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尤丽黛退学（1 / 1）
二十二、尤丽黛退学
柳絮又一次被迫挑战了生命的极限。这次药的味道和上次不一样，是一种沾满了芥末的臭袜子的味道。柳絮觉得自己的味蕾都要被麻痹了。
她苦着脸咂着嘴里的糖，看向尤丽黛的视线里充满了幽怨。
尤丽黛只当柳絮是个讨厌吃药的孩子，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便背上一个褐布挎包，打算出门。
“你这是要去干嘛？”柳絮将嘴里的糖挪到右腮帮子，大着舌头问道。
据她所知，渔村正处于休渔期，像尤丽黛这种靠海生活的人，这段时间是没什么工作的。而且，平常外出的采购工作也在她的建议下，由伽德与多利姆接了手。凭着他们的面孔，卖菜的大姐阿姨是会很乐意给他们优惠的。所以按理来说，尤丽黛是不需要出门的。
尤丽黛笑了笑。她从挎包里摸出一本书，在柳絮面前晃了晃说道：“我要去学校啊。”
书本的封面上印着黑色的‘文学’二字，在阳光下微微反射着光。
柳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尤丽黛。原来，这里还是有着学校一说的啊？她还以为这种扯淡的世界里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
“今天上文学课？”柳絮问道。她发现尤丽黛的背包里，似乎只有这么一本书。剩下的都是些笔记本之类的杂物。
尤丽黛的眼神有一瞬间失去了光彩，但随即，她便将书本放回了背包里，带着灿烂的笑容出了门。
“记得好好休息，不要出门哦。”尤丽黛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了屋子。柳絮瞧着她消失的方向，有些疑惑，但还是没问出口。
算了，每个人都有些秘密。她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柳絮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一跃而下。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受到过这种病号待遇了。不让吹风，不让沾水。饿了有人送饭，无聊了有人陪着解闷。整天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这是自父亲去世后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生病的幸福。这么多年来，她大多都是自己默默忍着病痛，为了不让母亲忧心，也为了不麻烦别人。
屋外阳光正好。柳絮抻了抻身体，闭上眼深深嗅了嗅夹杂着咸湿味道的空气。远处，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
伽德挽衬衫的白衣袖，提着一桶刚刚洗净的衣服，回了院子。柳絮睁开眼睛，见状，连忙跑了过去。
“我来帮忙。”柳絮伸手，想接过木桶，却被伽德避开了。
“主人回房吧。”伽德淡淡地说道。他从桶里拎出一件粗布短衫，搭在了晾衣绳上。
柳絮有些不满。总是她一出屋，尤丽黛，多利姆，伽德都会说这么一句“快回房吧”。她又不是温室的花草。而且再这么憋下去，她一定会疯的。
柳絮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拒绝。她扯过伽德搭在绳子上的衣服，开始帮忙晾晒起来。
伽德看了眼固执的柳絮，没有说话。他静立片刻，便又拿出了一件衣服。柳絮接着挪过来，帮忙晾晒。
在明媚的阳光下，两人在简陋的小院里分工明确。一时间，有着淡淡的温馨萦绕在这片空气了。
微风吹起了伽德银色的长发，在一个翻转时，碰到了柳絮的眼睛。轻微的不适让她闭上了眼。然后，面前一暗，似乎有谁挡在了自己面前。
当柳絮在睁开眼时，她看见的是伽德修长的背影。他的对面，拉里青绿色的发在风中飞扬。
……这货来干嘛？柳絮揉了揉眼睛。她还是有些记恨这个害她每天喝药的出租车司机。
拉里瞧了瞧周围，问道：“尤丽黛呢？”
“上课去了。”柳絮抱着双臂。她看见拉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落寞。
落寞？他为什么要感到落寞？柳絮很奇怪，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问。除非躲不掉，否则绝不与麻烦沾边。这是她一向的准则。
拉里没有再搭理柳絮。他看了看天上太阳的位置，然后离开了。柳絮觉得他有点中二兼自闭症。
桶里的衣服很快就挂满了院子。多利姆转着木仗，从集市回来，挂着自得的微笑，对柳絮说着自己省下多少的菜钱。一切都很平和。
直到，尤丽黛挂着泪痕回来。拉里跟在她的身后，表情很是阴郁。
“抱歉，我回来晚了。”尤丽黛迅速擦去脸上的泪珠，对柳絮几人笑道：“我马上做午饭。”
柳絮有些拿不准，这个情况自己是不是该问问原因。她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情况。
没等她做下决定，尤丽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厨房门口。于是柳絮看向了拉里。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拉里注意到柳絮的目光，但却什么都没说。他将尤丽黛的褐布挎包放在了桌子上。柳絮注意到，里边的书本被撕烂了。
是受到学校里的同学的欺负了？柳絮摸着下巴。可她又不觉得仅仅只是这样。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尤丽黛给她的感觉却是坚强又勇敢。这种程度，应该不足以让她哭了一路。
“小小姐，还是去问一下的好。”多利姆在柳絮耳旁说道，“毕竟尤丽黛收留了我们，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报答一下她才好。”
柳絮深以为然。但是，为什么是她？
“女孩儿的事，只有女孩儿懂。”多利姆笑道,“伽德那种呆子和我，都不行。”
一旁的伽德瞥了他一眼。一股冷风瞬间袭上多利姆的脖颈。
柳絮没有再理会多利姆的抱怨。她在拉里的注视下，走向厨房。
灶膛里的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尤丽黛蹲在一旁，泪水再次漫出眼眶。
她听到柳絮进门的声音，慌里慌张地想抹去泪珠，却为时已晚。柳絮静静地蹲在她旁边，往灶膛里加着柴禾。
“书被撕了？”柳絮问道。语气平淡，就像是在问“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
尤丽黛顿了顿，然后点点头。
“同学？”柳絮又加了一根柴禾。
尤丽黛沉默地时间有点长。半晌后，她才轻声说道：“不止。”
那就是说，还有老师咯？柳絮有些惊讶。这边的欺凌事件，原来还有老师的参与么？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灶膛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显得四周格外安静。柳絮猜，屋外的男人们一定饿坏了。但是今天中午的午饭，注定是要被拖延了。
尤丽黛扔进去一根木柴，轻轻地开了口：
“我本来只是一个贫民。是不够格去那所学校上课的。”
哦？看来是贵族学校啊。柳絮扔着柴禾想。
“但是，因为奥菲斯托了人，我又花了大笔的钱，才终于得以进去。”尤丽黛接着说道。她顿了一下，解释道：“奥菲斯是城主的儿子。”
说这话的时候，尤丽黛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柳絮愕然。她还以为尤丽黛和拉里是一对呢。结果竟然不是！
“但是这个举措让不少贵族小姐生了厌。”尤丽黛的眼神又黯淡下来，“不但是周围的小姐们，就连上课的老师也不喜欢我。”
“虽然我一直忍让。但是今天，我忍不下去了，就退了学。”尤丽黛的眼中有泪水聚集，却唯独没有后悔闪过。
柳絮猜，这或许和拉里有关。但尤丽黛不说，她也不会问。
木柴渐渐减少，灶膛里的火苗愈加旺盛。
柳絮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那所学校？为了出人头地？”
“不。”尤丽黛摇摇头，脸上有着苦涩的神情，“想要得到城主大人的认可，就得变得跟贵族小姐一样。但是我从没念过书，也不懂礼仪。所以……”
柳絮眨眨眼，心中却惊起了惊涛骇浪。
靠！这是灰姑娘的节奏么？！王子爱上灰姑娘，城主儿子奥菲斯爱上了渔家女尤丽黛？这种老套的桥段居然也会有么？柳絮为自己的想象力点上一根蜡烛。
尤丽黛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仍旧扔着柴禾，眼中有着浓浓的歉意，“这下，我算是彻底辜负了奥菲斯的心意。我对不起他。”
柳絮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情况下她难以插手。劝尤丽黛回到学校么？不，不可能。事情已然闹僵。而且尤丽黛也是个固执的人。她断然不会回头。那么劝她放手么？可接受学校的教育又是她获得城主认可的必经之途。柳絮说不出这种要她放弃的话。
火苗在不断攀升，但两个女孩儿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柳絮想了想，问道：“你在那学校都学了什么？”
尤丽黛愣了一下，回答道：“文学，礼仪，刺绣，声乐，舞蹈，还有绘画。”
嗯……还是蛮多的。柳絮摸着下巴。
她在思考一件事。既然尤丽黛书本封面上的文字她能看懂，那是不是意味着书里的内容她也能看懂？
柳絮是新世纪的女高中生，还是高三的准考生。上知天文地理，下知物理化学，算得了几何线代，背得出古文诗词。她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教教尤丽黛。
这也算是一种复习方式，柳絮想。教过别人后，记得会更牢。而且冲着尤丽黛想要逆袭的心，她也帮上一点忙。
尤丽黛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圆了。她的嘴巴闭合几次，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会不会麻烦你？”
“没事。”柳絮眯起了眼睛，“但是你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懂得也不是很多。”
尤丽黛垂下了脑袋，片刻后，带着感激的笑容抱住了柳絮。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尤丽黛说道，“不管结果如何，你想帮我的这份心，我会铭记一生。”
柳絮的腿因长时间的蹲坐而变得麻木。尤丽黛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一下失去了重心。她惊呼一声，被尤丽黛按到在地。
“小小姐，厨房都冒黑烟了，没事吧？”多利姆走了进来。屋外的三个男人看见了厨房里的场景：
灶台的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它的前面，一位高挑清秀的少女压着一位有些羸弱的女孩儿。女孩儿的脸有些痛苦的皱起，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少女的面颊红润，脸上挂着开怀的笑。两人的身体几乎重叠在一起。猛地看过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