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1 / 1)
假期的时候,蒋言灵起得特别晚,有一次下午两点钟才起床,像是要把当学生这几年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
走出房门,立即被几个大袋子绊倒了。里面是小山般的照片,未过塑的一张张滑了出来。冼澄海听到响动走出来,说:“这就是你那几天的成果。”蒋言灵瞠目结舌,说:“竟然有这么多?!”
她随便捡起一张,是那天在湖边照相的小男孩儿。缺了一颗大门牙,连续几张都笑得天真可爱。蒋言灵将几个袋子拖回房间,如何处置这些照片呢?
她将照片袋子踢到床底下,随便在家里吃了点东西骑车出发了。正值盛夏艳阳天,她素面朝天、连帽子也不带就出门,几周跑下来,脸白了红、红了白,水打在脸上冰凉又次辣。
她的小腿因为运动变得结实修长,身上因为学习而久坐的泡泡肉也变成了腱子肉,冬箐曾经笑称“如果是菜场的猪肉,你现在可涨价不少了。”
她试着连续几天去接冬箐下班,两人推着车找地方吃饭。但每次都是冬箐买单,又坚决不花她的钱,所以改成了一下班就去逛菜市场。幸好冼澄海从来不干涉她的生活,两人俨然是老妻老妻的生活模式了。
为了不让冬箐单位的人发现异状,好奇两人的关系,所以每次蒋言灵都把自行车停在马路对面,端着椰子汁或苹果汁边喝边等她。果汁店的摊主问她:“小姑娘,你每天都在这儿等你姐姐下班啊?”
蒋言灵说:“是啊。”
摊主说:“现在是放假吗?你姐姐可真幸福。”蒋言灵说:“对。”
聊了聊天气,又聊了聊菜价,慢慢的竟让蒋言灵有了“过日子”的错觉。见到冬箐背着包从楼里走出来,蒋言灵蹬了一脚自行车飞了过去。
冬箐说:“晒了很久吧,脸都红了。”蒋言灵说:“想你想的。”冬箐愣了一秒,捏捏她的脸蛋,说:“又跟谁瞎扯去了,小嘴涂了蜜一样。”蒋言灵嘿嘿笑,把车交给她推,自己蹦跶蹦跶地走。
两人路过一家西点店,冬箐说:“你等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蒋言灵跟进去,柜台里摆满了奶油装点的西式蛋糕,上面标的价格也贵得吓人。蒋言灵拉着她要走,说:“我又不吃,别买了,多贵呀。”
冬箐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蒋言灵突然拉不动她了,她差点要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她臊红了脸,冬箐转身问她:“你还记得我的承诺吗?”
蒋言灵扑过去说:“求您别说了,姐姐!”
冬箐笑着没理她,对柜员说:“我要这个蛋糕,帮我配一套蜡烛,小姑姑娘过生日。”柜员问她:“小姑娘今年几岁啦?”
冬箐说:“马上十八了,成人礼。”“成人礼”三个字在蒋言灵耳朵里,听起来跟柜员听起来根本不是一回事。
既然冬箐主动提承诺那件事……难不成……
难不成冬箐要点她的火?蒋言灵立马觉得自己不热了,背后拔凉拔凉的。
之前是自己仗着年纪小,总是去触冬箐的底线,冬箐也不稀罕跟她玩,莫非是“要干就干把大票子”?
反应过来,蛋糕已经拿在手里了。
手里的蛋糕是沉重的,两人路过一个卤味摊子,冬箐买了点卤猪耳朵,跟老板要了辣椒面和白芝麻,跟蒋言灵说:“我们回去凉拌猪耳朵吃。”蒋言灵无力地说了声:“好~~~”她盯着冬箐的侧脸,一路都在观察她,看她跟菜贩子讨价还价,看她小心地在市场避让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就算被溅了一脚泥水也没有愠怒,走到市场尽头,她突然转过头来说:“嗯?今天怎么那么沉默?不开心了?”
蒋言灵回过神,说:“没有,我很高兴。”冬箐走过去揽着她的肩,两人差不多高,蒋言灵观察到自己“修行”的那半年时光,冬箐头发变长了,去烫了个很时髦的大卷,纹了眉毛,涂了口红,夏天穿的是利落的女式西裤和短袖衬衫,冬天呢?
她记得冬箐有个类似千鸟格的呢子外套,下雪的季节,外面会套着鸭绒服,几乎每天晚上放学,都会看到她在路灯下等她,手上提着热气烘烘的宵夜。
小时候蒋言灵挺幼稚的,她觉得爱情一定是天长地久的,就像童话故事总是停留在王子和公主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但现实是,爱情是她对你一点一滴、细致入微的好,而不是相爱后的轰轰烈烈海誓山盟,她们三番两次地聚散离合,仿佛已经掉入了“不知她哪天又要离开了”的轮回。
兴许不是她离开,而是我离开呢?蒋言灵盯着她发呆。
冬箐在她眼前晃晃手,说:“怎么又发呆了,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蒋言灵说:“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冬箐将塑料袋都换到右手上,左手牵着蒋言灵的手,两人在大路上走,不惧不惊。
冬箐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总叫我冬天姐姐。”蒋言灵点点头。
冬箐说:“你和那些个小女孩儿总是不太一样,她们还处于小哭包的年纪,你就成熟得让人惊异,等她们成熟了,你就成了小哭包。”
蒋言灵反驳:“我什么时候是小哭包了?”
冬箐亲了亲她的头发,说:“我很遗憾……没看到你的成长。”蒋言灵的心紧了一下,说:“现在是在大街上。”
冬箐说:“没有人会看我们,你不在意,根本没人察觉。”蒋言灵躲开她,说:“你是在怪我吗?”冬箐说:“灵灵,我没有怪你,这是事实。”她左顾右盼,确实没有人注意她们。如果是两个男人,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她心底还有点庆幸自己身为女人,而女人之间亲昵的举动只会被冠以“闺蜜”二字解释。
冬箐说:“姐妹之间也会做这种动作,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想法。”
她似乎看清了自己内心,但冬箐比她更大胆。
蒋言灵说:“你怎么那么勇敢?”
冬箐说:“因为我快三十了。”蒋言灵从未在意过她的年龄,细细算来……她今年竟二十七了!奔三的年纪,自己三十岁的时候,两人还会在一起吗?
回到冬箐的家,她放下皮包去厨房准备晚饭,蒋言灵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每一本扉页背面都仔细看过,美编的旁边写着冬箐二字,心里泛起小小的骄傲。
看了一会儿杂志,她跑到冬箐的房间,把自己丢到床上,上班族的时间是那么紧迫,可她的房间依旧井井有条,有时候连蒋言灵自己都不愿收拾房间,作为大人,她可能是个很失败的大人。
床的正对面是一面很空旷的墙,没有柜子也没有挂画,她问冬箐:“你的房间怎么那么空?”
冬箐在处理鱼,转头说:“和你一样,我也会发呆,对着墙。墙上挂东西,发呆就不方便了。”
蒋言灵说:“太空旷了,有点瘆人。”
冬箐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问她:“那你想怎么布置。”蒋言灵说:“我帮你画一副画吧。”
冬箐苦笑,说:“你饶了我吧,不如我自己画一副呢。”她灵机一动,说:“前阵子我拍了很多照片,不如你选几张挂上去?”她觉得自己很自私,想在爱人家里留下自己的足迹,闯入她最私密的生活空间。
冬箐应声答:“好,你挑给我,还是我们一起挑。”蒋言灵讪笑:“我们一起挑吧,多亏你还信得过我的眼光。”
冬箐说:“除了画画,什么都好商量。”蒋言灵戳了一下她的腰,说:“你真坏。”
厨房很小,她坐到灶台上看她切鱼。
蒋言灵说:“教教我怎么做饭吧。”
冬箐说:“你做饭不是不错吗?”
蒋言灵说:“没有你做的好吃,总感觉缺了什么。”冬箐说:“因为你是做给自己吃,如果是做给爱的人吃,就不会缺些什么了。”蒋言灵内心一滞,好像是这个道理。她有点不敢轻信冬箐的甜言蜜语了,她读了文学又学了艺术,古人的什么花言巧语、风花雪月她不知道?她会玩恰到好处的浪漫,也知道进退取舍的道理。
蒋言灵说:“让我给你做一顿饭吧!”
冬箐说:“那你给自己评估一下,是觉得自己画画比较好呢,还是厨艺比较好?”蒋言灵说:“应该是画画。”冬箐说:“你这辈子就十指不沾阳春水吧,做饭交给我好了。”蒋言灵有些心悸,说:“你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冬箐说:“我可没说洗碗也是我啊。”
蒋言灵笑着说:“讨厌。”
冬箐突然不说话,偏着头看她,蒋言灵心慌了,说:“你看我干嘛?”
冬箐说:“我在纳闷儿,怎么老天让我遇到这么好的老婆。”
蒋言灵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妈呀妈呀,从“小女朋友”变成老婆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东非大草原上被狮子盯上的羚羊,无论蹦跶到哪里去,终究逃不过食肉动物的猎爪。
蒋言灵说:“你别这样说,我会害羞的。”冬箐凑过来问她,两人交缠了一会儿,分开,冬箐静静看着她,突然笑了。
她说:“对不起,我忘了卸口红了。”
蒋言灵捂着脸奔出去,果真看到自己嘴唇附近红了一片。
晚饭做好了,蒋言灵在桌边正襟危坐,这边是热气腾腾的鱼肉,那边是精致甜美的蛋糕。她和所有小孩子一样,注意力都放在蛋糕身上了。
冬箐拿出两个玻璃高脚杯斟葡萄酒,一杯给她,一杯给自己,说:“葡萄酒,不醉人的。”蒋言灵一脚迈进成人的队伍,可以合法地饮酒了。她又不是乖乖女,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喝酒。
冬箐带着笑意碰杯,说:“生日快乐,灵灵。”蒋言灵说:“谢谢。”豪迈地一口闷了,胃里面火辣辣的。
吃完晚饭,冬箐在厨房里收拾碗筷,蒋言灵好奇地翻她的影碟。整整半个柜子都是蓝光碟,冬箐只把碟分为“国内”和“国外”,从温情片文艺片到恐怖片应有尽有,大多是进口碟,厚厚一掂可能比碟贩子还多。
还有一板崭新如初的碟片,封面是手写的“1234”一共四版,被放在柜子的最里面,蒋言灵突然对这部片子很好奇,不同于发行的碟片,这很明显是私底下刻录的。
她取了“1”出来,看冬箐还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悄悄把碟放进DVD机。
电视屏幕出现了一片雪花,很长一段都没有影像。蒋言灵按着快进,渐渐的有较为清晰的画面了。是一个外国女人在敲门,长发飘飘脸上略施粉黛,很妩媚,然后屋内有人开门,也是个外国女人,只穿了丝质的睡袍,卷发遮住了一部分脸,口红抹得很红。
两人在家门口攀谈,穿睡衣的女人邀请她进去。蒋言灵听到她说“我的丈夫不在家”,兴许是要举办什么闺蜜聚会。
场景切换到房间,来拜访的女人开始脱自己的外套,然后是衬衫,随后是裙子。
蒋言灵捏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隐隐地在期待什么,直到那个女人脱到仅剩内衣裤,她似乎明白了……这就是黄片啊!女人和女人的黄片啊!
她做贼似地看了一下厨房,冬箐还在忙碌,电视上的两个女人已经亲到一起去了。画面很涩情,镜头着重放大到了亲吻的部位,然后穿睡衣的女人躺在床上,肩带被推到手臂上,上面的女人隔着睡袍亲吻她的胸口、腹部,最后停在了她下面。
蒋言灵看着她从下钻进女人的睡袍里,穿睡衣的女人开始□□。她的双腿被分开,现在只能看到她身下的女人在睡袍下起起伏伏。蒋言灵坐在地上却感受到了失重感,她一刻不停地盯着睡袍下的运动,似乎那个人正匍匐在自己身下。
“你在看什么呢?”冬箐站在她身后,因为反光,她看不清电视里有什么精彩内容,让蒋言灵的脑袋都快贴在屏幕上了。
蒋言灵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按灭了DVD机的电源,说:“没、没什么……随便找碟看……”
冬箐说:“怎么了,那么害怕的样子?”蒋言灵还想扯淡,结果碟自动从机子里弹出来了。冬箐看到上面写的“1”,瞬间就明白了。
她哈哈笑,说:“灵灵,你找到毛片了啊?”蒋言灵恼羞成怒,说:“这不是你的东西吗!我就那么……随便一看。”冬箐坐在地上,翻来覆去看那张碟,说:“这是我朋友给我的,我看了一下,拍得太含蓄了。”蒋言灵说:“这、这还叫含蓄!你认识的什么朋友啊!怎么还会给你看黄碟啊!还是女女的!”
冬箐说:“以前读书认识的啊,大家都喜欢女的,看看女女黄碟无可厚非吧。”
蒋言灵说:“你跟你前女友……也看这个吗!”
冬箐说:“没有,不是你翻出来,我差点都要忘了这回事。”
她把碟推进去,说:“既然看都看了,那就看完吧,这可是灵灵看的第一张毛片儿呢。”
蒋言灵急得快哭了,说:“你怎么这么坏呀!”
她们真的一本正经坐在沙发上看碟了,后来女主人的睡袍被脱下来,坦胸露乳地在床上放声大叫,喊着oh yes oh yes……蒋言灵表情严肃,像是除魔卫道的道士。她喉咙变得干涩,身上的热度逐渐攀升。
这哪叫含蓄!这是怎么个含蓄法!蒋言灵迷惑了,身子变得软软的,像是被下了咒语。
冬箐没有逼她,蒋言灵拖着她走到房间里锁门。
客厅里的光碟早已弹出来了,门内传来压抑的阵阵叫声。
第二天起来,生日蛋糕被遗忘了,放了一晚上早已融化,被冬箐丢进垃圾桶里。
蒋言灵还在床上熟睡,折腾了一晚的身子疲惫不堪,这个系列的光碟还有234,她已经不想去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