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 母女联盟的缔结（1 / 1）
“娘，我回来了。”周舟唤道。
“闺女，你终于回来了，快给娘看看，你先生遣人说你身子不舒服，到底哪儿不舒服了？啊？”周母听到了周舟的声音便急冲冲地从内院迈步出来，嘴上的话如同连珠炮一般说个不停，一边绕着周舟检查了一番。
“娘，我是来了葵水，所以有些腹痛。”周舟开口道，一边将手里的东西往里头抱去，又道：“我今日在先生床上躺了一会，不小心把先生的褥单给弄脏了，要赶紧洗了还给他。”
“什么？！”周母很快反应过来，惊呼：“你、你、你睡了你先生的床？”那嗓门儿大得几乎要让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她家闺女睡了她先生的床。
“娘，你轻一点讲。”周舟总归也是知道这事儿给听见了不好，一边可怜兮兮地转头，对着她娘讨好地笑。“其实我也觉得这样不妥，可是实在疼得受不了了……”
周母一看她那样子便软了心肠，也觉得只是睡了下床，并没有什么，便道：“得得得，就你给我不靠谱儿的，还好你先生人好，若是换了别人，早把你给撵出去了。”周母难得一见地帮李砚之说起话来，不过若是给她知道周舟不仅睡了她家先生的床，还让她家先生给他揉肚子的话，也不知周母该如何作想。
“你把东西给我吧，来了月事就别沾水了，今天苦头还没吃够？”周母自然是知道周舟疼起来痛不欲生的样子，便伸出手接过了她闺女手里的东西。
“娘你真好。”周舟自然是乐得轻松，不过想到方才她那完美无缺的计划，周舟便忍不住开口道：“娘，你说为什么会有个女子很想嫁给一个男子呢？”
“喜欢人家呗。”周母翻了个白眼，想也没想便应道，转而迈步走进内院。她此刻若是知道今天早上她那劈里啪啦一堆话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效果并且她闺女现在还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她先生的话，恐怕要气得把舌头给咬掉。
周舟闻言深信不疑地点头，在心下判断，她大概是喜欢上她家先生了，便又问道：“那怎么样才能嫁给那个男子呢？”
“你到底是不是老娘我亲生的，怎么傻成这副样子，让人家也喜欢上这姑娘不就成了嘛。”周母再次翻了个白眼，却陡然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颤抖了身子问道：“你、你、你该不会想要嫁给你那先生吧……”
周舟展颜一笑，笑容纯真无邪灿烂美好，点头加强语气：“对啊！”心念着她娘总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周舟！”周母气得几乎想要打死她这整日疯疯癫癫胡思乱想的闺女。
“娘，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上先生了，我对先生一见如故，一见钟情！”周舟收敛了笑意，满脸严肃老成地开口。
“屁，你才多大？哪来的一见钟情？你这就是见色起意！”周母炸了毛一般厉声回了周舟一句，道：“你跟你那先生，不可能！”
“娘，你怎么了，我嫁给先生有什么不好的？”周舟有些不懂她娘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先生这般好，她娘怎么还生气了呢？一头雾水之时，周舟还是忍不住迫于她娘的淫威放软了嗓音道。
“好，当然好！可是你想想，人家凭什么娶你啊，啊？”周母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半晌才道：“周舟你乖，挨到你及笄也就最后一年了，好好你念书，别想太多。”
“娘你不是说了，只要让先生喜欢上我，我就能嫁给他了啊，我可以一边念书，一边让先生喜欢上我啊。”周舟见她娘冷静了不少，这才颤巍巍地开口。
“可是你那先生不一样，人家是京城来的，一看便出自富贵之家，眼界儿自然高，可你……”周母蓦地噤了声，好半晌才道：“你爹爹去得早，家里没个顶梁柱，莫说是京城了，就是在青庐街里头，都会被瞧不起……不是娘想伤你的心，只是我们家……高攀不起。”
周舟垂眸，只是看着地上。她何曾不知这些，那徐素对她讲过的话她又不是真没听到，那些街头的小流氓三言两语调戏她的时候她又不是不懂，她有时候也觉着自己很懂事的，从来不把这些事儿告诉她娘。只是凭什么呢，她爹爹去得早，不是她爹爹的错，也不是她娘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啊……
可是先生……先生和青庐街里的人都不一样啊，先生从来没有看不起她，先生从来没有心口不一，先生对她很好很温柔，先生不在乎条条框框的礼数……所以她想，也许先生有一天能喜欢上她，也许有一天，她可以和先生在一起呢……
她想的是很简单，可是她喜欢先生就是这么简单啊，先生被她喜欢上也就是这么简单啊……
周舟想着想着便只觉着鼻子酸溜溜的，比她娘豆腐坊边上那小食铺子里卖的咸话梅还要酸，酸着酸着，周舟的眼泪便分外轻易地“吧嗒”一声落了下来。
周母原先见她闺女这幅模样自然是万分心疼的，此刻又发现她闺女的眼泪不值钱似地掉下来，简直是哭地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顿时便心肝儿脾胃儿地疼，那还顾得上手里的那堆衣物褥单，一把扔开了就给她闺女儿擦眼泪去。
“周舟乖，是娘说的不好，都是娘不对，你别哭了啊周舟。”周母一边小声地哄着一边给周舟擦眼泪，那声音要多软就有多软，哪还有方才那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娘，你没有说错，我没有怪你。”周舟的鼻子已经全部都给塞住了，一边张着嘴呼吸，一边哽咽着道。“只是我一不小心哭出来了，就、就停不下来了……”周舟努力想止住，可眼泪还是倒豆子似的落下来。
“没事儿闺女，都是这瞎了眼的老天爷，我们家周舟这么好，怎么会配不上那先生呢，闺女你别慌啊，娘给你出主意……”周母听着周舟的话更是心疼，想也没想便已然倒戈了，一边道：“娘当年在青庐街也是有名的美人，娘若是有心教你，你那先生还不得给你手到擒来么……”
“……娘，你这是答应了么……”周舟哭得脑袋都糊了，听得她娘这般对她讲，她只觉得脑袋更糊。
“当然啊，我闺女喜欢人家有什么错，你要是想嫁就嫁呗，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啊，只要你生得好看，谁不喜欢？”周母声音的底气逐渐足了起来，说着说着便对她闺女的未来充满了信心。那先生也不过弱冠之年，血气方刚的定力肯定不足，若是能给她家傻闺女迷晕了去，八抬大轿的事儿谁说得准呢……若是真能嫁了去，那在青庐街还不得风光个两三年的！
“娘……你说的这话，好肤浅。”周舟心里的低落被她娘三言两语地一哄便也差不多了，抹了两把脸眼泪也就不流了，只是这会子听着她娘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措了好一会儿词才吐出“肤浅”二字来。
“嘿！小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说你老娘肤浅！你还能高深到哪里去？”周母一听她闺女这话可就不开心了，拉着脸道。
“娘，我对你说，我今日问先生若是我嫁人了他会不会难过，先生说他会啊。而且先生还抱过我，还给我揉肚子，我弄脏了被子他也不生气……”周舟噼里啪啦把她所有所能想到的例子一个个举出来，说得正高兴的时候，却发现她老娘的脸色越来越黑。
“周舟，你长出息了啊，小小年纪就满肚子坏水，还使美人计，你先生才不要你呢！”周母心里半是担忧半是欣喜，她家闺女情窦初开还会追人了，也算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可是自家的闺女被人家吃了豆腐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让她这个做娘的有些不爽。
“不会的，先生没有看不起我，他对我可好可喜欢我了！”周舟笑眯了眼，信誓旦旦地开口。
周母思忖了几番，还是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也知道，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要知晓些分寸，否则啊吃亏的都是你。若是稀里糊涂的难免又让你家先生觉得你轻浮。依娘的经验还看，男人呐，还是喜欢矜持些的女子。”
周舟认真想了想，点头表示记下了，那幅小模样，比读书念字还专心。
周母见她听得进话，这才幽幽道出最后的疑虑：“可若是你家先生不喜欢你怎么办？”
周舟闻言，上扬的嘴角陡然一僵，旋即徐徐下落，闷声道：“他若是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就听娘的话，在青庐街找个人嫁了呗。”周母闻言这才觉着有些欣慰，合着她女儿还真没傻，不过这会子便又听得周舟来了句：“我都已经这么命苦了，若先生还不喜欢我，那岂不是生无可恋……”
周母听着这话便想抽她，可又无言以对。只得用那双美目瞪她一眼，转而弯腰捡起那堆衣物，抱到一边洗去了。
周舟撇撇嘴，提步往厢房而去，一边在心里头想着，既然她的眼泪这么管用，连她娘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若是用到她家先生身上去……还是算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子最让人生厌，特别是那徐素姚露之类的……
可这神经粗大的一对母女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一个还未及笄的父亲早逝的姑娘家，想要追一个家住京城在此暂留的只相处了两天的男子这事，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