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番外一 生子（1 / 1）
轩辕羿觞知道卫敬遥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在里面三个多月了。
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卫敬遥在王府的花园里晕倒了。
此时此刻，轩辕羿觞正面对着卫敬遥无辜的表情，不知是该发脾气还是……
“唉……”我们的瑞王爷叹了口气，本来一肚子的火气，见到了这人也是发不出来了。
“你知道了？”
轩辕羿觞沉这一张脸不说话。
“李清韵告诉你的？”
还是不说话。
那赌气的样子实在好笑，于是卫敬遥忍不住笑出了声。
轩辕羿觞的火气一下子就被点着了，“你晕倒在了花园里！你身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本就是逆天孕子，生一次还不够，还来第二次？李清韵说你们药族从来都是只生一子的，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再也生不得子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前面的话卫敬遥低头心虚地听着，直到这最后一句出口，才突然抬头看他。轩辕羿觞赶快住了口，声音立马软了下来，“我……我并不是不信你，也不是说你有事瞒着我，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最后来了一句，“可是你确实瞒了我……”那表情竟是透着几分委屈。
卫敬遥看他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愧疚，“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怕你担心而已。”
“你！”轩辕羿觞又急又气，“好，瞒不瞒我暂且不提，我就问你，怀这孩子有多少风险？”
卫敬遥听他这么问越发心虚，“怀孕生子这种事，本身也都不是万无一失的，很多女子不也会有危险？”本是想劝慰对方，可这话说出来似乎感觉不太对。卫敬遥看轩辕羿觞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真的有危险？有什么危险？对你有何损伤？”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生产时可能会难出来些罢了。”
说的云淡风轻，但听的人却心惊胆战。轩辕羿觞虽然不懂这些，但却也知道难产的危险。
“生产时难出来些？生产时难出来些！”轩辕羿觞气得来回踱步，“你说得轻松，你说都不说一声就又怀上一个，你想过我没有？你问过我一句没有？！”
卫敬遥嘟哝着，“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怀上的……你干过什么你不知道啊……”
“你！”轩辕羿觞气得都快要指着他鼻子骂了，“那能一样吗？你是普通人吗？你想怀上一胎是随随便便就能怀上的吗？你又偷偷吃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你又怎么折腾你自己了？你那个定了梦契的混蛋又给你出了什么鬼主意？你……你就是仗着我是个凡夫俗子，我不懂你们赤灵人那一套，你就这么……这么……这么欺负人！”
说得如个受气的小媳妇般委屈，与堂堂瑞王爷的身份实在不符。卫敬遥是想笑的，可是看着轩辕羿觞的样子，确实也是不敢笑了。这人是真的生气了。卫敬遥瞒着他怀了这胎，心中本就几分心虚，如今也是没理的，怎么好再狡辩，也只好软下来，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是如今这孩子就在我肚子里，只能生下来了，你再说我也是徒劳。”
“你……你！”憋了半天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卫敬遥也不躲，就直直迎着他的目光，好像在说，“你还能怎么样？”没错，他不能怎么样，气就气在他不能怎么样，真是拿住了他的死穴，可恶！
卫敬遥看得出轩辕羿觞生气啊，这气鼓鼓的样子是生生憋着脾气，不知该往何处撒，指着自己半天说不出话，两道目光像喷火一样好像要烧穿他，刚才那句话好像没什么作用，反而更有些挑衅的味道，对方更生气了。卫敬遥心虚地咳了两声，“我坐着有些不舒服，躺下可以吗？”
这句话果然是管用的。他看到轩辕羿觞眼里喷的火瞬间熄灭了，刚刚似乎被气给充大了的身体也瞬间瘪掉了，满脸只剩下焦急和担心，“快躺下！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了？”扶着他躺下来。卫敬遥一阵窃喜，心说，没有哪儿不舒服，就是看着你要喷火的眼睛有点儿不舒服。
“没有，只是觉得身上有些乏累，再躺一会儿就好了。”他顺势抓过轩辕羿觞为他盖被的手，流波似的双眼望进对方眼里，“羿觞，你不生我气了吧？”
轩辕羿觞愣了一下，像是马上就要想明白这突然的不舒服和让他不生气之间的关系。卫敬遥赶快补了一句，“你生气，我心里不好受。”于是，瑞王爷什么都不想了，只无奈地叹了口气，抚着卫敬遥的额头，“不气了，你休息，我陪着你。”
“嗯。”
卫敬遥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哄轩辕羿觞是真的，累也是真的。有了这孩子之后，确实体力大不如前了。
十月怀胎，每一天卫敬遥都是小心的，每一天，轩辕羿觞更是倍加小心。随着卫敬遥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轩辕羿觞的担心也一天天加深。他看得出卫敬遥的疲累，随着孩子的长大，卫敬遥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了，那孩子就像一个贪吃的小妖怪一点点从卫敬遥身上吸走力量。赤灵孕子便是如此吗？他生康儿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卫敬遥自是看得出轩辕羿觞的担忧。这人问过了李清韵，问过了满朝太医，当然也问过了自己。可是，没人有办法分担他丝毫的痛苦，本来就是逆天孕子，怎会容易？他也只能对他说，“没事，生康儿时也是如此，不必担心。”可是，时日长了，不过担忧更盛罢了。
“你那定了梦契的人怎么还不来？”
卫敬遥笑笑，“现在还没到需要他的时候。他知道我的情况，现在我只是疲累些罢了，放心。”
轩辕羿觞皱眉看着他，他伸手，抚平那人额间的纹路，“别皱眉，别担心。”却说着，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八个月了，真的太累了。
半日之后，轩辕羿觞拽着李清韵的领子“这孩子能不能打掉？”
李清韵震惊地看着轩辕羿觞，“王爷你疯了！这八个月的胎儿，打掉？怎么可能？！”
“这孩子就是个祸害，有什么用？要他有什么用？”
“要、要、要他什么用？他是你的孩子啊！而且这个时候打胎你是要直接杀了卫敬遥吗？”李清韵觉得自己也要疯了，被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惊云实在看不过去，上前插了句嘴，“李大夫，王爷也是看公子半天都没醒，急的。”
李清韵听了捡回点儿理智，大喘了一口气，看着对面同样大喘气的王爷，冷静了几分。
“王爷，卫公子是赤灵人，他与我们不同，逆天孕子总归会有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何况卫公子不是与王爷说了没事嘛，您相信他。”
“已经半天没醒了，叫都叫不醒，又叫不醒，又叫不醒……”轩辕羿觞退了几步，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很是无力。
“唉”，李清韵叹了口气，是啊，又叫不醒，谁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梦里去见那什么梦契之人，谁知道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事儿，谁叫人家会逆天孕子，会死而后生，会梦里传音呢，你有什么办法？人家想生孩子了，不告诉你一声就怀上了，人家一天比一天虚弱，就跟你说没事儿，你能怎么样？人家千回百转的心思你猜得透吗？你就是捧上一颗真心到人家眼前，人家也不对你说一句真话，你又能怎么样？谁叫你摊上这么一个人，谁叫你爱上的是已经不会打开心扉的卫敬遥呢？王爷啊，以后的日子有你受的。
卫敬遥生产的前一天，我们的秦大岛主终于来了。轩辕羿觞一副恨不得杀了对方的表情，秦无梦能感觉到他每一个毛孔都在暴怒地对他吼：“你死到哪儿去了，怎么才来？！！！”不过他不在乎，生气又怎么样？敢对他发火吗？不怕他见死不救吗？
于是，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秦无梦被迎进了门，见到了卫敬遥。
他冲过去亲热地握着卫敬遥的手，“身子怎么样？我这一路快担心死了，每日都念着你！”
这……明明在梦里不是这么说的，“放心，你死不了，不用担心，我过两天再去”一路上都念着我？你不是早就到京城了吗？你不是玩儿了许多天了吗？现在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
卫敬遥默默地翻了个大白眼，刚想抽回手，秦无梦一屁股坐到床边，搂住了他的腰。
这……整个屋子的空气一下子静止了，所有人刷的一下齐齐望向轩辕羿觞，轩辕羿觞这股早就快压不住的邪火蹭的一下窜上来，一个健步冲过去，刚想伸手把人拽起来，只见秦无梦一抬手，“别动！”遂抬头一本正经道“这位王爷，我需要给敬遥号下脉，还要看下胎儿的状况，我感觉……唉……等我看完再说吧……可否请王爷带人先退出去，我也好静心诊治。”
“本王在这里又不会打扰你，你诊治便好。”
“王爷有所不知，这药人怀胎与别不同，我是需要作用我寄梦族的特殊功法方可，还请……”做了个请的姿势。
如此猖狂，轩辕羿觞还想说什么，卫敬遥道：“羿觞，你先出去吧，放心没事的。”
“那你有事喊我，我就在门外。”轩辕羿觞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人都带出去了。
“有事喊我，能有什么事儿？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秦无梦放卫敬遥靠在床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卫敬遥说“你这耍人的功夫是越发了得了，怎么现在把我一扔就跑，刚才不是抱得挺紧，说得挺亲热吗？”
秦无梦乐了，“谁叫你们家王爷脸上写着‘讨厌你’三个字。他既然对我这么不不友善，我何必对他客气？”
“你还说？我这都快生了你连个影子都不见，别说他着急，我都要着急了。说正经的，孩子怎么样？”
“没事儿放心吧，我说过的，你很好，你家王爷就是瞎担心。不过看他那副因为担心你不敢揍我的样子，挺好玩儿的。”
屋里悠闲地聊着天，屋外紧张得团团转。这就是第二个孩子出生前的一天。
这个孩子生的并不容易。尽管秦无梦在这里，尽管秦无梦告诉他，“有我在，放心。”可是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
“王爷，您不能进去！”
“王爷，秦公子说了您千万不能进去！”
“已经生了十个时辰了，整整十个时辰了！”轩辕羿觞想进去，发了疯地想进去，可是一众拦着他的人提醒了他，不能进去，秦无梦说过，他千万不能进去，敬遥会分心，分心就会有危险。从昨天夜里到今天，现在又入夜了，房间里传出过卫敬遥撕心裂肺的喊声，痛苦地让轩辕羿觞心疼。他知道生孩子就是要这样，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为什么又没了动静，为什么又是更痛苦的喊声，怎么还不结束，那个混蛋孩子怎么还不出来？屋门开过几次，进出过产婆，端进去水，端出来过血水，趁机出来进去的丫鬟也只是告诉他，王妃还在生，孩子还没出来。血？是，出了些血。为什么？不知道，不敢问，但只是少量的血。
就这样，在熬过了十一个时辰的时候，轩辕羿觞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生啦！王爷，王妃生下一位小公子。”
轩辕羿觞冲进去，到外屋的时候，产婆把孩子举到他面前，轩辕羿觞瞥了一眼，径直朝着里屋走去。可是屋门却在眼前合上了，“不想他死就别进来！”屋里只传出这么一句话，紧接着是杏儿的一声惊呼。
“怎么啦？！”轩辕羿觞控制住推门的手，“我不进去，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门开了一下，杏儿快速出来，门又合上了。
轩辕羿觞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里只看得到屋里的屏风。
“怎么了，杏儿，敬遥他怎么了？！”
“王爷，公子他……他流了好多血……秦公子说……他能帮公子，让所有人不得打扰，否则……”
“否则什么？”墨晨急急问道。
“否则公子……性命难保……”
轩辕羿觞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好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周身都是冷的，他知道那种感觉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这种恐惧他曾经经历过，在当初有人带他去看卫敬遥尸体的时候。
一门之隔，那里面躺着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轩辕羿觞呆立在门前，所有人都安静地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没有人知道卫敬遥的状况，没人知道秦无梦要怎么救他，甚至没有人知道秦无梦是谁……
两个时辰以后，房门开了。秦无梦站在门里，轩辕羿觞站在门外。有那么片刻的沉默，秦无梦开口道，“没事了，过一阵子就会醒来。”
轩辕羿觞走进屋，绕过屏风，看到卫敬遥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下是一片刺眼的血红，纵然已经知道，可看到那片红的时候，轩辕羿觞的心还是抖了一下。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那略微苍白、有些微凉的手，把那手紧紧贴在眼睛上。杏儿跟过去，看到王爷颤抖的双肩，默默地退了出来，顺便拦住要进去帮忙的婉儿，指了指两只眼睛，做了个哭的动作。婉儿点点头，两人都在屏风外等着，直到王爷唤他们，才进去替公子换了干净的床褥。
一个时辰以后，卫敬遥醒了，秦无梦来看后，表示没有大碍，只是刚刚生产，本就不同常人，需要更多时日的修养，他会等到卫敬遥恢复之后再走。奶娘把孩子抱到卫敬遥床边，卫敬遥看着孩子，笑了。轩辕羿觞这才认认真真地看了孩子，小小的，还皱皱巴巴看不出样子，却把卫敬遥折腾成这个样子，混小子！
孩子抱走后，众人都出去了。轩辕羿觞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卫敬遥把被子盖好。
“对不起。”卫敬遥用疲惫的声音说。
轩辕羿觞替他把被子盖好，转头看他，“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你一个人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一个人承受一日比一日衰弱的痛苦，能救你的人最后一天才来到王府，你生这个孩子用了十一个时辰。这十一个时辰，我就只能在院子里站着，听你痛苦的喊声，担心你不出声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听秦无梦信誓旦旦地说他能帮你，而我若是打扰你就会性命不保。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我看不到你，听不到你，我把你的命交到一个我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手上，我就只能在外面等着。敬遥，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对不起，”卫敬遥想抬起手，抚上轩辕羿觞的脸，他想给他一些安慰，可是太累了，他根本抬不起手，“对不起。”只能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说道最后又是沉沉地睡去。他在困倦中似乎感觉到轩辕羿觞的唇吻在他脸庞，“别说了，敬遥，我没有怪你，我是恨自己帮不了你，我只是太害怕了……”
卫敬遥恢复得很快，没几天，便看起来与往日无差别了。秦无梦的任务也完成了，来跟他道别。
“你别说，这王府里环境还真不错。虽然比我的岛上差很多，但是养活你够了。”
卫敬遥笑他的嘴皮子功夫，损人一等一的好，“我还没找你呢。不是说我没事吗？那跟死在血泊里的样子差不多，快吓死他了。”
“没事是没事，但是风险还是有的。说你没事那是对我自己有信心，也不让你太过紧张。”
“你这张嘴我是比不过的，唬人的功夫一流，我失忆的时候可是见识过了。”
“哪有唬你？我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是可靠的朋友。”
“夸自己的功夫也是一流。”
“哈哈哈……”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送秦无梦出了王府。卫敬遥是想送秦无梦出城的，可是轩辕羿觞不许，说他刚生产完没几天，按理说，月子还没出呢，出来乱跑什么？于是只能送到王府门口了，连大门都不能出，挥手作别。
新出生的孩子取了名字“轩辕修”。瑞王爷对着新出生的小子是爱恨交织，不过说到底是打心里喜欢的，毕竟是自己和卫敬遥的儿子，虽然把他爹折腾得死去活来，但好歹是出来了。
“这孩子长大肯定是个没烦恼的孩子，你看，他总是笑。”卫敬遥抱着孩子说道。
“对，肯定没烦恼，心大！”
这一方面是说孩子，一方面是说他。卫敬遥把孩子递给奶娘，奶娘抱孩子去了旁屋。
“我知道你怕我累着，没事儿的，无梦不都说了吗，我虽然生的过程艰难些，可生完了恢复得也快。”他看着轩辕羿觞，“你孩子怪我？”
“没有，我……”轩辕羿觞握住他的手，微微叹了口气，“敬遥，这些天你休养着，我也没有好好与你说说。今天，我想把我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这孩子我喜欢，没错，可是你更重要，比什么都重要。你想再要一个孩子，你想让康儿有个伴，我也明白，可是，我真的受不了这种担心。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从知道你怀了修儿到现在，我每天都担心他会不会伤了你，你生他那一天，我……”轩辕羿觞停了一下，似乎无法表达那种恐惧，他郑重地说道，“卫敬遥，我请求你，不要再瞒着我做任何决定。你已经从我身边离开了三次，我再也受不了你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我，哪怕是有一点儿会离开的可能，哪怕是我瞎担心，我都怕，我是真的怕，你懂吗？”他把卫敬遥的手握得很紧，卫敬遥能从那紧握的双手间感到轩辕羿觞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他知道让他担心了，可同他不知道他的担心这么重，更不知道他的恐惧这么深。卫敬遥倾身抱住轩辕羿觞，头靠在对方颈间，“对不起，再也不会了。我以后什么事都告诉你，我再也不瞒着你了。对不起，你别害怕，我保证不让自己有危险，我不会离开的，永远都不会了。”
轩辕羿觞紧紧抱住卫敬遥，好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你说的，永远都不离开了。”
“嗯，永远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