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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秋凉后,天黑得越来越早。此时,院里的老槐再添把劲儿,老槐庇护下的石桌石凳连个影都瞅不见,彻底被老槐给黑了。
郝春风坐不住,一会儿一趟,起身眨巴窗外。
“我说你干嘛,这饭还吃不吃。”郝臣虏掷下筷子,气咻咻。
说一次,郝春风老实一会儿,饭没扒两口,故伎重演。
“我,琢磨燕茹呢。”
“她比你不惜胃,人长那胃干嘛使,装吃喝,装得越多越好,哪像你,捉摸卫生,捉摸养生,净捉摸给快活下套,累死个谁。”郝臣虏以为郝春风就着吃饭当口说方燕茹撮饭的事。
“是不是路上堵了?”
“不可能,午饭前就颠了,时间老够从官园到簋街几个来回了。”
方燕茹今晚的同学聚会就在簋街。
簋街,自北新桥百货到东直门内的一条大街,过去,都是普通的北京平房门脸,渐渐小饭馆,小吃店越开越多,形成餐馆一条街,有些个挺有规模,挺有特色,内里着重本翻修的四合院,古色古香,挺招徕黄毛绿眼大鼻头的老外们。使馆区离此地不远,经常能看到老外们成群结队在街上出现。郝臣虏最爱的素菜馆‘居德林’在这街头打头阵,不改颜换面,多少年一个样,反倒不像以往那么出众,按郝臣虏的话说,噱头,现在人就喜欢玩噱头,也喜欢被噱头玩,玩得不亦乐乎,就像孟庭芳之流率领的居委会们搞的那些劳什子,中看不中用,真正的好货无人识。
“她没说带孩子去啊。”
“她也没说不带孩子去啊。”
“带孩子的话,她一早知会了。”
“不带孩子的话,她才一早知会呢,”紧接着,郝臣虏学着方燕茹的嗓音,对郝春风说:“叔,给您添个小人,晚上麻烦您多烙张饼。”
郝春风笑,笑得眼角挂嘀嗒。
“我进来啦,啊。”
‘啊’的尾音还没叫出来,孟庭芳就身首俱全地立在房中央,连房门都掩好。
“进就进来吧,喊什么,孟主任。”
“你们俩,耍单的……男人,”孟庭芳本想说的是老男人,话到嘴边又咽下,省了,省得郝臣虏抓由头:“我一个女人家,大黑更半夜的……”
“春风——。”郝臣虏拉长音打断孟庭芳。
“哎,爸。”
“现几点了,我眼神不好。”
大座钟离郝臣虏最近,硕大的罗马数字和指针,啥视力也瞅见了。孟庭芳一听郝臣虏的长音就知道老对头要开锣,听到问时间,二话不说挡在座钟前。郝春风在孟庭芳的淫威中只好安静坐着。
“我的意思不就是这家里没女主人,省得给你们俩儿闹闲话吗,我都不在乎了,你们还顾及什么?”
屋里冷了一下子场,之后,三人不约而同尴尬,讪笑。怎么觉着是越描越黑呢。
“主任,您主要是话分段地说,太那个。”郝臣虏打破尴尬。
“主任,您坐。”郝春风让座:“吃了没,没吃一起吃。”
孟庭芳不接茬,座位倒是不客气坐了,火车座让了不坐,就没地儿坐了,翘起二郎腿,环抱膝盖,侯着。
“您那‘啊’和前半句差着半截气,进来后,一声‘啊’,人以为您看见啥见不得人的了。”
孟庭芳扑哧笑出声,顺着郝臣虏的想象,脑海里自画自乐。笑够,孟庭芳坐正。
“说正事,我今儿是来通知你们报名的,国庆后,有奥运志愿者来咱们居委会教英语,大家都积极着点儿。”
“一定,一定,”郝春风点头:“您电话张罗不就行了,还专门跑一趟。”
“我也想啊。”孟庭芳捶腿,跑累了。
“那哪儿成,身先士卒,鞠躬……鞠躬。”后边的尽瘁不能说了,再说咒人呢,郝臣虏连说几个鞠躬岔过去,盛出一碗桂圆粥,专为孟庭芳盛的,推到孟庭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