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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浮舟(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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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卡住。。。。。。。。。。看谁再催。。。。。。。海兰珠骑着马,沿着旗帜插好的路走了很远,怀中的海东青早已冰凉,而另一只不知飞到了哪里。

她感觉前所未有的失落,全身都仿佛没有了力气。

远远的看见火把已经升起,燃燃火焰仿佛可以刺伤她的眼,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一身的血,硬是没有流下泪。

有队人马朝自己奔来,她瞧去是正黄旗的,便心知是皇太极派来的人。

然而走进了才发现他竟然亲自来了,惊讶之余更觉苦涩。

“兰儿!”皇太极跨下马便直直冲了过来。“你担心死我了!”一把将她抱下马拥进怀中。

她安静的不说话,发梢沁凉的露水沾到了他的脸上,惊讶她的冰冷。

“发生什么了?”

她还是没有回答,皇太极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时间陪她所以在耍小性,指着远处的平原对她说:“今天发生件好事,咱们女真人一向崇尚吉祥的乌鸦,可今儿个祭祀的时候,那里却落满了乌鸦,大贝勒说这是先王的吉兆,真真是一块宝地!”

她还是兴致缺缺,皇太极只觉她腰上有湿漉的感觉,皱眉一看,大惊道:“你受伤了!”

她摇头又摇头,眼睛下起了雨。

为什么,只要一遇到他,她在他人面前的坚强就全部土崩瓦解?

皇太极发现了马背上的海东青,脸色极差。

“……是谁干的?”

这时有人骑马奔驰而来,直到他扑下马跪地才看清——竟是多尔衮!

“大汗,刚才白旗中有人捕获到兰福晋的海东青,臣惟恐福晋担心,特地送还。”

皇太极看到多尔衮献上的海东青正是夫妻中的雄鸟,伸手仔细抚摸着鸟羽,并不着痕迹地朝海兰珠看去。却发现她正以一种惊恐忧虑的眼神和多尔衮对望,心下恼怒,只觉一团怒火无可抑制地上窜,手心汗湿,握住那海东青的灵巧的脖颈,不顾它的挣扎,狠狠地掐了下去!

“大汗!”海兰珠惊叫声唤回了他的神智,低下头,掌心的殷红的汗湿刺入眼中,烦躁不耐。“您杀了它!”

他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她的眼神是询问的,可是、可是

——非杀不可,非杀不可!

“夫妻鸟,自当同生共死!”皇太极眯细眼,汹涌澎湃的霸气散发全身。“你们说是不是?” 冷哼着瞪着四周,被瞪到的人都忙不迭低下头。

海兰珠突然开口:“可即使是夫妻,也或许有恩绝缘尽的时候,不是么?”

“你——”气氛僵冷下来,皇太极只觉不耐,扬鞭策马欲走却被海兰珠紧紧抱住大腿。

“走开!”他头一次这样对她这样凶的口气,硬是将她推开。

海兰珠还想要抬脚追去,却怎也用不上力气,她只觉周围蓦地暗下来,夜幕来的这样快,她甚至不及准备……

“海兰珠!”

再醒来,已经是关雎宫的红墙绿瓦。

她怔怔地望着水晶帘出神,仿佛忘记了时间。

地上的铜盆子里有细细的火炭在静静燃烧,时而可以感觉到干糙的热气扑面而来,带着这宫中独有的冷熏香,大殿沉静的仿佛只有她的气息。

千群鸟飞绝,万窗人踪灭。

海兰珠轻轻地吐着呼吸,抬头便看到乌兰走了进来。

乌兰看到主子,只是叹口气,将热好的米粥仔细吹凉。

“大汗……”

“大汗很生气。”

海兰珠咬住唇,眉头皱成了一条平行线。

“我说格格,虽然天下没有不吵架的夫妻,可也不兴你们这样的,究竟发生了什么把大汗气成这样?你不知道,大汗把你抱回宫时的模样多骇人!”

海兰珠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唇齿之间皆是苦涩。

“我再也不气他了,再也不了!”

“这话啊,您跟大汗亲自说吧。”

“他在哪里?”海兰珠撑起身要下炕。乌兰却撇着嘴,“大汗在清宁宫大福晋那里。”

海兰珠一惊,忘了说话。

“格格您别慌,大汗……大汗一时气你,改天说几句软话讨他高兴就行了,宫中谁不知道大汗最宠你。”

她想要让自己大度些,尽量不胡思乱想,可是妒意还是漫天排海地袭来,她觉得自己这样下去就要没顶了!

用力推开乌兰递过来的粥,她几乎失态的大喊道:“出去!都出去!”她不要任何人看到这样难堪的她。

而爱上他,究竟还要多少的代价?

海兰珠在炕上辗转反侧,怎样也无法入睡,想着皇太极白日的眼神和语气,还有那对儿海东青,越发的心烦。

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年少时候,那时的她,想要的那样少,不过是他的一个笑容一个回首,她便可以思之入骨,念之深切。

是她贪心了么?还是她变了?

为什么越是深爱,越是痛苦?

泪水不自觉的湿濡了被角,没有他温暖的体温,大殿空荡荡的,越发的清冷,她的身子差总是气血不畅,夜里有他帮着捂着脚,那透过体温的热气一直暖到心里,是此生唯一的热度。

可是她忘了,他怀中的女人,从来不是只有她一个。

炕桌上放着他常看的《金史》和《三国》,他喜欢的马头琴挂在墙壁上,伸手可触。

海兰珠想着,朝那琴抬起了手,白色单衣长长的袖子倏地滑下手臂,□□出她略显苍白的胳膊,上面静静挂着一只掐丝镏金镯子,玛瑙像是赤红色的眼珠子,镶嵌在金银和繁复的花纹中仿佛正看着此刻的她。

她只觉憋闷的透不过气来,推开窗。趴伏在微凉的砌台上,抬头望了望天,乌蓝乌蓝的一片,偏西的穹幕上,挂着半轮淡青的月亮,没有云,所以不朦胧。

不知不觉地唱起了家乡的民歌《乌尤黛》:

“想念你呀

多么想念你呀

想念你呀

多么想念你呀

啊乌尤黛呼

檀香佛珠里

渗进了我的情和意呀呼

想念你呀

多么想念你呀

啊乌尤黛呼

檀香佛珠里

渗进了我的情和意呀呼

可惜我不是翩翩飞舞的蝴蝶

啊乌尤黛呼

泪水涟涟满衣衫

孤孤单单在这里呀呼

可惜我不是翩翩飞舞的蝴蝶

啊乌尤黛呼

泪水涟涟满衣衫

孤孤单单在这里呀呼

泪水涟涟满衣衫

孤孤单单在这里呀呼”

……

曲声方落,便听得一阵杂嚷声自清宁宫传来,声音之大竟惊动了高台上的后宫。

海兰珠心中激颤,忙不迭光着脚奔到关雎宫门坎,不顾秋季冰凉的砖地,也不顾自己单薄的长衣。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仿佛一道黑色的瀑帘,发尾缀饰着玲珑小巧的珠玉。

“大汗!等一下!”只听哲哲的声音带着惊恐和哀怨,却止不住那人的脚步。

嘎吱一声,清宁宫的口袋房的大门被人打开,皇太极在宫灯的照耀下踏出了门槛,远远与海兰珠对视着。

然而,出乎意料的,身后宫女的惊叫却打破了沉寂。

“大汗不好了,大妃昏过去了!”

皇太极一怔,硬生生的又走回了清宁宫,没有来得及看她一眼。

海兰珠只觉心都要被他撕碎了,扑簌扑簌地,手背一阵冰凉,她低下头,才发现是自己的泪。

早被惊醒的乌兰这时给主子披上外衣,轻轻地拍着她的肩。

“主子,夜深了。大妃——”想说什么又不妥,终于还是改了口。“咱有什么都明儿个再说吧。”

海兰珠擦去眼泪,发觉有人正盯着自己,向左转过头,便看到一个静静隐藏在月亮阴影中的人正依着窗子。

她静的好似没有呼吸,如一阵风,发现海兰珠看到自己,便转身进了屋。

那背影很是萧条,让人难忘。

抬起头,看到屋子上面挂着三个烫金大字:

衍庆宫。

第二天一大早,海兰珠强忍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带着乌兰去清宁宫探病。

哲哲正微合着双目,支头半卧在炕上。平素里高盘的发髻散落下来,整齐地贴在肩后,素色单衣的马蹄袖口仔细地绣排着金色压花暗纹,素指上的精致鎏金义甲尖细弯长……

海兰珠顺着看去,不由叹息。

她的姑姑,也是美的,而且雍容华贵无人能及。

突然之间想起自己还未见礼,便恭敬行了个万福礼。低着头等了许久,也未见回应。

于是抬头探去,只见哲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她感觉到那目光带着刺骨的冰冷,隔着空气直直射来。

转念想起昨夜的种种,海兰珠不由气闷,她不是傻子,突然间深刻的明白眼前的人早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争宠的情敌!

原先刚入宫的那一点点对亲情念想,早在去年孩子流掉的时候便灰飞湮灭。

她不过一直在自欺欺人,扎鲁特和乌拉纳拉氏还有豪格的福晋哈达纳拉氏,她不相信只是当初的一口“阿芙蓉”流掉了她的孩子!

这里是后宫,是的女人的天下!

“姑姑的病好些了么?”海兰珠自动自发地起了身,不着痕迹地坐到了一旁。

哲哲所答非所问:“大汗早朝去了。”

海兰珠握着茶碗的手僵硬,沉默了半晌。

“姑姑——”海兰珠刚想说什么,只听门外传来嗒嗒的花盆底子踩地的声音,哲哲的侍女诺恩吉雅走上来跪礼恭敬道。

“大妃,是永福宫和衍庆宫福晋来见。”

海兰珠乍听到“衍庆宫”三个字不由得想起昨夜匆匆一瞥的倩影,明明就住近邻,她却从未见过的女子……

就在这时,布木布泰拉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前者一身淡绿色旗装,后者身材较之纤细,挽着时下的两把头,除了腰上很是醒眼的别着一把蒙古短臂弯刀外,朴素的别无装饰。

这是个不甚醒眼的女子,存在的如同空气。

看着她一直低头,海兰珠蓦地想起几个月前拜祭太庙祖先的时候跟着自己身后垂首的,原来正式衍庆宫福晋。

“布木布泰(巴特马),给姑姑(大妃)请安,您吉祥。”

哲哲端正坐稳,不失仪态地笑着给两个人指了座位。

布木布泰看到海兰珠,也恭敬地行了礼。

“姐姐。”

海兰珠朝妹妹点点头,看向低着头的女子。

“这位是——”

布木布泰看了眼哲哲,才解释道:“这位是‘衍庆宫’宫主,早姐姐两个月来嫁的‘巴特马福晋’。”

巴特马抬起头,一双眼睛却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博尔济吉特氏.巴特马,见过兰福晋。”巴特马虽然美貌,可是年纪比海兰珠大了数岁,这一礼行的海兰珠有点心慌不安。

美丽的巴特马的名字,草原盛传许久——那可是察哈尔林丹大汗的“八大福晋”之一,号称“窦土门福晋”的女子啊!

林丹汗的"八大福晋",分别代表着八支力量。为了妥善安置这些蒙古部落,皇太极才去了娶了巴特马么?她听过他说过必须对蒙古采取"慑之以兵,怀之以德"的谋略,并通过军事、政治和姻盟等手段,征服蒙古察哈尔部。漠南蒙古,归于一统。

可是……可是巴特马是有丈夫的啊。难道——

巴特马似乎看穿了海兰珠的疑问,淡淡回答道:“先夫兵败,后逃至青海大草滩患疾而死。所以,我是再嫁。”

“对不起……”海兰珠不敢看她的脸,忙不迭低首道歉。“不该提起福晋的伤心事。”

抬起头,却看到巴特马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

“福晋哪里的话,同是是再嫁的人,彼此同心。”

巴特马那句“同是再嫁”说的海兰珠心中一突,简直不见刀光血刃却硬生生挨了一刀子般难受。

海兰珠已经坐不住,明明屋外秋日阳光正灿,她却只觉四周都是黑压压的,这里四门紧禁森严,关着一方柔地、一堆女人、一窝美女,却又禁锢如狱、阴谋布道……

连说句话,难道都要这样子的剑拔□□么?

如果这样,她觉得还不如独守在自己关雎宫那一帘水晶下,抱着自己的幽梦过一辈子。

就要起身之际,门外却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影,她只是模糊一瞧,已然忘了呼吸。

“大、大汗!” 侍女诺恩吉雅忙不迭行礼跪安。

只见皇太极一身绣有“射眼”龙的长袍马褂,罩着金色流苏的八宝帽,背手也不知站在门外多久,只是一个个奴才都是惶惶然下跪着。

海兰珠回过神之际,发现众人都在行着礼,只有自己还在出神。

而皇太极自顾自地步了进来,哲哲注意到他马靴缎面上的尘土,仔细要拂去,却被一把拉住。

“不必麻烦了。”众人看不出皇太极心情好坏,只是介于话语中的威严都低下了头。

待皇太极在南炕坐定,茶水点心备上为止,大殿安静的仿佛没有呼吸。

“身子如何了?”皇太极没有朝坐在对面的海兰珠看,只是闲话家常的问身边的哲哲。

“谢大汗惦记着,我不过是偶感风寒。睡了个好觉后自觉神清气爽。”

布木布泰端坐着捂嘴笑道:“姑姑只要大汗睡在清宁宫,想不睡好都难。”

一旁的娜木钟仍是沉默地低着头,有热气从她握着的奶茶碗里升腾而出,海兰珠侧头看着那碗□□,淡淡的乳白色,有芝麻漂在上面,诱人的香气中夹杂着女人香,在空气中轻轻浮动,如一朵朵白云……

她发现每次到了清宁宫,自己都爱出神,这样的不说话,却可以沉寂在自己的幻想中。

不看不闻不知就不会妒也不会闹——这样,可以让我的心不去想你,短暂的忘了爱……

有人推了推自己,海兰珠瞧见却是娜木钟不知何时将手中的那碗□□塞到了自己的手里。

“兰福晋——”只听娜木钟轻声对着自己说“大妃在问话。”

海兰珠转过头,发现皇太极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海兰珠昨夜的歌真是好听,我和布木布泰不知离开多年,几乎都忘了科尔沁草原的歌声了。”哲哲笑着插入。

“那首歌……叫什么?”皇太极的目光没有离开海兰珠。

“乌尤黛。”海兰珠扯出一抹苦笑。“在科尔沁草原上,有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叫乌尤黛,草原上远近的小伙子都追求她,包括一个喇嘛。可是,后来乌尤黛遵父母之命,出嫁到远方,一去不返......这位喇嘛日夜思念乌尤黛,就创作了这首曲子。”

“难得。”大汗笑了。“连一个喇嘛,也懂得相思之苦。”

她听到这话,突然之间几乎难以呼吸,所有的思绪都凝成一团,只看到他的眉目清晰,眼睛不舍移开。却偏偏朦胧起来……

“兰福晋,您哭了?”

哲哲看了眼皇太极,霎时脸色一阵惨白,她想起自己还是四贝勒府福晋的时候,丈夫不待见自己,每次出征回家后只是往炕上倒头便睡,不然便是去侧福晋屋。她那时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跪着他身边嘤嘤哭泣,他却烦躁地冲着自己大喊着闭嘴,否者便一脚踢回科尔沁娘家的话。

她爱他,但更多的时候她是怕他。

这样一个男人,她一直以为他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这样动情的眼神,她跟了他二十几年,何时看过他为了一个女人的眼珠子这样哀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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