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1)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解救了僵局,冬箐抢着去接电话,打来的是嘉怡。
她的声音有些着急,“姐姐,请问灵灵在你那里吗?”
冬箐:“在的,怎么了?”
嘉怡:“她外婆让她回家,我跟她说我让耿叔送她回去了,你让她现在快回家。”
冬箐:“好的,有要紧的事情?”
嘉怡:“我不清楚……但是这几天灵灵挺乱的,如果她心情不好,你要原谅。”
难怪她刚来就情绪崩溃,冬箐陷入自责,挂掉电话,她对蒋言灵说:“外婆让你回家了,可能是你父母的事情……有着落。”
蒋言灵楞楞的,说:“我……我不回去。”
冬箐穿起外套,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抱着膝盖,说:“我不走。”
冬箐说:“你确定?”
她甚至不给蒋言灵选择的时间,直接将她扛在肩上,一脚把挡路的卡带踢开,左手牵过蒋言灵带出门的包包。
走出门口,蒋言灵突然喊:“鞋子!我的鞋子!”冬箐带上她的漆皮鞋一路将她扛下了楼。晚风吹得二人凉凉的,蒋言灵蹬着双脚说:“放我下来。”
“你跑不跑?放你下来又跑回我家怎么办?”
蒋言灵急死了,说:“我不跑!绝对不跑。”
冬箐把她稳当地放到地面,一番折腾把刚刚那个吻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一心一意想着对付父母的策略,为什么突然又告诉外婆了?
神游开外,不知不觉她就走到马路上了。来往的摩托轿车很多,冬箐赶紧将她拉回来说:“你这么刚烈,还想着寻死去了?”
蒋言灵无从辩解:“没……我没想着死。”
她的手腕被冬箐紧紧攥在手里,令她产生不抓稳灵魂就会飞出去的错觉。蒋言灵走到公寓楼下已经头昏脑胀了,全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还在发愣,冬箐说:“要我送你上楼吗?”
她缓过神,摇头。整个人依旧木木的,那时候蒋言灵一遇到大事身体基本没反应能力了,加上冬箐那一吻的刺激,和木头鱼没差别。
冬箐送她进门的一瞬间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吻她的头顶,说:“别紧张。”
没等蒋言灵反应,楼道的声控灯开了,她立即将蒋言灵推开,说:“再见……再见。”
蒋言灵望着她的背影讷讷地说你别走,音量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冬箐还是走了,走得彻彻底底的。
蒋言灵回到家,外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她回来摘下老花镜,问她吃饭了没。
起初她还担心自己的父母在家里蹲守她,情况比预期的要好,外婆只是问了些她最近的情况,还说不要总是往别人家跑,与人交往要适度保持距离。
“外婆,怎么突然叫我回来?”
外婆摘下眼镜,说:“今天你见到淑君了?”
蒋言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十年了,再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竟还有反应。她还记得妈妈叫淑君,一瞬间仿佛看到自己还是襁褓婴儿的状态,在柔弱的妈妈怀里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回答:“我见到了,和以前没有变化。”
外婆有些惊讶:“你四岁就来到香港了,还记得淑君的模样?”
蒋言灵:“此生难忘。”
外婆有些唏嘘,说:“我做了件坏事,灵灵,这些年淑君都在香港,我没有告诉你。”
蒋言灵咬着下唇,说:“我不在乎。”
外婆吹灭了烛台上的焚香,定了定神,看着她说:“你在乎,你和淑君一样,心里很有打算却不说,淑君也跟我一样。”
她沁着泪水喊道:“那你为什么骗我?”
外婆冷静地说:“淑君开始了她自己的生活,做母亲的,终究更疼爱自己的女儿。”
“可我也是她女儿!我也需要疼爱啊!”她吼出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不可置信,外婆为了母亲竟然将真相瞒了自己十多年!原来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可她为什么那么狠心,一次都没来看过她,还妄图让自己原谅她!
外婆在敲门,里面无人应答,十多年的空缺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弥补的?她错过的不只是这段时光,更是一个少女成长最重要的十年。为了逃避,她选择了欺骗。
蒋言灵在门的这边,外婆站在门的外侧。她听到门内起起伏伏的哭泣声,于心不忍,满是愧疚。
“冼海鹰……他是我父亲吗?”
“他不是,灵灵,你的父亲,早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他是谁?为什么那个叫澄海……喊他爸。”
外婆说:“他是你的哥哥,也是海鹰的儿子,早在生你之前,淑君已经跟海鹰有了孩子。”
“你骗人!妈妈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还有孩子!不要再骗我了……”
“这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妈妈她不要我了?!还是……还是爸爸他……”
“灵灵,正是因为淑君要你,才将你接到香港来,”外婆顿了一下,“海鹰跟你父亲的关系比较复杂,淑君才一直没让你们相见。”
“他知道……我的存在吗?”蒋言灵颤抖地说,“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吗?”
外婆沉默了。
“外婆……外婆,你知道吗?”
“他会待你如父亲那般好。”
蒋言灵笑着说,“他?他当然不会,他连我姓甚名甚都不知道,他会关心我的生死?”
“看在淑君的面子上……”
“看在淑君的面子上!他巴不得我去死!”
“蒋言灵!她至少是你的母亲!”
“她是你的女儿!我是她的女儿!你爱她如生命,可我呢?”蒋言灵无力地说,“这么多年,她有来爱过我吗?!还是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她从未关心过我?”
“灵灵!你不知爸爸有多爱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爱我?他爱我他现在去了哪里!为什么从未出现过?他和淑君都把我丢下了!这就是事实!”
“那是因为他死了!蒋言灵,如果不是淑君这些年对你照顾有加,你还能衣食无忧地活到现在吗!”
这句话对她的心灵是一记重创,外婆说完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从来都是个临危不乱、有气节和风骨的老人……这难道一直是她心里的想法吗?
蒋言灵愣愣地说:“所以这一切,都怪我,是吗?”
“我爸爸的死……淑君的孩子……我一个人连累你至今无法享天伦之乐……这都怪我,是吗?”她机械地运动嘴巴,“那我为什么不死呢,外婆?我跟爸爸一起死了……你不就能和淑君一家人其乐融融了吗?”
门外的老人宛如被冰水浸透心骨。
“外婆,我睡觉的时候,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我从楼上丢下去,或者勒死?”
外婆心痛如绞,说:“灵灵……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这么想,也会有人这么想。”她叹口气,说:“冼海鹰,他巴不得我死吧。”
她就是一颗毒瘤,一个余孽,横亘在别人幸福之路的拦路石。
她的出生就是错误的。
如今她明白了儿时的疑虑,为什么别人都跟父亲姓,而她姓蒋,一个自诞生之日起便没有来由的名号,言灵言灵,是本就无血肉之躯的寄托吧。
就算自己幸运地丢失了,也绝对与他们冼家人无瓜葛。
那个晚上异常漫长,突然她明白为什么嘉怡觉得岁月很漫长,她身上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家族,而自己背负的是一段沉重的过往。她不明白冼海鹰和父亲之间的纠葛,莫名成了上一代人的争斗的产物。她的时间亦是漫长的,她的苦痛无从挂齿。
坐在窗边看了一晚上的夜景,为了上学走出房门,她注意到茶几上压着的纸片。
上面是外婆清秀的字迹,写着:淑君是爱你的。
她将纸条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临近放假,所有人上课的情绪都不太高。她被点起来回答问题,脑子里空空如也。发呆成了常态,就连运动课的时候,她的步伐也如行尸走肉。
程施看自己的两个伙伴魂不守舍的。
此时嘉怡情绪也很低落,最近她被迫每天都宅子里面对三姑六婆,所以一有时间就往外跑,不到深更半夜不回家。
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在乎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点程施自然不会懂,嘉怡和蒋言灵面面厮觑,然后一同发出苦笑。
嘉怡说:“你父母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蒋言灵:“……我现在不想聊他们。”
嘉怡:“我有时候真希望我爹地的生意倒闭,这样他老婆就会他而去,可是他穷了,我就没有房子了。”
蒋言灵:“你说的是一个悖论。”
嘉怡问她:“晚上要不要去饮酒?趁国兴出去之前,再浪一次。”
蒋言灵想到耿叔的提醒,就算家里人一团糟,可身体是自己的,肉体的苦痛只能自己承担,何必成为别人做恶的替罪羊?
她说:“你少喝点酒,小心喝太多变成猪头。”
嘉怡说:“等我喝到十八岁就不喝了,我得多喝点,只有四年了。”
蒋言灵咧嘴笑,这是什么歪理,一般人不都是十八岁以后才开始喝酒吗?
嘉怡说:“你去不去我都要去,所以你去不去?”
蒋言灵硬着头皮,说“去”。
程施说:“你们又去喝酒,上次灵灵才带你虎口脱险。”
嘉怡说:“这次只有我和灵灵,你要训练?那就不要跟来了。”
程施说:“总要有人看着你们……”
嘉怡:“灵灵在旁边我就不担心,你不喝酒,对吧?”
蒋言灵大囧,昨天她碰酒杯之后,自己就跟嘉怡亲到一起去了。
还是少喝为妙。
最后一节课,上课铃响,她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这节音乐课老师放的是音像资料,顿时教室暗了下来,只有电视机的屏幕发出莹莹的蓝光。蒋言灵坐后排,轻手轻脚地走出教室未被察觉,嘉怡则说要去洗手间,和她一起逃了出来。
“你不去诗文社报道了?”嘉怡在洗手间摆弄发型,随口问她。
“不去了,没有心情。”
嘉怡笑道:“你不是那个有情怀又多愁善感的灵灵了,”她的笑意带有落井下石的趣味,“这世界不会有彼得潘吧。”
蒋言灵坐在洗手台上,无聊地晃着双腿,“有我也不想做彼得潘,一辈子都是小孩,会令人瞧不起。”
“变成大人有什么好,我可不想变成那种辜负小朋友的坏人。”
“苦大仇深,你被什么人辜负过?”
嘉怡往嘴上涂浅色的口红,说:“我父母……诶,这个颜色好不好看?他们说只要你不涂口红,男生永远不知道女生化了妆。”
“你的眼线挺浓的。”
“你去死吧灵灵!”嘉怡笑骂,因为真心的一句话让她介怀很久,当初她们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的伙伴吧。
嘉怡化完妆,两人绕过教学楼跑到运动场一个隐蔽的角落,墙角的地上有很多烟头,蒋言灵又一次无意中发现这是学校高年级的师姐抽烟的地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还有一个土坡很方便翻墙。
嘉怡先踏着土坡翻出去了,东西被丢到外面接住,借助栏杆蒋言灵也翻了出去,但是长裙不方便行动,她的裙角被割得破破烂烂,一直烂到了膝盖。
“你没事吧?”嘉怡关心地问。
蒋言灵捏着破烂的一角,次拉一声,将整圈布料都撕了下来。裙子整整短了一大截,看得嘉怡目瞪口呆。
“蒋言灵,你真是疯了,”她呆呆地说,“你纯粹是个疯子。”
“随便你怎么说……你不是要去喝酒吗?”蒋言灵挑眉。
“去哪里喝?国兴在湾仔有几个场……”
“不去那么远,就去上次那间。”
“你不怕被砸啊。”
“国兴又不来,难道不止我们两个?”
嘉怡说:“你要我一个人喝闷酒?”
“管你喝什么酒,你别被人拖出去打,我就仁尽义至了。”
嘉怡吐吐舌头,“上次那是意外,这次不会了。”
蒋言灵点点自己的嘴巴,“你喝醉……有亲人的习惯?”
嘉怡送她一个粉拳,拦了辆的士去酒吧。
她在车上坐立不安,心虚,当然去那酒吧并不是只有陪嘉怡喝酒那么简单。昨夜她和冬箐分别,分明听她说了两次再见,一系列的事情让她很混乱,但那声再见却是真真切切。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再见,应该是再也不见了。
不是说好的圣诞节才出发吗?难道今天……今天她就离开了?
蒋言灵紧张地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担心猜想被证实。嘉怡说:“不要紧张,这次那帮人是真的不会来了。”
她长吐一口气,“我不紧张。”
“那你在跳舞?”
她摆摆头,说:“冬箐说她要走了。”
“当然要走啦,她还要回去上学,”嘉怡多想了一步,“你和她关系好像很好,总是去她家里。”
“嗯,她有很多好看的电影。”蒋言灵心虚地说,“他们读大学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我哥毕业就返港了,毕业以后,去哪里都不一定。”
冬箐也是上海人,她会选择回去吗?
说着便到了酒吧,果然看到有几个熟面孔,里面并没有国兴的身影。嘉怡下车一一打招呼,介绍蒋言灵说:“你们见过 ,她是我保镖。”
有个高大的男生说:“妹妹这么斯文,不要自身难保。”
嘉怡说:“你敢试试?”
一圈人围着笑,蒋言灵跟一帮男男女女进去,回头看了一眼冬箐的公寓楼。她的房间有灯光,甚至挂在外面的衣服都没收进去。
她不会那么快离开!蒋言灵高兴地想,她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他们并未急着喝酒,而是点了一桌的外卖。都是附近送过来的烧烤和砂锅粥,男生向女生征询意见,问她们要不要甜品。嘉怡说我和灵灵要一份杨枝甘露,咖喱杂锦。蒋言灵身边有人坐过来,竟然是排球队的女生,她将不羁的卷发拉直染黑,一副乖乖学生妹的扮相。
她含笑说:“灵灵,又见面了。”
蒋言灵差点认不出来。
上次谈论的接吻和上床的结论让蒋言灵对她刮目相看,自己的身边总是有如此开化的人存在,你无法说那是对身体不负责,毕竟任何行动都是出自自我的意识。如果有机会,她也想问清楚,冬箐的吻,是什么意思?
她对冬箐说的我也等你,这个等没有期限,很残酷,有朝一日若她遇到更喜欢的人,她等不到了,那不就成了违约者?
冬箐为什么要等她呢?如果她也爱她,为什么她不说出来?
从始至终唯有这个吻让她依赖,也只有这个念想了。
她痛苦地想,冬箐,爱这个字,对你而言这么困难吗?
蒋言灵和嘉怡的朋友没有共同话题,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师妹”身上。
她说:“你怎么将头发拉直了?失恋还是失意?”
师妹说:“你意识里,女人的发型只和男人有关?”
她说:“至少有百分之五十吧。”
师妹说:“你猜对了,那个没文化的男人喜欢清纯的类型,大概像你这样。”
蒋言灵困惑,“我算是清纯?我以为这是傻。”
师妹啜了一口小酒,“你很聪明,或许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蒋言灵否认,“我有喜欢的人了,可她就要走了。”
“你不能挽留她?用任何方式,或将自己献上去。”
蒋言灵愣了一下,说:“身体对她应该没有吸引力。”
师妹无奈地一敲脑袋,说:“你真是幸运,柏拉图遇上了性冷淡。”
她跟师妹并不是无话不谈的人,但陌生人聊起来更肆无忌惮,颇有挑衅的意味,她说:“你又知道我爱的是男人?”
师妹一愣,说:“你对女人的胸部并无兴趣。”
“我不爱所有女人,但我爱她。”
师妹笑笑,说:“蛮稀奇的,我挺想知道,两个女人怎么做。”
她把蒋言灵问住了,这一点一直是她的盲区,她也没有刻意去把二人的关系往有色彩的放面想。
她老实说:“我不知道。”
“因为你不是同性恋,只喜欢一个女人,那就不算同性恋。”
蒋言灵说:“你的逻辑有问题,大前提是,她是女人,而我也是女人。”
“所以我喜欢没文化的男人,而你喜欢女人。同性恋……啊……都是有意思的人,”师妹换了个坐姿,说:“不管她男女,他就要走了,你不试着拯救一下?”
“我不清楚她爱不爱我,她从没说过,只说等我。”
“等你?”师妹冷笑,“你是要死了,还是她要死了?爱情是经不起等的,男人已经够难琢磨,何况你的对手是女人?”
蒋言灵紧张地说:“那我该怎么办?”
师妹说:“去追啊,如果你追不到她的心,只能说她爱你爱得不够深。”
“缘分不到的人,放走又何妨?”师妹补充。
蒋言灵慌乱地嘉怡说“我离开一下”,师妹为她让开一条路,对大家说:“这姑娘想通一些自己的事情。”
蒋言灵一路往外奔去,撞到了几辆自行车。她抬头看了一眼冬箐的公寓,衣服已经不见了,窗外晾挂的衣架也被收了进去。
但是还有光!房间里还有灯!
蒋言灵快步冲上楼,每一个阶梯都是回忆,她记得冬箐将她背上楼,她在冬箐背上疯狂跳动的心跳,和有如窖酒般苦涩的暗恋,那是倏忽而过的时光,每分每秒都难以忘怀。她说蒋言灵,不要对未来恐惧。
那她何尝不是对二人的未来恐惧?她边跑边想,冬箐,你这个伪君子,安慰了我,却安慰不了你自己。
气喘吁吁赶到屋前,门竟然是开的!她蹑手蹑脚走进去,房间依旧是原来的格局,却少了些什么。
一个胖大婶走出来,说:“靓妹,你在找什么?”
她说:“人呢?刚才还住在这里的人呢?”
大婶说:“哦,你说那个学生啊,她今天搬出去了。”
蒋言灵的心跳蹦在嗓子眼,颤抖地说:“她……她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啊,她什么都没说。”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大婶说:“什么都没有,这个学生很爱干净,走的时候和刚搬进来的房间没有差别!”
如五雷轰顶,蒋言灵像是被封印在原地,大婶还在念叨“要是每一个租客都那么自觉就好了”。
蒋言灵冲到床边,看楼下一辆刚开走的计程车。冬箐会不会搭着那辆车走的?她紧紧盯着车牌号,下一秒车顶亮出了空载的标识。
她终究还是走了,却在离别的前一天,给她留下美好的愿景。
我也在等你,冬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