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1 / 1）
叔同回忆至此，又莫名感伤起来。
“叔同，你洗漱完了吗？早餐我已经给你捎回来了！”小蝶的声音在一楼响起。
叔同没想到自己这一长串回忆，竟然把洗澡给耽搁了，“稍等一下！我很快就下来。”
他进到浴室快速地洗漱了一番，便下到了一楼会客室来。
“叔同，快过来吃早餐，不然就凉了。”小蝶见叔同下了楼来，便好意地说道。
叔同礼貌地点了点头，冲小蝶细看了会。但见小蝶身着浅褐色羽绒服，羽绒服紧紧包裹着身躯，尤显玲珑有致，配上清秀白嫩若银盘的脸庞，以及高挑的身姿，甚是气质高雅脱俗。再往下看，下着墨色百褶裙，百褶裙颜色有点发淡，应是有些年份了，不过干爽洁净，一看便知是个节俭勤快的女子。
叔同冲小蝶微笑着坐下，吃起早餐来。
“小蝶，你和雪儿应是差不多的年纪吧！”叔同边吃边问着。
“我大雪儿妹妹两岁。”小蝶回答，很简洁利索。
“你们是一个村寨的吗？”
“相隔好远了！她家在湖对面山后面的山后面，我没去过。”
“你一直在这里上班？”
“这些年家乡这边搞旅游业，我就回来工作了，离家近点好照顾家人。”
“没去读个大学什么的？”
“我是家里的老三，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让他多读点书好。所以大专毕业我就上班了。”
“老大、老二了？”
“大哥，早些年下资江、洞庭搞船运，现在已有一个三艘船的船队了。二哥读完大学就留在沿海都市发展了。”
“哦！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挺好的。”
“我和弟弟是超生的，听阿爸说，阿妈怀着我的时候，怕计划生育上门，就到处躲。有一次，阿妈躲进了稻田里的干草垛子里面，一躲就是七天。阿爸只有到了晚上才偷偷送饭过去。”
“干草垛子里也能躲？”
“是啊，那是水稻晒干了的秸秆，堆成一大堆像塔楼一样的草垛。阿爸在草垛里面用木板隔出了个空间来，铺了些棉被让阿妈躲了进去的。”
小蝶叙述的平淡，但叔同却听得心酸，一想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躲进草堆里面七天那样的场景，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计划生育这么严！”叔同叹道。
“是啊，听说那时有些孕妇还躲到山洞里去了。”
叔同沉默了会，接着问道“你们这的女子很少上大学吗？”
“山区嘛，比较贫寒，除非成绩特别好的，家里会供着读完大学。成绩差点的上个大专甚至高中，就帮衬着干活，谋生路了。族人信仰多子女多福，女的学历不高也是常事，家里人觉得反正是要嫁出去的。”
“这样的啊。”
“我们这的年轻人一向有四条道可走，一是走圣道，二是走水道，三是走旱道，四是走孝道。走圣道就是读书成绩好的，会继续深造，读完大学，甚至博士，就像走古时候圣人的求学之道一样。雪儿的五叔就是我们这地区走圣道的典型，在这地区名气可大了，是很早的那几批大学生，不过，后来去了德国，听说在德国发展很不错哩。学习成绩一般的就是其他三条谋生之道了。走水道，就是往北走船运，下资江洞庭，就像我大哥。走旱道，就是往南走大路去沿海都市谋生。走孝道，就是留在父母身边，早些成家生子，每日早晚孝顺父母，毕生信奉父母在不远游。那些早些年出去闯荡的，不管走哪条道，都已小有成就了。”
“你们族人实诚，肯吃苦，又硬扎，到哪都能吃得开的！”
“说白了，就是爱折腾。族人常讲，不对自己恨点，不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又怎会知道自己真正的命运所在了！”
叔同直点头，他觉得小蝶族人说的有道理，命运这东西，不折腾自己，不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是不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存在于更有高度的地方。有时候，你很努力，手头的事却仍不见成效，你开始气馁，觉得就那样了。其实不然，那不是你真正的命运所在，你要是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分，使出浑身解数去拼了，你或许就会看到它了，它就在那里，那样的高度是你之前无法想象的，你要是够着了它，知道那就是属于你的命运了，那么连夜里做梦你都会是笑的。
叔同沉默了会，又低头吃起米粉来。米粉润滑，佐料香辣，很合胃口。忽然看到佐料里的几块肥腊肉，叔同又想起雪儿来。
去年，叔同和雪儿有次去客栈餐厅吃早餐。叔同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雪儿用盘子托着两碗满满的米粉过来。
“今早吃米粉吧，我请你！”雪儿雀跃道。
“还是我请你吧。”
“不要，说了我请你。”
雪儿坐下，抽出一双崭新的竹筷子，递给叔同。
“腊肉片和着剁辣椒，这佐料真是最美味的了！”叔同看着碗里米粉上醮的佐料，美滋滋道。
“就怕你不吃辣，桌上这还有瓶辣椒酱，嫌不辣，你可以再加点。”雪儿笑说着。
叔同二话不说，拿起瓶子就往碗里加了一大勺。
“你这么能吃辣！”雪儿瞪大了眼睛，做出很惊异的样子。
“你不记得上次乘竹筏，那个盘二伯说的吗？菜要吃足够辣的，姑娘也要娶足够辣的！”
“你这一大勺也太重口味了点吧！”
“你有没有足够辣了？”叔同诡笑着小声问雪儿。
“你这人，真是的！”雪儿说完，便低下头兀自吃了起来，耳根却已开始泛红，一直红到对面叔同悸动的心窝里。
两人默契地吃着米粉。末了，雪儿见叔同碗里剩有肥肉片，便问道“你不吃肥肉的？”
“怕变肥。”
“怎么会了，多运动就好了，这样浪费。而且腊肉的肥肉又不肥。”
“你们女孩子少有吃肥肉的吧！”
“我是吃的。”
“哦，你还真比较特别！”
“小时候，弟弟爱吃瘦肉，我就把瘦肉挑出来给弟弟，慢慢的我就吃肥肉了，一直到现在。就这样子！”
“你这么爱弟弟，你弟弟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