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青音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能如此失态,不由得惊讶愣住。
这出戏恐是尚未结束吧。这般思忖的淡月微微一笑,拿起块桂花糖藕轻轻嚼着。嚼着嚼着又想到那靛蓝衣裙的女子被人揭穿心底事实的神态,禁不住回忆起当时的自己也是这样,以为自己找了个良人,能洗尽铅华共度一生。后来得知那男子与翠玉园商女锦屏有着不正当的关系,自己想同他断了,却因为对命的不甘心,仍是不愿放手,直至那出死了人的闹剧,直至自己险些被所谓善良的好姐妹卖进最底端的娼院,直至姐姐的出现,自己才真正回过神来。
☆、第捌章
01。
“记着,我当然会记着,我会记着眼下的你会如何死。”陶墨染微笑,如深海般幽寂的眸子透露着股荒原雪似的彻骨寒意。
“你这个贱人说什么!”绛兰恶狠狠回过身冲上前来。
陶墨染微微一笑,“你是耳聋了吗?居然会听不到我说什么。”
“你……你……你……”绛兰因为焦急惊悸而说不出一个字,像是被谁死命掐着喉咙,由方才满脸通红化作面上纸般雪白。
陶墨染突然起身,大步流星行至对面空无一人的茶座旁,引得强压制怒火的绛兰侧身,紧迈着快步欲抓住自己恨不得杀死之人的胳膊。
淡月瞧着陶墨染莫名的举动,感到有些诡异,偏首和青音讨论是为何。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瞧瞧你身后。”陶墨染口吻淡淡。
“什么——!”以为陶墨染大白天说疯话的绛兰,心高气傲转过头去认证,结果被刚到的青色罗裙的女子恶狠狠扇了个耳光,险些踉跄摔倒在地。
“哪个贱人敢打姑奶奶,不想活了!信不信我……”绛兰声音忽然拔高,未言完的语句被紧接落下的第二个响亮耳光扇飞。
“哟——,信不信你什么,信不信我弄死你!”青色罗裙女子方说完,绛兰便挨了第三个耳光。
被扇的稀里糊涂的绛兰气得直打哆嗦,猛的使出全身力气将青色罗裙女子一耳刮子扇倒于地,高声粗鄙骂道:“你当你谁啊!贱人!小蹄子!”
坐在一旁听戏聊天品茗的青音看着这边的动静,默默的挑了挑眉,继续干该干的事情。姑娘说了,我和淡月只要在一旁看戏就行,其他什么的就不要插手了。 “你说什么——!”青色罗裙女子尖锐刺耳的嗓音划破此时正逐渐欲安静下来的环境,惹得少部分注意到这边动静之人厌恶蹙眉注目。
陶墨染望了眼纠缠一块的俩女子,神色淡然的走回原先所座的地方,口气平平道:“早先忘记同你们说,今天看的这出戏为武打。”
各端着盏茶的淡月、青音:“……”
绛兰直勾勾瞪着青色罗裙女子,“我说你小蹄子!”猛的拽起青色罗裙女子头部就要往地面撞去。
随着青色罗裙女子一道来的三位不善黑衣人,看着情形不对,抢先把绛兰掀翻在地。其中一人凶巴巴喝道:“你这狐狸精,我家小姐待你情同姐妹,你倒好,跑来勾引她的夫君,害的她这桩婚事给吹了!”一把拳头愤恨怒落绛兰身上。
“那干我何事啊!是她没本事看住自己的男人!怪我干嘛!”泼辣似喊叫着挣扎着爬起来的绛兰由于彼突如其来的一拳重揍,再次狠摔地上。
注视着这里动静的人数渐渐增添,陶墨染同淡月、青音三人望着闹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像是看猴戏似的玩味瞅着。
“混蛋,你竟然敢打我,我可是……”绛兰双目圆睁,睁的大大的,面部表情缘着怒意,瞧着十分扭曲。想爬起来,却被随之落下雨点般的拳头揍得只求饶。本要说的“我可是兵部尚书大人即将要娶进门的十九姨娘”化作现下呜呜的求饶哭声,“求你们……别打我了,啊——疼!啊——别打了!”
陶墨染颇有兴趣地瞧着湖上戏台上一戏子演的快亡命的书生,从碟子里拿了块不常吃的凤梨酥,惬意嚼着。
02。
“呐,淡月你说这书生能活多久?”陶墨染似笑非笑问道,语气带了些许稚嫩味。
听了生生一颤的淡月立即扭头,问此戏看了不止八遍的青音:“那书生的下文是什么?”
青音有气无力磕着细沙桂花瓜子,软绵绵的道:“差点死了,差点被那些人打致死了。”
淡月无言端起茶盏,默默饮了一大口。忽觉方才陶墨染问的话像是双关句。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早就乱做一团的眼前,却瞬间被晃动的人影晃花了眼。
“骂谁贱人哪!给我打!狠狠的打!往死里打!”大声命令的青色罗裙女子衣衫褴褛,发丝凌乱。
三位对绛兰拳打脚踢的不善黑衣之人听了自家小姐的命令,心中猛吃一惊,岂敢往死里打,仅是用那足以揍人揍出淤紫的力道。不过,因要做个样子,只是稍许加点力度罢了。但里面却有一人不管不顾,凶狠地将绛兰打出血来。
“绛兰,你当我不知道,你勾引我未来夫君时,还同谢大人往来,你说,我要是告诉谢大人,你的下场会是怎样!”青色罗裙女子眸子生冷,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一旁闲着没事干的围观者闻着青色罗裙女子的话,大抵明白了七八分,被打的那唤绛兰的花娘是个三心二意的主,将某个财主员外家小姐的未婚夫君勾到手,又不甘寂寞的同某个官员暧昧不明。知道真相被抢了未婚夫君的某财主员外家小姐愣是派人亲自过来教训一顿。
陶墨染笑笑,捧着着茶盏看着那些围观者。她知道有人在引诱那些人相信他们脑海里浮出的版本,那人吗?恐是将来不久就要见面的李氏。
绛兰呜呜哭着呻吟道:“那又……怎样!”瞳中尽是藐视。下一秒却是又哀嚎起来:“别打了,饶了……我!呜呜……别打了!”
逐渐有血渗出,早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绛兰浑身疼痛,呼吸微弱,有奄奄态。徐徐举起手来,想呼救,却再被其中那死命砸下的拳头落得险些连呼吸都没了。
青色罗裙女子看着绛兰这副死性子,愈来愈生气,再度大声命令道:“打!继续给我打!打得她连说话都不能说!”
黑衣人依然保持那种力度下手。
陶墨染眨了眨眼睛,盯着茶盏里头翠绿色的嫩芽看,“淡月,这茶是什么茶,喝起来怪熟悉?”
淡月闻言,端起茶盏茗了一口,道:“是长安茶“碧落”。”
陶墨染捏着茶盖拂了拂茶叶沫,结了层水雾的杏仁眸里倒映着推了盏茶给自己的绯裳。
青音望着陶墨染奇怪的发怔神色,关心道:“姑娘,是怎么了?”
陶墨染朝青音摆了摆手,“没事。”
03。 忽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大喊大叫:“有人打人了!有人打死人了!”
陶墨染轻轻将茶盏搁置小茶桌上,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青色罗裙女子,平静凝视着僵住动作的三位黑衣人,嘴角微微弯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淡月拿了块桂花糖藕往嘴里塞,边嚼边道:“那女子若不是嘴贫,何至于如此凄凉下场。”她觉着自己有心想要同情靛蓝衣裙的美人也同情不起来,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之人,如何能获得他人的原谅。
陶墨染纤细食指不断摩挲着白瓷茶盏上描绘的精细的青花纹,点破事实言:“就算今日绛兰不贫嘴,她也是照样要死的,只不过她死的法子变得不一样罢了。”
青音侧首仔细端详着面色沉静的陶墨染,“有人想要害她。”思起陶墨染早前与那死透靛蓝衣裙女子之间充满火药的对话,猜测道:“是兵部尚书夫人?”
陶墨染轻轻一笑,不语。
神色苍白的青色罗裙女子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仿佛眼前铁铮铮发生的情景是一场荒唐玩笑。“骗人的,她怎么会死呢!”
见青色罗裙女子精神有些崩溃的一黑人突然沉声道:“大小姐。”
“是啊,她死了,我就能嫁给她了。”语气轻飘飘的青色罗裙女子黯淡无光的桃花眼里慢慢迸射出奇异的光彩,犹如枯木逢春。
陶墨染别过脸去,瞧着眼底光芒如野狼般冷酷的黑衣人,唇不着痕迹的勾起一抹鄙夷笑意。
04。
淡月闻着青色罗裙女子近似虚无的轻盈盈话语,始终觉着不对,却也不知哪儿不对,只是一个劲纳闷。
青音呷了口茶,伸手便要去拿栆糖酥来吃,芊细玉指方触碰到洒了层芝麻的腻腻栆糖酥,思绪混乱的脑海里蓦地浮出青色罗裙女子先前说过的话,瞬间清明:“方才那女子是不是说她的未婚夫君被靛蓝衣裙的美人儿给勾走了?”
“是啊,”淡月点头,困惑道:“怎么了?莫非有问题——?”
未待青音回答,轻端起茶盏并慢慢喝了一口的陶墨染已悠悠应道:“确实有问题。秦淮这儿只发生过一次此种事情,而且那还是半年之前。”
淡月剥着桂圆壳的手一顿,这事自己知道的,当时还闹的满城风雨。转眼瞧着面上一片惨白的青色罗裙女子,百般惊疑道:“姐姐是说那女子是假冒的?”
陶墨染握着茶盖,淡淡一笑,“我可没说过她是假冒的。只是背后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真正的事实抹黑,诬陷绛兰,误导青色罗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