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立刃(4)(1 / 1)
陈侍郎一事实为幌子,此事不便让杨逸飞也掺和进来,何况刚才卢延鹤言及周墨之子周宋身在长歌门与杨逸飞交好,周墨亦为九天之一,李倓避及杨逸飞才竖了这么个幌子。
卢延鹤引李倓走出琴铺,走出静雅的小巷来到东市熙攘的大街上。两人约莫走了一会儿,卢延鹤在一栋酒楼前停住了脚步。正巧有送客人出来的小二在门口,小二一见卢延鹤连忙笑脸迎了上去:“卢老板,雅阁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有位客人已经在里面小一会儿了。”小二又打量了一眼站在卢延鹤身边一言不发的青年,青年气度高华,显然也不是个普通人物。小二知晓客人的事不该多打听,忙带着卢延鹤与李倓上楼。
雅阁为两进,小二送李倓和卢延鹤走入一进便退了出来,把门关好。李倓走入第二进的时候,迎面就见一个穿着朴素的人已经坐在了席间,案几上放了三盏酒杯。此人不仅穿着朴素,连面容都是稀松寻常,再看他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也是太过普通,然而这些普通在李倓的眼中极为不普通,此人有意遮掩自己的身份,就连那张脸也怕不是他自己真实的容颜。
来人见卢延鹤与李倓出现,从席间站了起来:“两位可是晚了一些。”他伸手邀卢延鹤与李倓入座。
李倓还未坐下,就觉得一道暗风自那人身边袭来,李倓刚要推掌阻挡,却见身边的卢延鹤突然上前一步,一手握着一杯酒盏,转过身笑呵呵地把一个酒杯递给李倓:“钧天君莫慌,幽天君不善待客之道,唐突了。”
卢延鹤的话音还未落下,那边就传来幽天君一声讥笑:“钧天君若没此等定力,我俩之赌注押在他之身上怕是要赔。”
卢延鹤抿了口酒坐在自己的席位间摆手:“幽天君你明知道我是做生意的,别提那些让我瘆的慌的字眼。”
无名也坐回了自己的席上,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边饮边道:“此时瘆得慌比以后难以抽身慌不择路要好,不是么?”无名问的不是卢延鹤,而是捧着酒杯,依然站着的李倓。
李倓目光微寒,无名这一计下马威吓不到他,但无名说得并未不对,他筹谋之事的确如一场赌局,而且是押上了他得到的所有,他不能输,一旦输了会万劫不复。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幽天君。”李倓把酒杯放在自己的案几上,背对着无名问道。
无名眯眼,他知道李倓想问什么,但既然李倓说要问,无名自然要给李倓面子,无名道:“钧天君请说。”
“幽天君不知我之把握,为何还要来此?”李倓坐回席上问道。
却听无名一声轻笑:“我来此是想确定这一场豪赌值不值得我赌。”
李倓眼中的寒意转为锐利,这天下除了九天之外,还有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他们活跃于江湖与朝堂,无所不知,只要向他们购买消息,他们必然会给你最准确的消息,然而酬金根据消息的重要度来决定,高低不等,底的时候可以分文不取,最高是要买消息的人的命,他们不像九天不彰于外,天底下只要稍一打听就会知道这个组织名叫——隐元会。然而,却没有知晓隐元会的主人是谁。此刻,这位无所不知的隐元会主人正坐在李倓的对面与李倓饮酒,相貌、打扮、举止皆是普普通通,实难与那位隐元会主重合在一起。
无名见李倓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他又洒然笑道:“此来不过是开诚布公而已,钧天君有什么疑惑皆可问,看我们可不可以相互合作。”
“你想得到什么?”李倓并非不相信无名,他拉拢卢延鹤是因为卢延鹤在九天之中足可以与周墨抗衡,他筹划之事需要大量的财帛,所以卢延鹤是他第一个拉拢之人,但这只是第一步的计划,他还在考虑九天之中还有谁可以共谋,未想到无名却是先找上他之人。无名主动出面,定然是看中了李倓筹谋中的利益,那无名一定是想得到什么。
无名漫不经心地倒着酒,笑了笑:“我是个俗人,就算将这天下江山分我一些,我也扛不动,也不想扛,这个答案钧天君满意否?”
“幽天君有所执念?”
与聪明人谈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无名只是旁敲地说了一句,李倓立即明白无名需要的是什么。无名也是个明白人,九天中人还会继续维持这个李氏天下,所以李倓要做皇帝,一旦事成,九天中人也不会再将这位有李唐皇室血脉之人推下皇座,就算有些人不愿,他们当年支持太宗就没有任何理由不支持李倓。
无名又笑:“看来我没看错人,钧天君有钧天君的执念,我亦有我的,虽然目的不同,但这一条路可以容得下我们三人,不是么?”
“好啦好啦,你们俩都可看清楚看明白对方了么?这场宴大家若觉得可以谈下去,就执杯而敬,一口酒结盟;若觉得不行,那我们就各自喝完这杯中酒,各自回去。”卢延鹤坐在一旁听两人对谈已有一会,见两人差不多相互试探完毕,他趁机插入话题之中。
李倓手指摩挲着酒杯边缘,低头不语。那方无名气定神闲地又给自己杯中倒了一杯酒,他没有喝下去,就看李倓到底是何打算。
无名只等了一会,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忽然振衣而起,执着酒杯隔空与无名敬了一杯,又与卢延鹤敬了一杯:“有两位鼎力相助,李倓如虎添翼!”
卢延鹤与无名对视了一眼,皆跟着李倓站起身来敬酒:“钧天君客气。”
三人又饮了几杯酒后,无名开口道:“不知钧天君打算从何处着手布局?”
李倓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西南。
“南诏?”卢延鹤与无名异口同声。
李倓点头:“这些年来南诏王野心勃勃,暗中又与天一教主乌蒙贵合作,其心所图乃是中原,同时他也注意到,要侵入大唐,大唐的武林势力必须削弱,他利用天一教与五毒教之恩怨,对付五毒教,缓缓图之东进,九天之中已有人注意到南诏王之心。有此等好时机,为何不推波助澜一把,搅动中原武林,引九天之中最难对付的几人入局?”
卢延鹤面露诧色,他问道:“你所说的几人是?”
“皓天君拓跋思南、玄天君李复……或许还有苍天君方乾。”李倓说出最后一个名字之时,卢延鹤与无名脸色皆有改变。剑圣拓跋思南心魔难解,玄天君李复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们倒是好对付,但若引出苍天君方乾,却是有些棘手。
无名道:“恕我多说一句,若是要对付他们,我们三人不便浮于台面之上,还需要些帮手。”
李倓点头:“幽天君消息遍布天下,应当已经有了好人选了。”
无名抬了抬眉梢,并未接着李倓的话往下说,他只道:“此些事情还需再议,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钧天君。”
“请说。”
“钧天君此事是否会与杨门主提及?那位杨门主心所向何处,钧天君应是否明了?”无名目光紧紧定在李倓身上,他想从李倓的表情上寻到一丝答案。
然而李倓只是啜了一口酒,神色未变:“杨门主乃我友人,并非观念一致者才可为友。”他又分别看了一眼无名和卢延鹤,微微笑了起来,“我与两位坐在一起饮酒,筹谋天下事,但两位并不会与我称为朋友,我们以利而交,不过是合作之人而已,是也不是?”
卢延鹤与无名对视一眼,嘴角含笑,低头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