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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大世界(大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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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就是把所有天真摧毁殆尽,但又容许人保留尊严活着,为自己和亲爱的人承担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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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也躲不掉。陈肖的这个“该来的“是她父亲大人。

陈同志最近过得颇为春风得意。他赚钱赚太多累的慌,又赶上房地产忽忽悠悠的时涨时落,媒体老百姓都骂地产商没有良心。何苦挨骂又没多大利润呢,于是乎陈同志决定整理这一块的产业。本来一家外资出不错的价钱要买,这件事儿被内部人员捅出去了,政府出面干预了,说是此举过分壮大外资,对本地企业是个很大的冲击,不允。陈同志被整的挺郁闷,本来这完全是他的私人企业,他愿意卖那是他自己的事儿,被这么横插一杠子让他心里十分不爽,但是想想干房地产还是靠各级政府给的方便,也不好太翻脸。陈同志是谁啊?是上面有人的主儿,既然不让卖给外资,那就卖给那个不让的好了。陈同志回了趟北京,前前后后活动了两个月,竟然让政府和国内某个规模很大房地产公司各处一半儿买了下来,且总和比外资出的价钱还高许多。这事儿办成了陈同志很高兴,他对刘震说:“记着,政府永远是风向标,永远不能跟国家跟政府对着干,要顺着政策走,以前国退民进,我并购国企,花很少的钱买优质的资本,现在是国进民退,我卖给政府,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还感谢我,感谢我识时务,这不给了我个挂名的顾问当,每个月有万八仟儿的拿着,也挺好。老郑非要给我股份,我说我不要,他们非让我拿。拿吧,拿着他们安心,以后有事儿也心安理得地麻烦我。”

陈同志是刘震永远的偶像,他仿佛无所不能,他永远精力充沛,他总是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做的每一次决定都让他的事业更上一个新台阶。可是万能的陈同志也有软肋,以前是肖同志,现在是陈肖。

“对了,你妈呢?”

“妈说跟肖肖舅妈出去买东西,回来再给你打电话。”

“恩。给肖肖打电话,让她晚上腾出时间来,我见见她那男朋友……看上我闺女的人得让我看看够不够资格让我闺女也看上。”

“好。定在哪儿?”

“你看着办吧。”

刘震称是出去打电话了。

陈肖忍着腹中饥饿在会议室跟财务部的人开会。他们腾云投资了刘杨的电影,开会的时候腾跃一力推荐陈肖负责这件事儿。会后陈肖把腾跃拖到楼梯间要痛打一顿。腾跃赶忙解释说:这是好事儿,我看你最近负责的案子都挺累的,想让你休息休息,这是个省心的活儿,我们只要负责给他们送钱,完事儿收钱就行了。

听他说的还像句人话,就先记下这顿打,但是抱怨还是免不了的:你不知道刘杨是谁啊?

知道啊,是天才摄影师,天才导演。我是说他跟羲扬的关系!什么关系……哎,哎,别动手……他们什么关系那是他们的事儿,跟你什么关系啊……不是,你别激动,冷静,clam down……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跟我哥说换个人就完了么……别动手……别……

都定了的事儿了,我不爱唧唧歪歪地再找领导调换。

这就对了,我们是革命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就应该往哪儿钉么。现在,刘杨那摊儿活儿需要你。腾跃点着头,一脸假装的诚意十分欠扁。陈肖忍了好几忍没忍住——“啊——!你……你踢之前倒是告诉我一声儿啊……”

按照刘杨提供的上映后分成条件,陈肖写成计划书提交给财务部让财务核算盈亏,然后给腾云最后审核。成了她就把钱给他们送去,到时候上映了有了利润再去收钱。这帮财务的人太仔细,边边角角都要计较个清楚,陈肖肚子里闹着革命,还得耐着性子回答他们的问题。陈肖有个毛病,自要是肚子饿了,就脾气大。这会儿饿的难受,但是身为打工一族,还是得忍耐,这样的忍耐又让她觉得憋屈。她面上沉静心里已经腹诽出一出职场悲剧来了,财务的人终于核算好了所有的细节,然后出报表给她。这时候手机来电。

挂了电话陈肖有是瞬间的慌神儿,想那袁浙已经有一阵子没联络她了,想必是在她的期盼下自然而然地默认了相亲失败。这会儿陈同志哪根大筋脱离了原来位置,非要见见他,这要她怎么开口?想是肖同志折腾了这几年也折腾累了,最近一年回到陈同志身边,每天两人出双入对的,好像以前的第三者插足门事件从来没发生过。陈肖的想采访采访肖同志,可是她不敢,她怕肖同志反咬她一口把她给采访了。陈同志感□□业均上了一个新台阶,好不惬意。这不,没什么让他烦心的了,终于想起还有个女儿不成器成天吊儿郎当混日子呢。

陈肖从会议室回办公室的路上一边走揉着肚子想辄,差点儿没撞上要出门儿的腾云。

“干什么呢?”

“腾总,不好意思。”

“怎么了?肚子疼?”

陈肖赶忙放下揉肚子的手,“啊,不是,饿了。”

“吃了早饭再来上班儿。”

“是这么说……那个,我进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腾跃进来,把两个用纸袋装的烧饼和一杯豆浆放她桌子上,自己则贱兮兮地坐陈肖椅子扶手上。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陈肖也不跟他客气,跟他有什么好客气的,拿过来就吃。

“我不知道,我哥打电话让我带份儿早餐上来,我以为他没吃呢,弄了半天是您老人家没吃。早知道就给你买蛋卷儿了。”

“啊,谢谢你哥。”

“我买的你不谢谢我啊。”

“大卸八块都行。”

“别!我知道您武功高强。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练点瑜伽啊,肚皮舞什么的多好,练什么跆拳呢。”

“你骂安然?”

“没,我可不敢,那是有生命危险的。”

“反正都是强身健体,这要是遇上个把劫钱劫色的,还能比划两下。练那些个有什么用啊,对着歹徒做瑜伽能把歹徒做趴下?”

“……你别说,还真是。”

“是吧,真理吧。对了,有件事儿要麻烦你。”

“你都用麻烦了,你跟我都用麻烦了,那肯定是件十分麻烦的事儿,你找别人不成么?”

“不成!也没那么麻烦……我爸吧,想见见我男朋友……”

“啊?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啊?你别吓唬我。”

“就是我那相亲对象。”

“啊,好像听你提过一次。真去相亲了?”

“还有假啊。我爸想见他吧……关键是我都快1个月没跟人家联系了。我有点不好意思跟他提这事儿。”

“怎么了?不待见人家?”

“啊。”

“那就跟你爸说你不待见他跟他黄了不就得了。”

“这介绍人是我舅妈。当时我没拒绝,对方以为我同意了呢,对方家长。我这不骑虎难下,就跟他见了几次面,出去吃过几次饭,打过两次麻将。”

“然后就弄假成真了?”

“也不是假……那男的估计也不待见我,就这么着淡了么……我想吧,要是这个不成,他们还会给我找别的,更麻烦。反正这个也不待见我,就这么着吊着,还能挡挡我们家那边儿的三姑六婆么。”

“嘿,你这小算盘儿打的。现在呢,自己戳自己个儿的脊梁骨了吧?”

“你别幸灾乐祸行不行?你帮不帮!”陈肖用圆珠笔狠劲地捅了他一下。

“啊!嘶……我帮什么呀?”

“你就帮我递个话儿,说的婉转点儿,意思就是我爸妈回来,请他们一家吃个饭,说婉转点儿,别整的跟我上杆子似的。”

“行,婉转我会。可这人我认识么就让我去?”

“认识,江浙传媒的袁浙。你们上回还合作过广告来着。”

“啊?袁浙怎么让你给……哎!哎!不是,我是说他怎么那么好运气,好运气……”

“去不去?”

“去,去,您把那凶器收起来。”

“你滚蛋不就完了么,挨打还这儿腻味着。”

腾跃站起来,“哎,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了……”

“别,暧昧呢。”

“走喽,去见袁大少咯!”

“哎,打电话就行了,不用亲自去。”

“我怕不够婉转!”腾跃一边走一边挥挥手。

羲扬低头看着剧本,根本没抬头看演员演什么。刘杨看羲扬一眼,对那两个正在试戏的演员说:“停!休息。”他掏出根烟给羲扬。

“谢谢,戒了。”

“真戒了?”

“真戒了。”

“刘仲那孙子也说戒烟,戒了半拉月,又捡起来了。”

“别拿我跟动物做比较行么。”

“哎!羲扬你骂我!”刘仲领人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有人损他。

刘杨看见陈肖冲她一扬手,“陈肖,快来!”

“骂你怎么了,骂的就是你。”羲扬把剧本往刘仲身上一扔,“你写的什么破剧本儿啊!”

“羲扬,你骂我可以,你不能骂我剧本儿!小心我跟你翻脸。”

“你丫我还怕你翻脸啊,你写的这段儿是什么啊,我们拍的是电影儿,又不是肥皂剧。”

刘仲看了看,“你这回真冤枉我了,我这段儿写完了给刘大导演看过了,这是刘导修改过的,有毛儿没顺过来,找他。”

“哪个呀?”刘杨跟陈肖说了一下大体构思,听见这边儿吵吵嚷嚷的,就过来过问一下。刘仲把他们昨天改的那段儿拿给刘杨看,刘杨看了几眼,“怎么了?”

“羲大少觉得写的不好,说这是肥皂剧的剧本儿!刘大导演,您说呢?”

“去!别臭贫。羲扬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羲扬想了想,刚要发言,那边陈肖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我这边儿快,一会儿就结束了,你找个地儿等我吧……啊?真的?太好了!给你记个一等功……成,你等着我吧……我待见你啊,我最待见你了,我见不着你非得死了不可……”

羲扬突然觉得没劲儿,站起来,“反正就是不好,再斟酌斟酌吧。”

刘杨一看他那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你那德行!什么叫反正不好,哪儿不好你倒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啊!”

“我现在说不出来,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你损人那劲儿呢?”刘仲说。

“我什么时候损人了?”

“你有哪一刻不损人你不得憋死啊?”

“我现在就憋得慌,我出去转转。”

刘杨把剧本儿往地上一摔,“羲扬你他妈灵魂出窍了?我叫你回来是要一起干事业,一起拍电影儿!不是让你回来给我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你说你成天为了个女的魂不守舍的你至于么?要是真那么艰难的话就让腾云换一个人来!”

“谁说是因为她了!”

“那你天天冷着一张脸是因为谁啊?因为谁你说!”

“因为内分泌失调,行么?”羲扬说着转身就走了。刘杨一脚踹翻了旁边儿的凳子。

陈肖接完电话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心说这搞艺术的果然脾气大,还没开拍呢就开始打了。知道的这俩人是师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宿敌呢。

“刘导演,咱们开会吧。”陈肖管他是宿敌还是情敌,只想快点儿开完会,把该给的钱给他们,就大功告成回去了。

“小张!准备会议室!”刘杨嗷唠一嗓子喊完之后就出去了。扔下一帮演员不知所措地互看。

“这怎么了这是?”陈肖纳闷儿地问。

刘仲把地上的剧本捡起来拍拍灰,“没事儿,因为剧本,跟羲扬吵吵两句。他们就那样,哪天部吵一回。”

陈肖拿过剧本,“你写的?”

“正是不才在下我。”

“我看看行么?”

“欢迎批评指教。”刘仲本来是个挺傲气的人,他的东西不爱给不相干的人看。可能是因为羲扬,他对陈肖很好奇,他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把本来该万花从中过的羲扬弄的跟苦行僧似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腾云设计是投资方之一,来给送钱的主儿当然不能得罪。

“谢了。咱们去会议室吧。”

“这边请。”

腾跃刚才来电说袁浙出差了,不在北京。闻言陈肖松了口气,说给腾跃记个一等功。腾跃问她问什么呀,我没请到人还给我一等功?因为你倒霉,把人给方走了,陈肖回答说。

袁浙不在,偌大个餐厅就陈同志一家。吃完饭陈肖突然想到一个重大的问题,这两老都回来了,家里那个大肚子的怎么办,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妈,你们今儿回家住么?”

“这话问的,不回家睡大马路?”

“不回我姥姥家么?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去了?”

“我今儿上午刚回去,给你姥姥两万块钱。”

“是么……”陈肖想着是不是打电话让孙瑞雪躲一躲,可是她在北京除了她就是她那奸夫能投靠,要是她让孙瑞雪出去,孙瑞雪流浪街头都不会去找程志吧。上回那话都说绝了。

刘震媳妇看陈肖一脸为难的样子,就开玩笑说:“肖肖,不是在家里藏了什么吧?”

“是藏了个人……我同学,大学同学。”

肖同志:“啊,同学来了啊,那怕什么,我们家房间有的是。”

“她……她是个孕妇。”

“呦!都有了还可哪儿走。”刘震媳妇摸摸自个儿的肚子说。

“她……先生在北京做生意,她更过来防止红杏出墙。”陈肖说完才发现这话有很大的含沙射影的嫌疑,影射的还是自个儿亲爹。

陈同志一张老脸好像越来越厚了,没有任何不适地给肖同志夹了一筷子菜。

吃完饭之后他们回到家。在这之前陈肖打电话跟孙瑞雪说了她父母要回来的事儿,孙瑞雪就在客厅等着。肖同志跟瑞雪客气了几句让她主意养胎什么的就让她回房间休息了。陈同志只是点了个头,就跟陈肖说让她来房间。肖同志洗澡去了,陈肖就往门口儿一站,

“爸,还有事儿?”

“你那个同学……不是陪先生来的吧?”

“啊?……那她是陪谁来的?”

“你是不知道还是瞒着我们?我见过她,在一个商业场合。老程的儿子带来的。据我所知,老程的儿媳妇可不是她。”

“您日理万机的,还记着这么个小女子呢。”

“我能不记得她么,那天他们家热闹的……小程带她来没想到自己老婆也在现场,他老婆也是个厉害的,当场就闹起来,啪啪打了你那同学好几个大巴掌,衣服都撕破了。那脸丢的。”

陈肖闻言心里不是滋味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有的人摊上了贤惠的老婆,有点人老婆凶悍了点儿。”

“陈肖你今天晚上说错了两次话。”

“我只是说错了而已,做错的人不是更可怕?”

“我说过大人的事儿你别管!”

“我懒得管。您都能卖公司卖员工红杏出墙是多大的事儿啊。”

“我卖公司也没让所有人都失业,我有什么可错的?”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听你接下来说的优胜劣汰自然法则他要是优秀就会留下什么的,我没那本事挽救那些跟了你十几年的人回家吃自己所以我也不说。我只是稍微抗议一下,做错的人,就不要振振有词地教训做好事儿的人。”

“你这叫做好事儿?陈肖我告诉你,这世界的本质就是由肮脏和勾当构成的,它的本来面目就是把所有的天真摧毁殆尽,我陈晋,就算生意做的再大,再有钱能帮助全世界所有的人么?能照顾到所有想倚仗我的人么?当让不能。我能照顾的仅仅是我那几个至亲的人。这就是社会的唯一优点,它让人绝望之后又容许人保留尊严地活着,为自己和身边的人承担起责任。陈肖,你明白了这些你才能成为一个大人,你现在还是个孩子,你还不知人间疾苦,所以别在跟我讨论对错!”

陈晋是个天才的辩论家,他总能把道理说道倾向于他那一边,陈肖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耳朵从来都不会被嘴巴说服,俩人各自气鼓鼓地甩门睡觉了。

“陈肖,你要去刘杨那儿吧?”

“啊,你要给我当司机啊?”

“你还真猜对了,我今儿就给你当司机。”腾跃晃晃手上的车钥匙说。

“人家也要去!”黄丽影又冒出来说,“人家要去看羲扬。”

“看夕阳等到下午六点,别跟这儿捣乱,哥哥要去办事儿。”

“不嘛!人家要去……”

陈肖受不了把黄丽影一把巴拉到腾跃的办公室里去身手敏捷地锁上门,“太烦人。”

“谢谢!咱走吧。”

刘杨的摄影棚还是低气压,即使是腾云的财神爷来送钱也都得看这帮爷爷的脸色。为了剧本的事儿三个人还在那儿焦灼。其中一个投资方表明如果拍摄不能如期进行资金也不会如期注入。腾跃悄悄地问陈肖:“我们是帮忙还是拆墙?”陈肖想了想,举手发言说:“我们腾云肯定是全力支持的,但是希望刘导演给个期限。”

刘杨想了一下,“剧本儿的不妥之处,三天内解决。各位放心,拍摄肯定如期进行。”

散会的时候刘仲叫住了陈肖,腾跃也就跟着留下来。刘仲把剧本往桌子上一放,“这件事儿今天一定得解决。陈肖,剧本你看过了么?”

“看过了。”

“陈肖就当作第三方,让第三方来评价一下我们各自的观点。”

羲扬看他一眼,“行啊。”

刘仲:“你说剧本不实际,哪儿不实际了?他遇上一个大款盖了一所希望小学这有什么不实际的。满天下都是大款盖的希望小学,让主角遇上一个有什么不可能的?”

“可能啊,彗星都可能撞地球。我们现在要拍的是电影,拍一部好电影,不能用这种烂白的情节做结尾。”

“冯小刚的电影里都是这种机缘巧合,他体现了一种人生机遇,说明人生是反复无常的。”

“反复无常也有反复无常的深度。”

“你说我的剧本太浅?”

“书生之见。”

“羲扬,你这等于是叫板了!”

“我不会因为是朋友就迁就,这样的剧本不能拍。要么你改,要么我退出。”

刘杨闻言说:“哎!过了啊。”

“我不想这么糟糕的电影上映的时候在上面看见我自己的名字。”

腾跃眼看刘仲要爆发,赶忙说:“还是听听第三方,第三方怎么说,我们是第三方……陈肖,陈肖说说。“他用胳膊碰碰陈肖。

“恩……这个……”陈肖喝一口水,“我觉着吧,是可以修改修改……”

刘仲一眼扫过来,“你也觉得剧本糟糕?”

“没有,绝对没到糟糕的地步,其实挺好的,现在的电影不都这么拍么,Happy ending么,大家都喜欢……”

“而且,请考虑一下时间问题。这一来一去的得费多少时间?我知道羲扬你有野心,我也有,我也想成功。可是你那个太非主流,运气好了能到戛纳拿奖,运气不好连盗版DVD都卖不出去。”刘仲激动了。

刘杨点点头,“这个票房问题还真烦人呢,不过也得考虑。”

羲扬抬头看着他们,“电影的主题是‘救赎’,最后主角因为狗屎运遇见了一大款开了间小学校就完成了么?他救了谁?他自己获得了拯救?你承认这样的结果么?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还想取悦观众?”

“那你最后让他自杀又取悦了谁?救赎的最后结果不应该是死啊!观众会想进电影院看到一部绝望到死的片子么?”

陈肖低头翻着剧本,她看了之后觉得题材还是不错的,电影的名字叫《大世界》,主要是讲一个交通事故逃逸犯跑到一个山区的小村子里,村里里有一所小学,没有老师,孩子们成天自习。这个逃逸犯就留在这里当了一个乡村教师。中间遇到许多艰难,他都和他的学生一起一一克服了,电影的最后他遇到了一个大款给当地建了希望小学,请了老师来授课,而他以为被他撞死的人也没死,家属接受了他的道歉并同意私了。羲扬对其中的两点提出疑问,一个落后地区的小山村的人有那么高的觉悟,卖血也让孩子上学,全村人在农忙的时候还帮助盖校舍?还有主角遇到的那个大款,怎么就那么轻易相信一个交通事故逃逸犯?这些都经不起推敲,因此羲扬主张修改剧本。

“这个……我觉得……是这样……”这这帮拿骄傲当性格的家伙面前发言陈肖还是有些紧张的,她怕被撅。“我去过很多地方……当然跟你们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我想去别人说过的那些美好的地方……有人跟我说洱海,洱海是个奇幻美丽的地方,那里的傍晚就是传说中的仙境,那里的落日像是神迹一样不可思议地美丽……”

陈肖在说的时候腾跃注意到羲扬不可察觉地颤了一下,他知道了那个别人是谁了。

“可是我方向感不好,我老找错方向,遇错人……我方向感不好,我就瞎走,走的都是一些不知名的村镇。那些西南边陲的小村子,很落后,虽不至于吃不上饭,也是缺医少药少教育的。他们贫穷,渴望小康,但是他们见识有限,只知道拿人来换钱……”

“贩卖人口?”

“不,不是贩卖人口……他们村子,我去的那个村子,平均教育水平不过小学1、2年级,40岁以上的人识字的都不多,小孩儿长到13、4岁就送到城市的工厂去做工。他们的父母看不到孩子念书将来能有什么,他们只知道把孩子送到东莞的电子厂里每个月有千儿八百的收入,这是能看到的。那个地方的教育机构……也称不上什么机构,只是临近的几个村子共有一所小学,1、2、3年级一个教室,4、5、6年级一个教室,一所小学只有一个老师,教所有的科目。老师的水平……老师也只是村里一个上过高中或者中专的稍微有些文化的人,他本身最远也就只到过县城,见识有限,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大世界,更没法儿告诉孩子们什么是大世界……要是来个外地人说起□□,孩子们都以为是会发光的,像电视里那样……”

“这一段倒是挺有意思,可以写进剧本儿里。”

“别打岔,陈肖你接着说。”

“我就是觉得,剧本写的太完美了,像个童话故事。”

“你不相信有这么个人?那么那些出息的农村孩子都哪儿来的?”

“有这人,我信有这人。可这人……这一定不是个人,这是个下凡来历练的神仙。”

刘仲刚想说什么让羲扬抢先一步,“没错儿,没有人能无欲无求地做一件事儿。我们的主角在这学校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获得救赎,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想做点儿什么来弥补良心上的不安。可是他首先就是一个人,一个心理素质不怎么好的人。一个撞了人之后吓得逃跑的人就因为看到了比他更糟的处境的人,就因为想赎罪就能变成一个得道高僧了?”

“那他应该是怎样的?”

羲扬看了一眼陈肖,“你问问陈肖。”

陈肖被点名,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舔舔发干的嘴唇,说:“我觉得吧……这是你们的事业,你们怎么写都成……”

刘杨:“只是问问你意见,好给我们参考参考,你说,我觉得你说的挺有意思,听你说比听他们瞎吵吵强。”

“民办小学,特别是这种地方的小学教师,他多数时候是无能为力的。她……她为了求乡长施舍点砖块瓦片儿,40度的高温在乡政府门口儿一等就是一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学生被家里拉去给她哥哥换亲……这种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的那些法律、常识、人文,对村里人来说都是狗屁,在村里人看来,未成年人保护法,法律,人权什么的都不如传宗接代来的重要。”

“你……去过?你在那儿教过书?”

“教过。我说的都是我经历的。”

刘仲来了兴致,“那我得好好采访采访你,你最有发言权了。你为什么去那儿?”

“前面说了,因为迷路,我方向感不好。”

“迷失自我。跟我们主角很像。你在那儿呆了多长时间,最后找到自我了么?”

“我不是……我不是什么寻找自我,自我就在这儿也没丢……我当时是赶鸭子上架,没想通过这个获得救赎什么的……你别说,有段时间,我还真以为我无所不能,我还真以为我能为我的学生们做点儿好事儿……可是我回来了,这就是结局。结局是我谁都救不了。”陈肖说了这些之后觉得累,不知道是话说多了累还是回忆那段日子累。她想起了陈同志的话,这世界的本质就是由肮脏和勾当构成的,它的本来面目就是把所有的天真摧毁殆尽,它让人绝望之后又容许人保留尊严地活着,为自己和身边的人承担起责任。今天,通过讨论这个剧本,陈肖突然想到了很多,太多的想法涌进脑袋里,让她觉得有些头疼,但同时她又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从前一直钻牛角尖儿的事情。这一刻她觉得陈同志是个了不起的人,她决定再也不能瞧不起中年人了。

最后刘杨宣布修改剧本,刘仲也觉得应该重新换一个角度去思考。他写了很多剧本,太熟悉大众口味和那个操作模式了,这让他成了一个高产机器。今天这两个80后提出的反对意见让他觉得羞愧,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内行人,殊不知就是这样的想法害死了他的灵感和前途。还好醒悟的不算晚,他约了羲扬,打算再深谈一番之后重新写这个剧本。

酒吧里放着小野丽莎让人昏昏欲睡的音乐,羲扬和刘仲两个本来要深谈的人碰头之后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了,该明白的都明白了。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刘仲问羲扬:“陈肖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还真小看了那小姑娘。我今天还真被她给唬住了。她那一句我回来了,这就是结局……嘿,就这句,让哥们儿灵感泉涌。她感慨很深啊。”

“她去了那样的地方,见了那样的事儿,冲击肯定大的。我们这批人,从小被父母宠着,朋友围着,从来没为吃喝拉撒睡犯愁过。我们也只是活着自己的小世界里,在离开北京之前,我们也没见过大世界。大世界里有我这样被宠坏的人,也有那些为了生存挣扎的人。我见了他们,在怜悯之前就先庆幸我运气这样好,降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真的,跟生存比起来,那些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呢。”

“哎呦喂!你们这些小孩儿都开始感慨人生了,我也快失业了。你不知道我的职业就是感慨人生么?”

“我以为你的职业就是酸掉众人的大牙呢。”

“嘿!……哎,我问你,你那小姑娘……陈肖,她跑那么远的地方的事儿你知道么?”

“知道。”

“为了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跑意大利为了什么。”

“你不是为了学摄影么。”

“恩……我当时也以为是为了学摄影。”

“还有什么别的意义么?”

“……没有。”

“我最烦你说话说一半儿。”

“另一半儿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了一准儿第一个告诉你。”

“你刚才不说儿女情长不重要么,那你在这儿纠结个什么劲那?”

“吃饱了思□□么。我现在不是吃饱了么。”

“对,你不但能吃饱,你还有车有房有未来。那么长的未来里自己一个人走是有点儿寂寞。”

“你是不是跟刘杨一样觉得我现在这样特没出息?觉得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偏偏单恋一枝花实在不可理喻?”

“没有,我觉得你挺可贵。要知道这年头痴心是至高无上的品质。你不错,我看好你哦!”

“去!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是正经的。我支持你。”

“我以前也那样认为。我以为谁离了谁不能活呢,可是这事儿真是不受自己控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深深楔进了我心里,拔都拔不出来……”

“那么严重?”

“恩,很严重。哎,你不是老写些情情爱爱的酸词儿么,你对这事儿肯定有点儿研究,我跟你问一对错。”

“嘿!什么叫酸词儿啊,我那是艺术,我写的不是歌词广告词,我写的是诗,我是诗人。”

“好,诗人,我跟你问个对错。”

“问吧。”

“说是……我那时候很混蛋……”

“哪时候?”

“别打岔……就是小时候,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深浅没心没肺的时候。那时候我是感情至上主义,我想爱谁就爱谁,想不爱谁就不爱谁,错了么?”

“没错啊,爱谁谁么。”

“后来我发现我想爱的人并不适合我爱,因为我她被逼到左右为难,差点儿丢了工作丢了名声;我不想爱的人呢,她跟我说她一直没找男朋友是为了等我,我很吃惊但是我没答应她,我拒绝的有点儿狠。”

“这是不对。情情爱爱的适可而止,影响到前途甚至伤人就不好了。”

“我那时候不感情至上么。后来我也发现我这样是死心眼儿,不好,我就改了。我改成顺其自然主义了。”

“顺其自然好啊。这样不伤人,也不伤自己。”

“对,我和陈肖顺其自然地发展成了恋人。她很对我心思,话不多,从来不问你爱不爱我这样的问题,我想我是喜欢她的,我想跟她在一起,一直到一方死去。”

“这也对。找到对的人就应该留在身边长相厮守。”

“可是我太顺其自然了,我顺其自然地接受别人的投怀送抱,可那之后我害怕了,我怕她知道,也怕她装不知道。”

“这有什么呀,男人么,有几段风花雪月是小雅。”

“对呀,可是我为什么内疚呢……我内疚的点到底是顺其自然地跟别人上床还是……还是没拼上性命挽回她,我都弄不清楚……我应该……就算她为了忘了我已经找了别人我也应该拼了命挽回她,是不是?”

“恩……”刘仲抽了一口烟,“你让我想想……”

“对,你好好想想。”

“不是,你们分手多长时间了?”

“我们……虽然没明白说分手,分开也有快四年了。”

“都四年了,还玩儿什么呀。她也找了别人,你不知道么,江浙传媒的袁浙,各方面条件不比你差,你还是追求你的幸福生活去吧,这事儿,就告一段落得了。等多,当成那个……就是一段回忆,就回忆就完了。没法儿继续了。”

“是吧……正常来说就应该这样吧……我回北京那天,一下飞机就遇上她了,后来好几次都遇上了……有一次吃饭,她感冒,手背上都是针眼儿,扎的青青紫紫的,那胳膊瘦的……我一见了怎么就那么难受呢……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天天炖汤给她喝,喂的油光水滑的,哪像现在那么瘦……”羲扬把脸埋在手掌里,声音出来都闷闷的,“可是我又有一点儿高兴……我应该祝福她,不应该再给她找不痛快,可是我真有一点儿高兴,我希望她过得好,看见她憔悴成那样我难受,可是我又希望她过得不那么好,在没有我的时候她也挣扎过,颓废过……”

“这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她还是在乎你?可悲的自尊心。”

“不是自尊心,不是,我早就没有自尊心,我没有脸……我也不想这么窝囊,我只是渐渐地迷失初见她那会儿的感觉,我希望有一种方式来衡量我对她的感情还剩多少,为什么我老是难受,看见她难受,看不见还难受……人老这么难受不行,我知道的……”

“有的时候你什么都没做错,事后还是很伤心,这就是爱情。”刘仲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感情这个词儿单说是个名词儿,它代表的意义是无法逾越。不论多么铁石心肠的人,都有想珍惜的一段情。说着感情算什么,结束了一段马上可以开始另一段的人是不懂感情的,是可怜的从没有遇到过爱的人。任何一段爱情的到来和离去,必定带来些什么,又拿走些什么。在这过程中没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也没有人能避免伤害。好像两个人在对方心里有多重要往往是通过伤害来证明。所以就算你爱的人给了你今生最大的伤害,你却依然惦记着他,也不用惊讶,你没疯,我们每个人都这样,我们只把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对着心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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