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案情(1 / 1)
潘子被三叔叫走了,按程序是要跟另外四个省联系,等有进一步结果后就可以申请并案。尽管小花和技侦还没回来,但就本案的特殊性来看,某些程序可以先一步进行。
这些是他们高层需要操心的,我和胖子不用费这份心。两人钻到了六姐的小圈子里,一帮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从房子到车子再到黄瓜西红柿胡侃了一通物价。
由于这是少有的重案,现有的分组或许会被打乱。警察各个组之间接案都是独立的,比如,虽然我对潘子手里那个出租车抢劫很感兴趣,但不能问,这是纪律。
这帮人一顿胡侃,房价都快聊到月球上的了。我实在是听得无聊,不时地翻看手机,终于在差不多四十分钟后,听潘子在门口一嗓子“全员上楼开会!”
我们立刻收拾笔本,出门时正碰见三叔急匆匆推门出去,我们上楼的时候他正在往楼下跑。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心知这老狐狸人精着呢,做人比做事在行,断人心比看物证迅速,这么积极,肯定是有重要人物半夜到访了。
在会议室里坐着,我看了一下,潘子、六姐、胖子三个组都齐了,虽说大潘手头还有个出租车抢劫案,但按照惯例会扔给从治安提上来的六姐,然后加上出现场的小花一组,啧啧这重量级估计不能是督办了,要定专案。
进了会议室气氛一变,没有人再聊天,但是闲着又难受,于是又开始一轮的烟雾弥漫。年初颁布的公共场所禁烟令被我们明目张胆的践踏,反正半夜也不能有人临检。
当胖子借花献佛,把我的黄鹤楼发得只剩下半盒后,我们久等了的副队——解雨臣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很是疲乏地揉着太阳穴,身后跟着三叔和我们局的顶梁柱——副局汪藏海。
汪局常年管刑侦经侦这一块,我对他很熟悉,因为当年我从区队调市局也有他帮忙。这里面的关节很容易想通,汪局和当年的老刘局争位子,为拉拢常年把持破案率第一位的我三叔,在调市局的问题上帮我在政治部那边使了劲,奈何上边一纸调令调来了现在坐省厅的老郑,
但汪局并非因此出名,他出名主要因为名字——起了这样一个名字的人居然晕船,完全不能近水,让人难以理解。再加上拜档案室小女警们的科普所赐,我和胖子一直以为他和H省厅刑侦局张启山张大局长有什么密不可言说的关系。
叫汪藏海却晕船,或许张局长恐高?
我们稀稀拉拉地起立打了招呼,解副队招呼六姐打开投影,从我座位后经过时顺手拿走了我的笔帽,把略长的刘海别上。连续上勤造成的疲乏,让他一点当年的校花风范都没有了。
现场的照片被放大12倍打在背投上,我条件反射地先闭了下眼睛,多少年也难改这习惯。小花那南方人温润嗓音传来,让人心中平静下来。
“技侦的人还在现场,我先说一下大概情况。”
他手中的红外线笔围着照片中仰卧在洗手间内,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的人画圈。
“死者叫李四地,男,32岁,未婚。职业是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干部学校——前身是省技工教师进修学校——夜班保安,具体地址是B区江虹路1550号,中心花园附近,这是当地地图。”
他把照片换成500比例尺的地图,在标红色三角的地方点了点。
“夜班上班时间为晚九点到次日上午五点。将近九点时,也就是两个多小时前,按照惯例,死者应前来打卡交班。但一直到九点过十分,午班的同事仍未等到他来,于是,去大楼一楼的值班人员休息室叫他,随后,发现其在洗手间里被害,同事立刻拨打120且报警。”
照片又切回洗手间里的场景。我停下笔,再次闭了闭眼。
“经现场初步鉴定,死因是第二颈椎外伤性脱位,椎体向右侧移位,致使颈椎全部或部分被撕裂或切断,立即死亡。但体表未发现击打或碰撞造成的擦碰、瘀伤。”
说到这里,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法医报告要等并案后,确定案件归属,才能出具,但根据报案人提供信息及尸体上温热,可以认为死亡时间在八点三十分到九点之间。”
“另外,根据现场询问,同时,该岗位共配有两名夜班保安,但其中一人因家中父亲生病,夜晚需陪床,已经请假十一天,暂不在岗,经查此情况属实。
“当时在场的还有两名午班值班同事,两人互相为证,无第三方证据。学校因经费紧张,只有大门口摄像头开启,摄像资料正在调取。进一步询问正在进行中,其他社会关系也在调查中。
“现场暂未发现财务丢失,进一步勘查也在进行中。目前得到信息就是这些。”小花冲领导方向点了点头,得三叔御批后才落座。
三叔拿着笔敲了敲桌子,道:“大家也听到了,也能联想到了,这种手法,很有特点。虽然还没得到法医鉴定证实,但汪局和我一致同意,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应该就是今年四省连环凶案的凶手做下的。”
潘子接过话头说,“刚才我们已经与四省市联系了,但对方负责人不在,具体案情需要明天早上才能传真过来。甚至有些还需要我们出差去调取。”他看了一眼汪局,继续说道:“不知道会不会有统一的指挥部,五个省,有点麻烦啊。”
潘子这话明白了是在激汪局,之前统一指挥部在四川,结果格尔木案子一出,指挥权又乱了。不过案子犯在这里,就让我的雪山说破灭了,真可惜。不过杭州这里确实都是小丘陵,平均也就刚刚我跑上去的那座山的高度——集中注意集中注意!
我把头脑里泛起的影像压下去,把注意力集中到开会上来。现在该谁说话了?都到汪局总结了吗?
“好,我说两句,”汪局合上笔记本,其实他也没怎么动笔,有三叔在他一直很放心。“这案子,虽说还没有实据,但我想大家也能想到,涉及到一起省级的,甚至说是国家级的连环谋杀案。交接的相关手续,我们已经在办,刚刚大潘提到的,统一指挥部,我们也已经报知省厅,具体省厅会联系公安部。”
他顿了下,继续道:“说这些呢,是想告诉大家,主动权肯定在我们手里,大家不用缩手缩脚的,放开了去干!”
“今天在这里的都闲着呢吧?”趁着汪局把气氛调动起来,三叔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现在安排一下,注意听!”
“小解,B区你原来呆过,比较熟,案子也是你们第一手接的。今晚你们组就辛苦点,至少把现场初步结果得出来,然后通宵看一下大门监控,就一个,也不多。有可疑情况我们再找交警调路况。”小花用笔帽捋着刘海,点头表示了解。
“潘子,你们组手头那个出租车抢劫案先放放,让小六接着。”六姐点头,“你继续去要那四个省的被害者信息,和他们联系,不仅是案情,他们所有的分析也都要过来,尽快分析相同点。”
“明白!”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潘子一嗓子我们都清醒了。
“胖子你们组也并到小解一起,”组长被点名,我也抬头看了眼三叔,“今天没你们组事儿,先休整,记住啊手机保持开机,明早八点过来接班!”
胖子用一个压制住的哈欠回答了他。
“老吴你看看,要是人手不够就说,我给你们活动。其它部门最近没有重大行动,一切以你们优先。
三叔摆手打哈哈,“我们人手还够用。自己人也顺手,先临时调动一下,不够了肯定找你救急。”
“对了三爷……”大奎谨小慎微地一声呼唤,打断了两只老狐狸的假惺惺。
“别爷爷爷的叫了,好好地刑警队搞得跟黑社会似的!”三叔本来很享受这样的称呼,但大概是领导在场,显得太不正经,就一声骂了回去。
“是!”被吼了的大奎一惊,顿时结巴起来:“那三、三三——”
那大奎三了半天也没下文,要不是三婶还没谱,我都以为他把三叔给三了。
“爷!算了——”三叔也无语了,亲自给他补上后放轻了语气问,“啥事!”
“那我是还跟着潘子哥,还是去跟六姐——”
“跟着大潘吧,你们人手紧。”六姐忍着笑说道,可能不仅是客气,也可能是嫌弃。
哦,大奎看着潘子憨厚地一笑,我们也看着他笑。
这大奎别看块头大、力气大、上街也敢打,就是一对上领导,胆子就缩水了。我觉得这表明了大自然造物的一种平衡——像他那么大块头的必须胆小一些,才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像我这样的,就算胆子撑破了天,哼哼,也得给我配□□才行。
见我们不再有问题,汪局最终发言道:“按照凶手在之前展示出的一贯行事特征,极有可能在我们辖区只犯案一次。但是,我们要让他终结在这里!”
“是!”
“行了,散了散了,该干活儿干活儿,该睡觉睡觉,赶紧赶紧,行动起来!”散了会,三叔像赶鸭子一样轰我们出门。
“你还回家?别走了,”在办公室里,小花堵着我拿走了风油精,一边小心地抹着脑门,一边掏出串钥匙搁我眼前晃,建议道:“作为报酬,要不你去我宿舍将就一晚?”
“算了吧,”我把他的手推回去,严肃道:“我对粉色过敏,一过敏就掉头发,然后你床上就一层的——”
小花用我撞开办公室的双开木门,直接把我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