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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左相梁太义就来求见了。
“臣,参见吾皇、娘娘!”须发花白的老丞相刚要跪喊万岁千岁就被皇帝扶了起来只得谢恩。
“爹爹!”梁后行了父女礼。这大韶以孝治天下,□□定下的规矩中,其中有一条就是‘出嫁诸妇莫遗血亲,见高堂当行拜礼,虽入皇家仍不可废也’。
“梁相啊,最近事情比较多,辛苦了。”皇帝赐了坐后道,梁后也亲手奉了茶水。
“不敢,居庙堂之高当忧其民,此乃微臣本分,”梁太义接了茶盏道,“倒是陛下,臣来此乃是有事相求,万望陛下恩准。”说着作了个揖低下了头。
皇帝一听不禁扶额,对梁后露出一个‘你看吧’的眼神,惹得梁后浅笑不已。
“梁相免礼,只是你倒是告诉朕是何事啊,你既不言何事,朕又如何准得?”皇帝端起茶盏道。
梁太义听罢方停了礼道:“陛下当然准得,这是说来也是臣的不是,想必陛下也听说了,臣的侄子梁咏安霸田伤人一事。”
皇帝点点头笑道:“这事儿朕确实知道,听说梁相的府上最近甚是热闹啊,真真是满城风雨。”
“唉!”梁太义摇了摇头叹气道,“陛下既然知道,当也知臣那妹妹。”
皇帝继续点头。
“微臣自知家教无方,微臣妹妹一家也确实过于嚣张,只是……必定是至亲,臣也不好过于苛责,只求陛下您能亲自处置,帮臣一帮啊!”
皇帝只是微笑,没答应也没拒绝,倒是梁后听了后忍不住道:“爹爹,您也真是,这么多年了二姑母也该当闹够了,怎还这么纵着他们?”
听罢梁太义道:“娘娘不知,为父每当想起为了救我你那二姑母失去了爱人,这心啊,就硬不下来,虽然这些年她也再嫁了人,儿女双全,可是为父这心里就是觉得愧疚。”
“好了梁相,这事儿朕知道了,只是朕出手的话,可能也只能按国法办事儿了,梁相可莫要后悔啊!”皇帝揉了揉太阳穴道。
“臣不敢,臣自己也是要法办的,就是怕了臣那二妹,如此,臣就多谢陛下了,哦对了,这是臣命人查得的东西。”梁太义见皇帝答应了也不坐了,将卷宗交给皇帝身边的侍者,起身拜了拜告辞道:“如此,臣就退下了。”
皇帝哭笑不得,只得道:“去吧!”顺便屏退了侍者宫人。
梁太义一走皇帝就歪在了靠枕上,梁后笑着将茶续上道:“多谢陛下。”
皇帝见状苦笑两声后道:“哎呀,做这个皇帝真是累啊,真不知道当初先皇的那些好儿子们怎么就为了这么个位置要置朕和成儿于死地呢?”
这是这么多年梁咏柔第一次听到当初萧翎争夺皇位的原因,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这个杀兄弑弟浴血登基的皇帝,这个勤政亲民,冷静果决的皇帝,竟是个不愿意做皇帝的人,不禁移了过去,轻轻地为那个人揉着肩背。皇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霎时,只留一室静谧,唯有炉中烟香袅袅。
午后,皇帝在御书房,打开了梁太义给的那卷卷宗,却发现了,与右相连云天正在查的那件案子有关的一条讯息,便暗卫传给了萧成,让他告诉连云天,却不料,后来得知这条讯息背后的真相,令他自己也感到吃惊。
这时,正当连云天一行人刚刚从翠屏山庄的后山回来,太阳西斜,几人商量着晚上去宋家看看,结果却等到了皇帝的暗卫,萧成收到暗文后一愣。
“怎么了?”连云天见他证愣着,问道。
萧成摇摇头道:“我没事,刚刚皇兄派来的暗卫给了我们一条线索。”
“陛下?他怎么查到的?”苏程之有些吃惊,按理说既然皇帝将这个案子给了连云天就不会再自己去查。
“很巧,”萧成笑了一声道,“前不久我们不是还谈起那梁咏安在这庆州城郊占田伤人的事吗?梁老头儿果然就将那事儿推给了皇兄,皇兄要处理的时候才发现,根据梁老头儿给的消息,那受伤的农夫叫刘富平,而刘富平的妻子刘容氏竟就是当年容妃的贴身大宫女,后来被容妃请旨放出宫了去的月儿,而这月儿,就曾在十七年前到过翠屏山庄,皇兄见涉及到翠屏山庄和十几年前的事,于是就立即派人去核对了快马将消息送了来。”
“难道,那高兰雨就是当年的容妃?”魏猛瞪圆了眼睛。
“有很大的可能。”连云天点了点头。
“就算不是也定会与那容妃有关系,查查呗!”萧成道。
“这容妃,是隼国的人吗?”连云天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她原名桑利娅,是隼国先王达尔斡的嫡亲妹妹,是和亲来的。”萧成仍记得幼时温碧游给他们兄弟讲的一些事,一些原本就不该小孩子知道的事。
“这件事,与那隼国?”连云天抬头看向萧成,萧成一怔立即回头吩咐曹鉴:“你带领一班暗卫,速去调查隼国的事,事无巨细,要尽可能详细,旧址就在庆阳关外,离这儿不远,给你们一天时间,最晚明天晚上回来。”
“是。”,曹鉴领命走了。
“这隼国难道就这么神秘,宫里没有卷宗?”魏猛有些疑惑。
“宫里的东西那都是十七年前的了,那时隼国还是个国家,隼国早在十年前就被灭了,而现在的隼国又有谁会关注呢?既然这样宫里又怎么会有卷宗呢?”连云天答道。
威猛了然的点点头。却见连云天与萧成神色蓦地沉了下来,看来这件事不简单。
“去翠屏山庄,”萧成一把抓起搭在屏风上的披风给连云天披了,转身大步向外走去,“来人,备马!”
几人到大门外时就见几人的坐骑早已备好,这位王爷的效率也是闻名的,几人来不及讨论什么,有句话叫做‘迟则生变’,再晚了就过了正常访客的时间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隼国遗民的一个局,那么很可能他们破案的进度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如果等到明天,事情可能就完全变样子了。
几人快马加鞭在天色尚亮时赶到了翠屏山庄,不料接待众人的竟是庄主夫人高兰雨,而赫连鹏竟是病倒了。
“几位大人赎罪,外子身体不适,只好由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代为招待了。”高兰雨行了一礼,虽是语气谦卑,姿态却甚是从容,倒让萧成高看了她一眼。
“无妨,我等前来本就只是问几个问题的,由赫连夫人来答倒也合适。”连云天回了一礼道。
“诸位大人,请坐,琴儿,看茶。”高兰雨吩咐下也在下首坐了。
连云天与萧成坐于主位,倒不是不尊重主人家,只是以这两人的身份,也当如此了。
“适才听管家说庄主病了,可有请大夫?”连云天语气温和,萧成却是听出了一丝试探,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谢大人关心,自是请了,只是些旧疾,不碍事。”高兰雨依旧淡定从容,似乎真的是对几人的来意毫不知情。
“那就好,如今庄中的事是一件接一件,也只有夫人操点心了,”连云天点点头,又饮罢茶道:“对了夫人,在下这倒有一桩事想请夫人帮忙。”
“哦?大人的事情妾身还能帮得上忙?如此,大人请说。”高兰雨似是在惊奇自己还能帮得上忙,眉毛高挑,神态霎时变得冷艳,可见当年年轻时该是多么的惹人怜爱。
“前几日在下接到一桩案子,当然,这案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奇案,但是这桩案子苦主的身份却是令人生疑,因此不得不到夫人这里来求证。”连云天笑笑,那神情更是让他确认了,此人定是容妃无疑,就是不知她为何敢以真面貌来面对自己与萧成了,或者是以为当年的孩子认不出她,也或者是……有恃无恐?连云天直觉,一定是后者。
听罢此话,高兰雨面上依旧只是一片平静,道:“身份?又有何身份令大人找妾身这一届女流求证的?莫不是山庄的人?”
连云天笑着摇了摇头:“非也,夫人,那苦主中户主倒是没什么,但那户的女主人夫人想必是认识的,刘容氏,旧名容月。”
高兰雨听到此处神色也不见丝毫慌乱,只道:“大人,莫不是开玩笑来着,妾身自从嫁给夫君就一直不曾远走过,近几年更是深处佛堂,如若不是夫君突然病倒,也不会出来主持家中,又怎会识得那什么苦主呢?”
连云天也不急,只浅饮了清茶,道:“夫人想必是忘了,这府上的大小姐可还是那刘容氏接生的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夫人想隐瞒什么,竟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远居他乡,嫁与村夫。”
高兰雨也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却在放下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原来是茶盏不小心碰到了玉镯,只见高兰雨饮下一口茶,才缓缓道:“大人这玩笑可就开大了,妾身出身贫户,承蒙夫君不弃才入得山庄,成为这山庄的女主人,贴身丫鬟就身边这些了,从进府就在,还是夫君给的,山庄上下都知道,倒是哪来的贴身丫鬟去当了村妇,妾身怎的不知?”
连云天刚想说什么,却有丫鬟来报:“夫人,庄主刚刚叫您呢。”
“知道了,马上过去;”高兰雨挥了挥帕子又转头对连云天道,“如此妾身就不便再陪了,怕是大人也并不是要妾身帮忙呢,这也天也暗了,外子还在病中不便招待,就只能恭送了。”说着起身行了个礼。
“夫人留步,”连云天也跟着站起了身,“夫人可否告诉我等,赫连小姐,哦不,或许应该说是赫连公子的真实身份?”
听到这句话,高兰雨的背影明显一僵,停住了脚步,缓缓地叹息声传来:“唉,几位大人,你们查错方向了!”却是再也没有回过身来,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