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029 孽债（1 / 1）

卫卿卿一行三人，表面上是以卫卿卿马首是瞻，实际上拿主意的人却是年瑜。钟影虹先前能忍住，那也是念在大局为重。

尽管钟影虹有一颗杀人饮血的心。

钟影虹已经不年轻了，三十岁，即便在祟武之国，也是老肉一条。她的武功底子稀松平常，大概也就是在中游捞着个边。

她一生向往都献给了少女时候的美好回忆，是以对邱洵的恨，也是异常露骨。

邱直亲自引路，一路拾级而上，很快就到了四楼。这层楼的格局与一楼大厅并无二致，只是四壁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陈列品。用作间隔的木板后隐隐传来女子娇媚的笑声，这妖冶的笑法，无时无刻不勾撩着钟影虹的伤心事。

钟影虹忍了又忍，满腔恨意压在心头，即便咬紧了牙，也止不住发抖的手。

邱直信步往前，垂手立在一面光秃秃的木门前敲了敲，屋内的笑声戛而止，他回过头，目光在钟影虹身上稍作停留，突然自唇边溢出几许嘲讽之意：“诸位，里边请。”

钟影虹被那眼神刺伤，立时道：“姓邱的，你搞什么鬼！老娘没那么好耐性！”

话刚落音，那扇隔门便被人从里边拉开，随即露出一张极致到完美的俏脸的，那女子抬眸，第一眼看见的就只是卫卿卿，她面上一喜，明若琉璃的瞳中放出别样的光彩，同时娇声唤了一声：“啊，是孟郎来了，表哥也真是，怎么不通知人家换身衣服？”娇软莺语，麻得年瑜一酥，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捂着嘴就往外跑去。

卫卿卿虽然被那声“孟郎”吓得腿脚不稳，但好歹没恶心到那种程度，可是让她笑，她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邱直道：“孟公子的凌霄剑是从表妹手上得的，理当由表妹全权处理。”

卫卿卿直直地盯着那女子，道：“哦。”那女子飞快地抛了一个媚眼，卫卿卿心里头一机灵，也跟着转了个身，她也很想去吐一吐，无奈被那女子眼明手快地拖住了。

那女子出手非常快，卫卿卿的运气和孟离歌的名气在她面前几乎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卫卿卿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她捉住了袖子。

那女子腻声道：“孟郎，才多久不见，就不记得奴家了，奴家是依依啊。念依依。”她的唇形做得极夸张，卫卿卿脑海中百转千回，也无法想像大师兄是怎么和这种货色搭上线的。唯有无言以对。

邱直见“孟离歌”半天不作声，还道是美人计成了，刚要开口入正题，卫卿卿突然用力推了念依依一把，转身朝年瑜跑去。

年瑜刚刚吐完转身，不期然迎面来了个黑黢黢的影子，他本能地伸手阻拦，卫卿卿一个急刹，张臂紧紧地抱住了他，大声道：“猴子屁股！”

年瑜一怔：“什么猴子屁股？”人落在卫卿卿怀里，却挣扎不得。

卫卿卿将手往身后指，斩钉截铁地道：“那女人的嘴，像猴子屁股。”红的，大片大片形状诡异，确实像猴子屁股。

念依依闻言，飞快地一跺脚，声音里便掺了点哭腔：“孟郎，你上次你来还叫我小甜甜，现在就说人家是什么……什么屁股，讨厌啦。”说罢，就举着帕子按着眼角假哭起来。

卫卿卿想象了一下大师兄叫这妖冶女子小甜甜时的情景，浑身一阵恶寒，将怀里的年瑜往后一丢，自个儿趴在窗前狂吐起来。钟影虹原还担心卫卿卿和年瑜会着了这奸商的道，现在看此情景，心中一片了然，便也不恼了，指着邱直和念依依两兄妹扶腰大笑，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念依依憋屈，又是一跺脚，一挺胸，像个母鸡一样冲到了钟影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道：“丑八怪，你笑什么？”

钟影虹将余光扫一眼年瑜和卫卿卿，又正儿八经地看了邱直一眼，道：“谁是丑八怪，明眼人一望即知，亏得你们小心，避开了那些江湖闲人的耳目，怎么？怕我翻旧账，把当年你们的丑人丑事，都说出来？邱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交出你妹妹，我放过你们赋明楼，否则，我不怕天天来闹，闹得你们家门不宁。”

邱直见钟影虹撕破了脸，当即也将扁脸一沉，冷笑道：“舍妹已然仙逝，你却还要在她坟头泼粪？钟影虹，你以为你们还是当年的七绝门？以为有踏雪公子撑腰就了不起了？我便猜到你们是来无理取闹的，表妹，剑阵伺候！”

念依依响亮地应了一声：“是！”双手击掌三声，做了一个手势，四壁一片死寂。没有剑，也没有阵，半个鬼影子也没见着。她瞪着眼睛又做了一遍，忽然扭转头看向窗边，窗边，却哪还有卫卿卿和年瑜的影子。

卫卿卿武功不好，却是个超实在的福将。赋明楼的窗口设计得比普通客栈的窗户矮一些，她在窗边干呕了半天没吐出东西，年瑜便好心地上前帮她，结果两个人站姿别扭，没稳住脚，竟双双从窗口掉了下去。年瑜慌乱之下抱住了卫卿卿，卫卿卿本能地想护住自己的胸口，临着掉下去还记得要掰开年瑜的狼爪。没想到两人纠缠得过于凶猛，她不但掰开了年瑜的手，还带出了怀里的迷香。

迷香纷纷扬扬，把冲上来的剑阵迷得七零八落，内功修为稍好一点的，也只是勉强跑到二楼，就倒下了。

所以，念依依没有召唤出剑阵，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不是说黑市流通的迷香都是劣质货么？怎么就把人给迷晕了？卫卿卿翻身从年瑜身上坐起来，方听得年瑜一声哀鸣。

“孟，孟兄，为什么这儿还有个孩子？赋明楼这无良黑心奸商，居然学人做幼童做粗使活计！”年瑜往灌木丛指了指，卫卿卿脑子里却还在转着那样的念头——为什么别人都晕了，她和年瑜却没晕？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张有点面熟的俊脸。

“什么孩子？”来人白衣飘飘，和卫卿卿刚好可以配上的对，只可惜还拄着拐杖，他先朝卫卿卿献宝的一笑，跟着伸手拎起了年瑜口中所指的孩子，提在手里一看，他的目光便有些打结……迟疑了片刻，才幽幽地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孩子。”表情还算镇定，但内心足见煎熬。

“不要动我们家狗蛋！”邱直在楼上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就跑了下来。

章晓化拄在手里的拐杖差点就握不住，他幽幽地扭转脸，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丑八怪，这是这龟|儿子的爹？”

“不，他不是邱直的儿子。”年瑜手里提着一本画册，画册正翻到白练齐那一页。白练齐颊上有一泪痣，呈梅花状，十分明显。初时看，年瑜还以为画师添笔为美，故意画上去的，待见这孩子，才有了另一番计较，“白练齐和邱洵，还有一个孩子。”看这孩子的年纪，已经有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