密林,哪来的虫子?
“你笑什么?”蕾迪卡不讲理,席骋的表情根本不是笑,严格一点儿说,只是眼露了笑意。
“我没笑!”席骋摇头道,“女人怕虫子很正常,什么都不怕才有问题。”
“我就有问题!”蕾迪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越发没好气,“一只小虫子,谁怕啦?只是它出了我的不意,没精神准备而已。”
“那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席骋不大真诚地劝告说:“虫子还算小儿科!这儿生态好,再往里,遇见什么胖胖的大花蛇之类的也很正常。”
蕾迪卡知道他是安心吓唬自己,但这种山林,“大花蛇”也不是没有可能,便又瞪他一眼,然后下意识地回头望望另外三个男人。
都想缩短攀登时间,三个男人独辟蹊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蕾迪卡只好回头,心道:还不能使劲儿撵身边这个混蛋了,不然当真落了单,这场攀登体验可能不会太过美妙。
继续向前。
左右无人,蕾迪卡状若随意地道:“其实咱俩不适合。”
“什么不适合?”席骋明知故问。
“当然是做情侣不合适。”蕾迪卡又没好气儿起来。
“你还是不够成熟。”席骋语调十分淡然。
“说女人不成熟相当于夸奖!”蕾迪卡哼道,“成熟就是老。”
“成熟是明白。”席骋不与她辩,只下定义,“你若果真成熟就当明白,男女之间根本没有合适不合适,只有想不想合适。”
蕾迪卡歪眼看他:“你这份成熟如何得来的?别跟我说岁月沉淀。岁月如果清透见底,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过多久都没用。”
“你这是要定论我经历多。”席骋反应敏捷,“随便。”
“男人经历多是本事!”蕾迪卡哼道,“你那快嘴巴妹妹早亮了你的老底!经历多?”
“妹妹怎么可能全盘了解哥哥?”席骋仍旧淡淡地,“我们又不是一奶同胞,也不住在一起。”
蕾迪卡不由又看他:“席先生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我只是说事实,人生复杂,谁也不能完全了解谁,即便亲人。”席然从容应对。
“对!”蕾迪卡立刻道,“谁也不能完全了解谁!你和我,连了解都还谈不上吧?在我这里,从来就没有‘想’过跟你‘合适’!”
“那很正常!”席骋也不惊讶,仍旧从从容容地道,“所谓感觉,不过是男性荷尔蒙和女性荷尔蒙通过密切频繁的接触之后逐渐产生的化学作用,狭义具体到你我,男性的稍微活跃了点儿,女性的还怠惰。没关系,来日方长,只要双方努力,未必不能轰轰烈烈。”
蕾迪卡不由停下来脚步,听到什么笑话似地看住席骋:“席先生你哪个大脑回路不通畅吧?来日方长双方努力?我该说你自说自话好啊还是自作多情好?密切频繁接触之后逐渐产生的化学作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密切频繁接触呢?而且还愿意继续保持这种密切频繁的接触让什么‘逐渐’发生?”
席骋眼露笑意地看着她,“凭什么?你说凭什么?”
蕾迪卡瞪着他,但见他边说边上前一步,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同时又为自己的退步懊恼,满脸不悦地说:“别跟我演居高临下,我又不是小女孩儿,喜欢这个调调儿!”
“你喜欢什么调调儿?”席骋继续上前一步,通过身高上的优越,俯视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