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1 / 1)
上车的时候我还有点迟疑,记得至少在吴山公园救他的那个晚上,他身上是没有驾驶证的。因此上车坐好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暗搓搓地去拉安全带,他看了我一眼,我有点脸红,但也没放弃。
对于他说我追不上的论断,我有点在意。心说我追不上,难不成你就能追上?但还是捂住话筒,好心地提醒他道:“离合器不太好使,有点重,挂档的时候你小心点。”
他发动车子时,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被老大娘捡钱这一突发情况耽误的时间,能让目标车多驶出二里地。我正要看看他怎么把我这破车飙起来,却万万没想到,他发动车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找路口掉头!
“他们不是直走了吗?”我有点摸不清他的套路,不知道他怎么想到往回开,难不成是想践行一下地球是圆的这个伟大发现?我连声追问他:“你看到他往那里开了?”
“没有。”他稍稍提快了车速,小破金杯仿佛在他手下减轻了重量,在车流里轻快地避让着。
“那我们是去哪里?”我把车载导航打开,心里祈祷着他可别一会告诉我,要回去吃晚饭。
他的回答倒是令我吃了一惊,他说:“萧山机场。”
我闻言一愣,转头瞪着他:“为什么?!”
他看也没看我,言简意赅道:“因为他们要去那里。”
我有点抓狂,心道你说话再怎么节约,也无法为中国节能减排工程做出哪怕小数点后一百位的贡献的。
算了,随他去作罢,反正也不可能比当前跟丢了人的结果更糟,无非是多烧点油,给国家公费支出添上了一笔而已。
再次驶过小营附近路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小花和六姐的车队,有四辆警车闪着红灯靠边停着,理论上另外应该还有两辆以上的无标识车跟随。
他们可能同时也看到了我往回开的小破车,耳机里传来小花有点疑惑的声音:“小邪,我好像看到你的车了,不过在相反的方向,你要回队里了吗?”
“你没看错,我也看到你们了。不过不是要回去。”由于我也不知道闷油瓶唱这一出的原因,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你往哪边去?不是追丢了吗?”
“去萧山机场。”这时我也只能简单重复着闷油瓶刚刚给的说辞。“一会给你解释。”
“那需要我们跟上吗?”六姐在旁边插话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怎好让你们也跟着进沟?于是我模糊地回答道:“先别跟了。”
“你真的确定他们去机场吗?”小花很少有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因此这时他的语气听上去有点萌。“你要是不给我们理由,我们就要先查一下机票售出记录才能行动,会耽误时间。”
我承诺一会儿会解释之后,就关闭了对讲。原来搞不清状况的不止我一个,并且他们还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而我知道。想到这里,我心中一下子平衡了很多,连带追问闷油瓶的语气都平缓了不少。
反复确认话筒已关闭后,我问他道:“为什么确定是萧山机场?”
他起初懒得回答我,只是默默地开着车。实在被我问得烦了才施施然解释道:“那辆出租车后窗可见两个立起的登机箱,据超出车窗高度判断,座位上应还有一个行李箱,并且通常后备箱里还有一个。若非飞机托运重量限制,则不需要多携带两个小尺寸箱子。”
“可是谁也没规定,坐火车不可以多带两个箱子吧?”我反问道。
“登机箱和行李箱的拉杆不是一个高度,除非飞机托运走一个,否则同时拉两个行走会很难受。”
我没有类似经验,不过在火车上看别人的行李,印象中带登机箱的就单独带登机箱,带行李箱的若有多余物品,宁可背个背包或者拿个手提包。一高一低拉两个重量不一的箱子,确实有点难度。
他想了下,又补充道:“另外,车上共三人,据行李数量判断,他们要么不打算在外地久居,要么并非三人都去机场。因此,可能司机对案件并不知情,只是个弃子。”
他一番话下来我除了眨眼睛也想不出回应什么了。只是赶紧把双手放膝盖上正襟危坐,心道失忆,骗鬼呢?您别是哪位大官下来巡视的吧。
不过难得听他说这么长一个句子,我愣是数了下有没有140个字,心道你解释个理由都这么节省字数,新浪微博知道吗?
又问了几个问题,直到他不再回答我后,我打开对讲,捡重要的对六姐转述了一遍,着重提出要另一队人马密切关注另一辆车。随后为了让闷油瓶也能听到他们的行动,索性摘了耳机打开功放,把手机放回驾驶台。
这时我已经大概明白闷油瓶的意图了,看他的打算是绕道复兴大桥然后上时代大道高架。虽说自从机场高速关闭整修后,这条路线因为走的都是高架高速,所以即使路程上相对较远,但时间上应该比较快捷。
即使这样,我没敢让大部队冒险,就说道:“先不要跟我的定位,你们直接从去机场吧,咱们到萧山之后再回合。”
六姐那边虽然已经往萧山出发,但还是在不断与机场确认旅客名单。一时两边无话。我发现复兴桥的北向南方向,车流量相对较小,开车从中河高架到复兴大桥再进入时代高架,一路都很畅通,车速基本能保持在60码以上,也不知道闷油瓶这小子怎么找的路。
等我们已通过时代高架快到冠山隧道时,六姐的声音再次响在指挥频道里:“庆春路隧道交警巡逻时发现疑似目标车辆,目前已跟随,目标驶出隧道,正往鸿达路方向前进。交管部门通报说摩托车不方便上高速,要求我们尽快赶到。”
走庆春路不是不用上高速?我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没想到闷油瓶突然来了一句:“动作太慢。”
话已出口,我再去关功放也来不及了,就听小花耳尖地问道:“小邪?你那边有别人在?”
“啊——”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这个状况,说我硬拉着一个路人要带他上医院?那看来该进医院的就是我了。我求救一般看了眼闷油瓶,后者摇了摇头。我也只好睁眼说瞎话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呃,好像听你在跟谁说话——说我们动作慢?”
没有啊姐姐!我心说这黑锅背的,一边还得对大部队解释:“我说我车速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车,是吧?哈哈——”
话音还没落,仿佛是故意要否定我,好来为我的车正名一般,驶出冠山隧道时闷油瓶突然就加速了。我赶紧抓好扶手,心说有本事别让我帮你掏过桥费啊!真想打开车窗问上帝,为什么我身边都是神经病。
好在那边小花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们不想快,这儿又堵上了!”
他们还在主城区,这个时间了不堵才奇怪,要知道今年第一季度,杭州可是力压北上广深,成为中国“堵城”NO1的。
解释了当下处境后,小花又道:“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刚刚六姐已经联系汪局了,他正巧在萧山督导,说会带人继续追,你们注意联系。”随后他给了我一个新的指挥台号码。
“谁谁谁?汪局都出马了?”不怪我吃惊,能让常年办公室的汪局进现场,这嫌疑人得什么来头?吃惊之余,我好像看到闷油瓶的动作也顿了一下,但等我再看他时,他的姿态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闲适,我摇摇头,心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同时我们也通知了机场路交警在高速出站口设卡。”小花语气中带了点遗憾,道:“看你的了。”
我心道这回可没有我出彩的机会了,因为闷油瓶超车的技术太超出我想象了。有一些超车的时机我简直不敢想,真没想到我的破金杯居然有一天也能开出美国大片的效果。
我从来没试过用这车在高速上飙车,没想到感觉还不错,我把车窗打开,觉得自己有点没心没肺,有一种追不上就当郊游好了的心情。
汪局那边好像指挥权不太明朗,经常传来一片杂乱的声音。我心道一个做了半辈子办公室的老油条上哪里懂实战指挥,就听那边一片慌乱地说:“看到目标了!”
然后又是一阵“目标醒了!突然加速了!”
我追问他们在哪里看到的目标,却没人回答我。
这时我们已经快到机场了,闷油瓶车开得飞快,在三条高速上互换着,都不带减速看路边指示牌的。想想这1公里的路程内,我们愣是从沪昆转到杭甬高速,再从杭甬高速转到机场快速路,我看着导航都有点混乱,也不知道闷油瓶怎么对路况这么熟悉。
从机场高速下来,我们又绕到目标可能到来的城红线,开出去一段后在路口掉头,然后闷油瓶终于把车速放了下来,保持车子发动着停到路边临时停车带上。
“不会已经过去了吧?”我扭着身子往后看。他没有回答我,可能对我的质疑不太满意。
正说着,随着由远至近不断增强的警笛呼啸,有一辆出租车在路中央压着双黄线,以明显超出限速的速度疾驰而来!
“就是那辆车!”
就在我喊出口的一瞬间,闷油瓶已经松开了手刹,看准没有车的空档直接冲出去压白线变道加速,看后面出租车快要追上的刹那,在第二车道上突然转弯,呈四十五度角紧贴着出租车减速,同时一直高鸣喇叭,提醒对面车辆避让,一直把出租车逼停在逆向车道的人行道上才算完。
出租车司机大概这辈子也没遇见过这架势,一时也想不到急刹车然后后退避开的法子,危急关头为避开我们的车,只好紧急左打轮,结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车被闷油瓶带着,最终卡在死胡同里。
而就在他冲出去的时候,我早已解开安全带,在车还没停稳时,借着车子转弯的离心力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这时,唯一还能打开门的只有副驾驶,里面的人正想跳车逃跑,被我一脚踹在车门上又摔了回去。
尘埃落定,我掏出证件在窗户外面晃了晃,抱着臂踩着车门等支援过来。
三个嫌疑人被从车里拎出来之后,汪局才慢悠悠从指挥车上下来。我对他打了个招呼,他拍拍我肩膀,然后看了看“车祸”现场,连声道:“在局里总听三省说你脑子好,但对战差些,没想到你车技还不错,就这一招,有陆军的风范!”
我心道您还见过陆军开车?坐办公室里在电视上看的吧。当然我还记得闷油瓶在车上让我保密的态度,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几句称赞接下来。
最终我没有和他们一同离开,而是和几个萧山的同志一起等着拖车来,因为金杯停的角度实在是太刁钻了,如果出租车不挪开,驾驶室的门是打不开的。可我又刚刚跟汪局说过谎,要是这时表现出进不去驾驶座,那就好笑了。
出租车被拖车拉走后,我打开驾驶室的门,这才发现,娘的,那小子又没了。
看看现场,我大概能推测出,他是趁我们的注意力都在目标车上时,从驾驶室翻到后面,然后从右侧拉门下车,借助车身本来的高度和人们的心理盲区离开了现场。
可是他跑什么呢?怕我找他赔钱?我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点。
再看这车,左侧撞凹了一块,前车灯就差那么几毫米就蹭上路边护栏了。我长叹了口气,算着自己的库存,心道,我还没说让你赔钱呢,这就吓跑了?
不过,经过这一役,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定论,那就是,这闷油瓶要么是给公家开车的,要么是开公车的——开惯了私家车谁他妈舍得这么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