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1 / 1)
回忆到这里,叔同抖擞了下精神,伸手再次抓住冰挂,用力一折。
叔同抱着折下的冰挂回到卧室,把它立在床前的窗台上,阳光照射,冰挂散发着谜一样的光,就像那个曾经坐在这窗台像谜一样的女子,女子望着窗外,口中喃喃地说“雪儿啊,雪儿,你多美啊!可惜,开春你就要融化了,为什么要融化了?一定是上天嫉妒你吧!美的东西总是那么的短暂,就像生命和爱情一样,才开始绽放,就要面临凋零了。一定是上天的嫉妒了!给了美丽,又要给脆弱,脆弱的来不及惋惜!”
去年,叔同在阶梯上亲吻了雪儿之后,雪儿消失了几天,叔同每晚喝酒度日。那会儿,公司刚好出了点事,一些后来导致公司彻底倾倒的苗头已然出现,叔同要急着赶回去处理。可是雪儿就是不出现,叔同旁敲侧击地向来房间打扫卫生的阿姨询问,才得知雪儿请假跑回家去了。叔同内心干着急,这晚,照例来到初雪酒吧喝酒,想借酒精麻醉自己对雪儿的思念。
初雪酒吧坐落在客栈客房后面百米远的地方,木质结构,屋顶上盖着精致的朱红色琉璃瓦,在这古色古香的客栈建筑群中显得格外的耀眼。酒吧内,桌子清一色是杉木质地的四方长桌,桌旁的椅子是四脚的藤条椅,吧台后面有两个打扮时尚的调酒师,调酒师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木柜,木柜里面有很多格子,格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听说这些调酒师是季节性地来到这里兼职的。
初雪已下近月余,游客已经多了起来,酒吧里也是热闹异常。
叔同捡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要了瓶尊尼获加品牌的威士忌,便倒上酒慢慢饮了起来。
酒吧内用威士忌或其他蒸馏酒做基酒调制出来的鸡尾酒,很受年轻人追捧,可叔同却不喜欢。他喜欢喝纯净的尊尼获加品牌的威士忌,他觉得这种在橡木桶中陈酿多年,口感香醇的烈性蒸馏酒,能给他精神上带来宽慰与放松。中国的高度白酒也够烈,只是叔同看到白酒就联想到儿时父亲酗酒烂醉如泥的可恨样来,而曾经年少想叛逆的他,潜意识中又反感父亲严厉的训导,这种反感嫁祸到了白酒上,所以他宁愿喝烈性的洋酒。一如他曾经真的叛逆了一次,不顾父亲的阻挠,在二十岁那年从大学退学,和大学同学浩宇一起下海创业一样。不过浩宇是喜欢喝茅台酒的,尤其是高度的飞天茅台。浩宇曾说,他喜欢飞天茅台入口丝滑、醇香沁肺的口感,更喜欢飞天茅台的飞天两个字,就像预示着他们的事业一飞冲天一样。
在一起好几年了,浩宇还真是个好兄弟,叔同心想。
几杯酒下肚,叔同感觉肚里开始发烫起来。
“你怎么独自喝起酒来了?”
身后一个优美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去哪儿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叔同听出是雪儿,带着惊喜边责备着边回过身来。
雪儿静静地站在那里,酒吧里暗黄的灯光映衬着她那水色柔白的脸,似乎白中又透出些许红晕来。
“我回去了几天。就这样子!”
“那也得告诉我一声再走啊!”
“听说你明天要回都市去,所以今天赶了过来!”
“哦!”叔同责备之心顿时全无。
“真快啊!一转眼你就要走了!”
“是啊!一晃就快一个月了。”
“真的要走了吗?”
“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我,不得不回去!”叔同摇了摇头,语气尽显无奈。
“男人看重事业是因该的!”雪儿有点愤愤地说着。
叔同听出了雪儿话里包含的另一层意思,他明白雪儿对他的明天就要走,多少是有点责怪的,但是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有那么多员工要生存,作为男人他不得不回去!
“坐下来喝点酒吧!”叔同转移了话题。
“不喝了,见到你就可以了。你明天要走,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怕,我明天傍晚才出发。”
雪儿犹豫了下,说道“行——吧!”。
“威士忌,喝吗?”叔同举起酒瓶问雪儿。
“小半杯就行了!”
两人举杯,雪儿抿了一小口。
“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叔同借着酒意,唐突地问道。
雪儿一愣,犹豫片刻,说道“我,就在这里!”
“和我一起去大都市吧,外面有更适合你的舞台!”
“说过的,不行的。”
“你终究还是这么果决!”
“人终究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就像你急着要回公司一样。”
“可,总得趁年轻为梦想飞一次吧!”
“你不明白的!”
“你告诉我,我就能明白啦!”
雪儿没有再搭话,叔同也不好意识再问,两人沉默地喝起酒来。
雪儿酒量确实不好,小半杯还没喝完,就已经脸泛潮红、语无伦次起来。
“你这人,很,很不好哩!”雪儿磕磕巴巴地说道,却是有点口齿不清了。
“为什么?”
“性格,太,柔弱了。”
“可能吧!所以前几年想叛逆!有时候我都看不惯自己的!”
“男人要,硬扎,硬扎你懂不懂!”
“你懂!你解释一下!”被雪儿这么说,叔同竟莫名有点想发火起来。
“族人常讲,硬扎,就,就是,在你碰到强悍的猛兽或敌人,不得不进行一场搏斗时,你要,要毫不犹豫地先出手。”
“就是要有勇气和胆略呗!”
“你没有,没有。”
“我怎么没有!”
“你太感性,经常,经常腻在情绪里,感伤。”
叔同不得不承认,酒醉的雪儿说到了自己性格的软肋。叔同喝了口酒,不再说话,反而沉思了起来。剩下雪儿在叽里咕噜、断断续续的不知说些什么。
喝酒的人渐渐散去,酒吧慢慢冷清了下来,已是半夜。
叔同见雪儿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想来一时半会是清醒不过来的,而自己也是酒精上头,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
“不喝了,我们,我们回去吧。”叔同说道。
“不,喝了。”雪儿口齿不清地答着。
叔同便走过去扶起雪儿,想把她送回宿舍。
“我自己能,能走!”雪儿推开叔同,腾地站了起来,却脚下站不稳,打了个趔趄,“没事,我没事,我先送你回去!”
“还是先送你回宿舍!”叔同说。
“我先送你!”雪儿抢道。
“你都醉了,我送你回去,再自己会客房就行了。”
“我要先送你!”
“不行,外面冷,把你先送回去我才放心。”叔同执意起来。
“那,好吧,你先送我,我再送你!”
“你送完我,我再送你,这样会没完没了的。干脆你到我哪去睡得了,到时,我睡会客室的藤条椅上就是了。”
“不能睡你那!”
“那就送你回你宿舍!”叔同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拉着雪儿,往酒吧后面雪儿宿舍走去。
两个带着醉意的年轻人,跌跌撞撞的走在夜幕下的雪地里。脚下的大地,被白雪映衬的朦白朦白的。而头顶上的天空,却是繁星点点,闪烁着,极其迷离。月亮也已爬上了树梢,躲在树梢后面,像极了羞涩。
扑通一声,雪儿两腿发软脚下打滑,摔倒了,也顺带把拉着她的叔同,一起拖倒进了地上厚厚的积雪里。
倒进雪地里的两人,并没有即刻爬起来,而是心有灵犀般地索性一同躺在雪层上,双眼会心地对望着彼此,呵呵地一起傻笑了起来。
傻笑了良久,叔同突然感觉到身体有点发冷,凉意阵阵袭来,原来是体温融化了身体下面的部分积雪,水透湿进了衣服里了。
叔同怕雪儿着凉,便扶起雪儿,继续往她的宿舍走去。雪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叔同,任凭叔同拉着她往前走去。
“到了,你,上去吧。”到达雪儿宿舍楼下时,叔同低下头望着雪儿明亮却迷离的眼睛,柔声说道。
“你送我了,我再,再送你回去。”
“太冷了,你还是上去吧。”
“不行,我说过,要送你的。”雪儿酒意还没醒,话却说得无比清晰。
叔同执拗不过,只得再由着雪儿送自己。
两人带着醉意,一路搀扶着,踉踉跄跄来到叔同的客房门前。
“送到了,我,我回去了!”雪儿满足地说着。
“进去,坐会烤烤火吧!”叔同一路被寒风吹刮,酒意上头,只觉头皮发麻,但,还是想请雪儿进去烤烤炭火,暖和下身子。
“不,不坐了!”雪儿踉跄地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雪儿转身一刹那,叔同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一口吻住了那鲜艳欲滴的朱唇。
雪儿没有反抗,不知是醉酒了浑身没气力,还是她早已从内心深处接受了叔同的用意!
叔同好像掉进了一个美丽的梦里,在梦里,他和雪儿光着身子温柔地交织缠绵在一起。朦胧中,他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着雪儿那洁净的肌肤,手指慢慢划过那修美的长腿,盈盈一握的蛮腰,以及略显丰腴的胸脯,再到俊俏的脸庞,温润的朱唇,和那微微上翘的鼻尖。他又低头亲吻起那明亮的眼睛,柔顺的秀发,光洁的额头,以及嫩滑的颈脖。唇伴着喘息,在记忆着雪儿的身躯,没有放过任何一丝丝细节。他再用手托起那双纤细如葱枝般的手指,放到嘴边,逐一亲吻了起来。梦美丽得极不真实,就像这个□□的人儿完美得极不真实一样,如若真有造物之主,那么,她一定是造物主最最的恩宠!
芙蓉面,冰雪肌,婀娜杨柳依。桃花含蕊,似开还似闭。恰似一池春水,羞涩涟漪。脸盘腮、绯红戚戚。
鸳鸯戏,青纱罗帐枕玉,美目盼游离。朱唇合翕,口吐兰香异。花作合酒成媒,如梦若丝,共巫山、云情雨意。
如梦幻泡影,如电复如露。在美妙的梦之尾,雪儿湿润着眼睛对他说:你要永远记得我!不,你还是忘了我吧!定要忘了我!
翌日,当叔同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卧室床上的棉被里。而雪儿却是衣襟完好地坐在窗台上,望着外面雪白的世界发呆。
昨晚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历历在目,叔同有点难为情,他不想去打扰雪儿,不是怕要为自己昨晚的行为去担当,而是想给雪儿一段思想缓冲的时间。所以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雪儿美丽的身影映入了窗外群山的白雪里,看着阳光从群山爬出来又映衬到了雪儿洁净的身影里。一切是多么的美轮美奂,却又是感伤至极。感伤什么了?叔同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眼角却已经湿润了起来。
雪儿望着窗外,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雪儿啊,雪儿,你多美啊!可惜,开春你就要融化了,为什么要融化了?一定是上天嫉妒你吧!美的东西总是那么的短暂,就像生命和爱情一样,才开始绽放,就要面临凋零了。一定是上天的嫉妒了!给了美丽,又给脆弱,脆弱的来不及惋惜!”
当日黄昏,叔同如约准备离去,雪儿来送行。
“雪儿,我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把你的联系电话告诉我吧,想你了,我好给你打个电话!”叔同恋恋不舍地望着雪儿。
暮色残阳打落在白雪皑皑的群山上,白茫茫的世界泛着朦胧的金光,雪儿就站在朦胧的光影里,低着头淡淡而坚定地说“联系方式是不留的,你若有心惦念,总会再来的!”说完便回过头去飞快的跑了,留下渐渐模糊的背影,消失在光线的尽头。两行清泪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叔同当时想着自己处理完公司的事,就会很快再回来这里找雪儿,所以,也没再强求索要联系方式。谁知,天意作弄,这一去便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