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第四十四章 不见（1 / 1）

袁鹤阴沉着脸，看着李清韵给王爷换药。昨日，王爷硬要带着伤进宫请罪，一夜未归，今日是被皇上的人用轿子抬回来的。皇上派人传了话，已让宫中太医给他上了药，在宫中修养了一夜，今日把人送回来养伤。养好伤后，还要去刑部领二十棍，惩罚他私自动用府兵搜城，令皇城人心不安之罪。

今日王爷回来，袁鹤一看，那伤口比昨日走时重了许多。现在，李清韵给王爷换着药，他看那伤口着实心疼，想着那位就在旁院的屋里，也不来看看，真真是狠心。

卫敬遥是今天早上醒来的，下人去通报，王爷派夜影过来看看情况。

“王爷的伤怎么样了？”

夜影看他一眼，“你自己捅的你不知道怎么样？”

卫敬遥低头不语。

夜影本就不是个藏话的人，哼了一声，“公子你可够狠心，那刀子进去，王爷不知流了多少血，还硬要带着伤去跟皇上请罪，昨日晕倒在宫中，今日皇上才把人送了回来。现在清醒着，李大夫正给上药呢。”

卫敬遥听了，一颗心放了下来，“奥，那就好。”

“你不去看看王爷吗？就在主屋，不过隔了一个院子而已。”

卫敬遥却说，“不了。”

夜影急了，“不了？你竟然说不了？王爷为你做了多少违皇命的事，触怒圣颜现在还躺在床上，伤好后还要去领二十棍惩戒，你不只亲手捅了他一刀，竟连看都不去看他？你……你简直狼心狗肺！”

夜影气得走了，卫敬遥在屋里站着，看着外面的院墙。一墙之隔，他走出去就可以看到那个人，可他却怎么都踏不出这一步。那一刀不是无意间刺下去的，他看清了来的人是谁，他知道那是轩辕羿觞，可他还是刺出去了那一刀。也许是部分记忆的恢复刺激了他，也许是当时的自己真的有些混乱，可那一刻他的心不会骗他，他刺下去的那一刻，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恨轩辕羿觞，恨，没错，就是恨。甚至于现在，那一刀刺得他都并不后悔。

卫敬遥慢慢蹲在身体，把自己抱作一团，昨日梦中种种，仿佛把这些年的时光重新又走了一遍。他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在这场轮回般的梦境里被释放，那曾经被误解的不甘，被折磨的屈辱，被利用的伤痛，被践踏下的服从，那曾经自己拯救不了的死亡，左右不了的命运，每一处都是恨，是藏在他灵魂最深处的，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深深的恨。没错，他爱轩辕羿觞，在孤独无助的深渊里爱上了那个同样因为情爱而痛苦自伤的瑞王爷，可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是和恨共存的，他的爱从来都在背叛自己灵魂的痛苦，所以，他是真的想逃，一次又一次，从来没有放弃过。所以，他是真的不想记起，才会在重生后忘了这十年。若不是因为蛊毒缠身，他就真的会与轩辕羿觞成亲吗？他知道不会，反而是，正因为知道自己要离开，他才会答应那场婚礼，在他心里，那是一场最后的祭奠。他不该回来的，他不该想起来的，可在灵魂深处，他却很想念他，很想很想……

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卫敬遥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身子低声哭泣着。墙的另一边是他爱的人，也是他恨的人，这种撕裂一样的痛将他折磨着，无法解脱……

这些日子，轩辕羿觞没有进过卫敬遥的院子，卫敬遥也没有来看过轩辕羿觞。轩辕羿觞在自己伤势未愈的时候就去了刑部领罚，刑部执行的人也是吓得不轻，这打重了，打出个好歹来，他们几条命都不够赔。这打轻了，皇上的命令是重打以示惩戒，于是只好掂量着不轻不重地打了二十棍，眼看着王爷腹部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赶紧下跪称罪。

轩辕羿觞倒是毫不在意，拒绝了刑部人的护送，让惊云扶着出了刑部大门，就这么一路走着回了王府。血一路都在流，惊云这颗心也是一直悬着。回去之后，李清韵又来诊治。这下好了，前头的伤没好，后面又添了新伤，现在是躺也不是，趴也不是，怎么都是疼，王爷这是有气没处撒，拿自己撒气，哎……

出来以后，李清韵和惊云都去了卫敬遥的院子，看到卫敬遥正在院子里浇花，想起夜影说的“那人真狠心”，竟是觉得说得对。走近了看卫敬遥也没什么反应，再看那手中的水壶早已没了水，他却还蹲在那儿一副浇花的姿势，眼神确实空的。李清韵叹了口气，与惊云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卫公子，卫公子！”惊云上前行了礼。

卫敬遥这才抬头看，发现人都走到了近前，赶忙起身，“奥，我刚刚没看到你们，实在失礼。”

李清韵道，“是我们惊扰了公子才对。”

一时又是无言。

“屋里坐。”

“不了，”李清韵开口道，“卫公子，王爷伤还没好，今日就去刑部领了罚，二十棍打在身上很是严重，前面的伤口也裂开了。”

卫敬遥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没能逃过李清韵的眼睛，他趁热打铁道，“公子去看看王爷吧，王爷他这是在折磨自己。现在前后都是伤，躺不下也趴不得，王爷竟说没事，他就站着。您说这……这可怎么是好。”

卫敬遥沉默不语，不是不想见，是见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