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光耀门楣.....(1 / 1)
一句悠长绵软的罢了,夜风一拂,便消散了个干净!
“只是什么,就罢了?”紫图看着慕九一副听天由命不求上进的模样,甚气急败坏,倏忽,却又嘿嘿一笑。
奇怪的望着紫图,慕九觉得瘆的慌,道:“笑什么?”
紫图答:“本君乐意!”
慕九无奈:“紫图,你快些走吧,我还要抄书呢!”
“不必抄了,已够了,你快去睡吧!”
慕九惊讶道:“还差一百遍呢,怎么会够?”
紫图黑着脸道:“我说够了便是够了,快些回寝殿睡觉去!”
“......”慕九看着她,甚是无语,“莫闹,我明天会挨板子的!”
紫图神秘莫测一笑,道:“有人帮你抄完了,且将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
慕九欣喜道:“你帮我抄的?”
紫图笑而不答,只撵她回去,回了寝宫,正待要问问紫图怎么回事,却又不见紫图的人影了。阵阵倦意袭来,慕九便躺倒在榻上沉入梦里。
再醒来时,是揽绿唤她起床净面梳妆,近日天气愈发凉了,揽绿特意嘱咐慕九加了件衣服,裹得暖和了才放了她离开。
昨夜睡得沉了,竟不知下了这样大的雪,侍卫们抬着轿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每每留下深深的脚印。慕九捧个汤婆子,时不时掀开帘子看看那银装素裹的世界。元贞帝向来不肯娇惯膝下儿女,若非雪积的实在太厚,皇子们年龄又尚小,慕九今日铁定要自己一路走过去。
只是偶尔拉开帘子,刮进来的风依然剌的面皮生痛。雪映着眼前的世界琉璃一般明净,除了冷些倒也没什么不好,眯着眼看过去,望见了两个瘦弱的小身影,叫寒风摧残着东倒西歪。俩人正举步维艰的往南书房的方向走去,又靠近了些才看清楚。
许岸,华宜归。
慕九吓得几乎立刻掩上了帘子,做完这蠢事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怕他作甚?我这一世可还未曾得罪过他!”
半晌,捂着汤婆子,一脸憋闷道:“莫非是上辈子亏欠他的太多了?......不不不,朕哪一辈子都不曾亏欠他”
侍卫们抬着轿子,四平八稳的走着,慕九打了个盹,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人隔着轿子都把自个儿看了个干净。
侍卫按着慕九的吩咐,在离南书房稍远一点的地方落了轿。
侍卫们走的很快,今天来的似乎比往日还早。南书房的烛火已点亮,内里却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慕九带着一身的清寒进来,回到座位回了暖才反应过来——
她昨晚在南书房誊抄的书稿呢?
她记得清楚,昨夜离开时书稿撒了一地,可,书稿呢?!
看来是有心之人作弄她!
“来人!”
慕九声音里多少有些戾气,可当务之急并非发脾气,当事的太监迈着小碎步快跑过来,跪倒在慕九面前,颤声儿道:“殿下!”
慕九忍着怒气,道:“你来时可曾见着散在地上的书稿?”
小太监惊惧的摇摇头:“回殿下,没,没有啊!”
一时急火攻心,慕九怒道:“滚!”
小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又撞着了人,急赤白脸用尖锐的嗓音低声道:“诶呦我的许公子,下回看着点路!”
“路公公伤到了哪里?”华宜归冰凉道。
掌事太监没再说话,慕九闻言看过去,只见门前立着两个染了一身寒气的少年,面上也是应景儿的冰寒。
六目相对,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慕九也没多看他们两眼,闷声坐下开始研磨。许岸也不说话,绕了远路悄没声息到了自己座前,华宜归呆归呆,却也看得出来眼前气氛有些微妙,到了慕九身旁坐下。
晨读的时间,书房里却静得吓人,只能偶尔听见慕九磨磨的细碎声响。没个人搭手,化开的墨汁不大一会儿便又凝固了,慕九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研磨。
华宜归看了一阵子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太子殿下,要不我帮您研磨吧!”
许岸闻言瞥了华宜归一眼,不知他是何用意。慕九倒是甚欣喜的应承了下来,将砚台推给他,换了页纸又开始誊抄起来。
华宜归瞄了一眼,“殿下,我还以为以您的性子不会真的抄呢!”
慕九没抬头,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回答:“本宫从前是不大成器,今后却是不会了。”
“这是好事,我等为人臣子的甚是......”华宜归话没说完,被许岸打断。
“殿下若是真的成器,太傅罚您抄录的东西,便不该此时还未完成!”
“许卿说的极是!”慕九闻言,少不得客客气气的虚心受教,极是诚恳。却不知华宜归听来他们二人是话里藏刀。
华宜归方觉做人好难,正研磨却突然福至心灵,道:“许岸,你昨日不是......”
“我昨日怎么了?”许岸视线放在面前书上,再次硬生生打断了华宜归的话。
华宜归好脾气的不计较,慕九却忍不住了:“许卿今日怎么了,脾气这么大,欺负本宫也就罢了,宜归可曾招惹你了!”
“......”
华宜归觉着,殿下此言逻辑似乎有些乱,可转念想了想,太子殿下于许岸有情,这样倒也说得通,遂自觉闭了嘴由他们去耍嘴皮子,自己摊开了书卷躲到一旁看了起来。
许岸眼里光火,瞪了慕九许久,“你们几时关系这样亲近了?”
这话委实说的太没头没尾了些,慕九想,许岸此人是愈发的让人猜不透了,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秀品质,她睁着大眼真诚问道:“许卿,你在说什么?”
许岸却不肯再说,又恢复了清冷的面目温书去了。
慕九:“......许卿?”
许岸攥紧了手里的书本,冷冷道:“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慕九识相道:“无事,许卿,只是看你认真念书,想帮你鼓鼓劲,你可要好好学习,光耀门楣啊!”
许岸闻言,颇有些动容的模样转头看着慕九,长这般大一双眼睛头一遭瞪的这样大。慕九以为许岸这是在试探她此言虚实,遂严肃点头以资鼓励。
华宜归憋着笑看许岸回过头去,再没看她,似是听了慕九的话去光耀门楣了!
慕九面上欣慰的安坐下来,心里却倒着苦水:
许岸这小子真真不好讨好,紫图这丫头却是惯会害人!华宜归这孩子看起来便好哄多了,可惜他不是紫图的亲戚!为何要讨好的人偏偏就是许岸呢?换了别人,她能许良田百顷封万户侯,可许岸不要这些!许岸能够从关外一路杀到皇都夺了她有的皇位和天下,怎会稀罕封赏?慕九腆着张老脸,却还不能讨好一个未加冠的少年。
慕九,还不能自抑的对这少年有着,非分之想!
“殿下?”
华宜归轻轻一声问询,慕九才回过神来,那些旖念不得不抛诸脑后。眼见着是抄不完了,登时愁眉苦脸起来。
华宜归温声劝道:“殿下莫慌,你有如此进步,太傅定会感到欣慰的!”
慕九感激的看着他,却不能告诉他此太傅非彼太傅,此乃白太傅,爱好拿着戒尺打太子手心的白太傅!
“宜归,其实我已...... ”
话没说完又被许岸打断,“殿下莫不如快些写吧,明知写不完还在这里闲聊!真是无可救药!”
“许岸!”华宜归无奈道。
“宜归,没事!”本着能让则让以和为贵的原则,慕九还是开口劝道。
华宜归想,先辈们说的极是,欢喜一个人真是件妙不可言的事情,竟把太子这么个玩世不恭的性子调理的这么,面目全非......
一旁的许岸却是心里堵的慌,他当真被慕九耍了,太子殿下却原来真的只是同他开个玩笑,否则这样不理不睬算做个怎么回事,口口声声说愿意改了性子勤学上进不骄不矜,看来只是随口一说,功课照旧不做,只是下了场大雪,上学便照旧乘轿!最让他心寒是,她同华宜归何时已亲近到唤他宜归的程度?莫非戏弄完了自己又要戏弄华宜归不成?
慕九,你顽劣太过了!
许岸气愤的紧,书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不多时,课室里的人渐渐坐满了,十公主和六皇子姗姗来迟,到了门口谁也不肯让着谁,于是俩人便卡在了原地。
十公主挥舞着一双小手臂道:“慕繁你给我让开!”
六皇子满脸无辜:“十皇妹说笑了,哪里有兄长给妹妹让路一说,看来我有必要代你母妃教你何为谦让了!”
“慕繁!你,你看我皇姐怎么收拾你!”
“哦?”慕繁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九皇妹抄完了一千遍《五经》,来管教我这皇兄了!不过现在,”慕繁脸色一暗,“还是你给本宫让开!”
“慕繁,你,你,你!”十公主说了半天,也没能你出下文来,撅着小嘴看着慕繁扬长而去,才跑到了慕九身边,也不说话,就支着下巴瞅着慕九,眼眶里全是水,却一滴也不让它们溢出来。
饶是慕九强装淡定,也还是发怒了,放下笔抬头狠狠瞪了眼六皇子,正遇着六皇子示威的放肆笑容。慕九揉揉十公主的脑袋,温言安慰道:“莫伤心,我总要帮你收拾他的!”
“嗯!”十公主狠狠点了头,肉乎乎的小脸很是惹人怜爱,一旁的华宜归忍不住也说和:“十公主莫哭,再不敢有人欺负你了!”
慕茴却忽略了他,委屈的关切起慕九来:“皇姐,你昨日被罚抄的课业还没有完吗?早知道阿茴便帮你誊抄了!”
慕九失笑:“你帮我抄的,太傅会看出来的!”
“那我们就不抄了!”慕茴鼓着嘴巴道。
慕九捏捏她的脸:“其实皇姐已经抄完了,可是坏蛋把皇姐放在课室里的书稿全偷走了!”
华宜归一惊,回头看了看许岸,慕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遭的人全听见,许岸自然也听见了,面色有些不自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袖里藏着的四百遍书稿,却还是抽手出来。
许岸硬邦邦的问了句:“殿下还差多少遍?”
慕九愣怔了会儿,和颜道:“不多,三百!”
六皇子那一角爆发出笑声来,“我的皇妹,你可是在说笑?”
许岸吐了口气,道:“殿下不必抄了,书稿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