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051 十年之前（1 / 1）
卫卿卿一心想知道年瑜那张脸是不是也被人动了手脚，然而章晓化好似知道了她的那点心思，带着她一个劲地绕远路，等回到了春桃园，天已经快亮了。卫卿卿跟在章晓化后头，名符其实地逛了一趟园子，几乎把每个奇阵都破了一遍。
卫卿卿虽然佩服章晓化的本事，但面对他这种坏心眼的行为完全产生不了任何好感。
卫卿卿看见熟悉的院落，二话不说就丢下了章晓化，似穿花蝴蝶似的扑到了门口。
年瑜的房间适时打开，卫卿卿便准确无误地扑进了一个人怀里。卫卿卿低着头乱嚷：“你不是一向睡得晚起得晚么？今天怎么破天荒了？”然后一抬头，傻眼了--
孟离歌提着剑，脸比锅底还难看，他回头睨了年瑜一眼，握着剑柄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扣紧了，可是脸上却尽量给了个柔和放松的表情：“小师妹，这才两个月不见，我那点名声，就给你糟蹋得不成样子了，你想想，到时候拿什么来赔我。”
卫卿卿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孟离歌却走近两步，将她的长发一节节放下来，瞬间除去了男装，青丝流辉，垂落的发丝将脸庞微微修饰了一遍，迎着初晨的阳光，竟令在场三人同时一呆。孟离歌的手，不知不觉就停在了半空中。
卫卿卿略略抬头，看见年瑜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怒，顿时，像是被怒意传染了，她抬手，用力一掌拍在孟离歌手腕上，愠道：“你有名声么？还不是拿钱办事？脏手拿开，别打扰我和年大人聊天。”说罢，她径自越过他，冲到了年瑜面前。
年瑜看着她，静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轻盈的温柔，像薄薄地一层水气。卫卿聊披散长发的样子，他第一次见到，竟是意外地好看。
孟离歌抱着剑往门边一靠，道：“拿钱办事倒也没错，只是你收的价钱太低，于理不合啊，二十两，还不够动动手指头的。”
可是二十两能让我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卫卿卿没顶回去，根本是懒得同他理论，看得出，卫卿卿是真的很讨厌他这个大师兄，从骨子里讨厌。
年瑜心中渐渐释然。
卫卿卿不理孟离歌，径自拉住了年瑜的手，一拖一带，扯着他踉踉跄跄地扑出几步，他没站稳，中途还撞上了孟离歌。孟离歌长剑出鞘，露出一截剑芒，拦在卫卿卿面前，厉声道：“卿卿，不许胡闹，这里不是神武宗，不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你跟我回去。”
卫卿卿翻了个白眼，依旧拉着年瑜不放手：“我偏不。”
孟离歌正色道：“不要逼我动手。”
卫卿卿咬牙盯着他，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我十五岁了，不是个小孩子，我要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她伸手夹住了他的剑，低声道，“让开。”
孟离歌道：“卿卿，不要任性，你可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卫卿卿道：“我现在就是要找个地方，好好地了解一下，他是个什么人。我再说一遍，让开。”
章晓化在门外整整衣冠看看天，不痛不痒的道：“没想到世上还真有孟离歌也搞不定的人，唉，王爷的眼光独到，一看一个准。”
孟离歌将剑收回，目光却如冷剑，射向了章晓化：“我孟离歌要怎么样，还容不得你一个阉人来说三道四。”
哗啦！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击在卫卿卿头顶，她瞬间就不想走了。阉人，章晓化是个阉人！这个消息来得太过震惊，令她根本迈不开退。乍听章晓化怒喝一声，夹起一颗蓝色的药丸抛了出来，一蓬蓝烟闪过，孟离歌生怕误伤了卫卿卿，竟以最快的速度错身一挡，将蓝烟挥退，卫卿卿眼见着两朵白云滚在一起处，竟是非一般地赏心悦目，却听孟离歌大喝一声：“快走，还愣在这儿做什么？”
章晓化亦道：“对啊，快走，今天我替你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卫卿卿赶紧收起好奇心，拖着年瑜走了。年瑜跟在她身后，如坠雾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等他略作清醒，人已经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里，卫卿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帕子，在替他擦汗。
她絮絮地问道：“喂，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神不守舍的，喊你半天也没答应。你和端王爷那么好，不会一早就知道章晓化是个太监了吧？你们也真是的，知道也不告诉我，害我都傻眼了。”她替他擦了擦额角，突然道，“你怎么这么多汗？很热么？”
年瑜却倏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她。
许多可怕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紧紧地闭着眼，不去看，不去想，可是那些画面还是挤进了脑海，一张一张地回放。垂死的父亲，娇艳的桃花，女人尖细的笑声，如鬼魅般缠着他，如影随行。他摇了摇头，一手夺了卫卿卿手里的帕子，将她用力推了出去。
卫卿卿没站稳，居然给他推了个趔趄。
卫卿卿莫明其妙地回看他，心头腾得升起一簇火苗，她怒道：“死鱼，你疯了，我好意替你解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居然推我。”
年瑜喘了一口气，见她扑到了跟前，又再推了她一把，手心却滚烫得吓人：“我中了媚|药，你离我远一些，我挨不着你的时候还能忍。”
卫卿卿呆：“啥？媚|药？谁给你下的？”
年瑜吃力地后退两步，靠在了冰冷的石凳上，有气无力地道：“章晓化。他被称为‘鬼才书生’确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医毒机关之术尤其精通，旁门左道无一难得了他，他是王爷派来在我身边伺候的，本质上，却还是王爷的人……他和你，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同为假男人，他是个公公，她却是个女人。卫卿卿想起初见章晓化的那回，想起章晓化看她双腿时候的迷离，总觉得不真实。
难道太监六根未净？
不对，现在不是想太监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这该死的媚|药给解了。可是要怎么做？她完全没有经验啊。
卫卿卿怕年瑜扑上来，也怕自己晚洁不饱，只得在原地团团转，这府上里里外外无数女人，要是不小心放了一个进来，年瑜大概会恨死自己，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可是就这样看着她难受，她又于心不忍。他是怎么中招的？是那蓬蓝色的烟？对啊，师兄替她挡了回去，然后蓝烟就飘向了年瑜那边……现在要怎么办？
卫卿卿突然心生一计，蹿进花圃，过了一会儿，带出一个凿了孔的木桩子出来。
年瑜瞠目结舌。
卫卿卿大剌剌地道：“临时做的，手工有些粗糙，你将就着用。”
年瑜：“……”无语凝噎。寻常女子不该有点伟大的母性，有牺牲自己以身相许的奉献精神么？这姑娘怎么老是剑走偏锋？
卫卿卿抓抓脑袋，喃喃道：“是不是把洞开得太小了？你比划比划，我照着你的尺寸重新做过……”
年瑜：“……”他像盯仇人一样盯着她，差不离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卫卿卿见他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不觉一惊，起身道：“要不，我还是给你找个女人吧，这种毒，不是说解就能解的……”
年瑜急忙喝道：“站住。”
卫卿卿却走得更快了，一边走还一边说：“还是你自己用手解决吧，我保证不说出去，我知道男人这方面是很要面子的，放心，我也算是做过男人了，理解理解。”
年瑜隔空隔了一口气，哀声道：“让你站住，我没事的。我忍得住。多想想以前的事，我什么都能忍住。”
以前的事？卫卿卿没再坚持，而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年瑜满头大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是脸色却很白，白得几乎要透明了。寻常人中了媚|药并不是这样的症状，他到底是特能忍，还是体质特殊？卫卿卿站着没敢动，还是防着年瑜会一头扑上来，年瑜发疯的时候那力道她也领教过了，要是用她自己的力气肯定扛不住他，但要是用内力将他震飞，估计这条小命就呜呼了。
好在年瑜也没有叫她过去，只是拿一双无助的眼睛，怔怔地近乎贪婪地打量着她。
她是被万俟端送来的，为什么偏偏是她？能假扮孟离歌的女子并不难找，卫卿卿绝不会是万中挑一的。
还有孟离歌说的那席话，又是什么意思？他靠在石凳上，双手却抠进了泥地里，被砂砾划破的手指，慢慢渗出了血。
只有血的腥味，令他有片刻清明。他徐徐道来：“卫卿卿，你身上有股香味，自己可能闻不到，可是我半夜闻着，会突然惊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这种香味，十年前，我也闻到过……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