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重宝之争（1 / 1）
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可是能让风岚幽两人看入眼的东西还真没什么——或者说她们对这些所谓的奇珍异宝需求不大。倒是风岚幽看到了几株炼制结婴丹所需的主药，平时也不易得，便拍了下来。虽然这些东西在玄云宗不过是她说句话的功夫，但她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况且火灵晶之事牵涉太广，她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
“梦羽，你没有什么要拍的吗？”谢苍涯说这句话的时候，台上正在竞拍一支流光溢彩、极为炫目的琉璃幻镯看了一会儿。他想到自己这位有实无名的弟子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正是喜欢这些美丽事物的年纪。
“好像……也什么特别想要的……”水梦羽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她不是完全没有想买的，而是不太想欠谢苍涯的情。
“众位，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倒数第二样物品。”拍卖师此时的神色有些激动，只见一个筑基修士捧着一只困兽笼上来，笼子上找了一层可以隔绝视线和神识的蓝色光晕。
拍卖师将手放于笼子上方，蓝色光晕渐渐退去。一只毛绒绒红色小兽安静地躺在笼子中间。
“呀，怎么那么巧？”风岚幽忽然眼前一亮，“小七，我们把它拍下来吧！你契约了它，不正好和我家非雪配成一对？”
“而且是火系的，马上就能用上了。”水梦羽赞同着说道，“也不知道一冰一火，生出来的崽子是什么样的。”
“……”风岚幽无语地抽了下眼角，然后说道，“小七，我家非雪是公的，台上那只……也是。”
“……那不是正好么？”
这段没营养的对话没有持续下去，只听外面拍卖师的声音清晰而均匀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这就是燎原之极的火狐幼崽，它的珍贵程度想必我不用多加赘述。底价十万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下品灵石，现在--竞拍开始！”
这一次的竞拍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十万一千！”
“十万两千！”
“十万五千！”
……
“二十万！”
“二十一万！”
“五百块中品灵石！”
……
两人冷眼看了一会儿，等价格攀升趋缓时，已经到了十块上品灵石，对视一眼正准备出声，忽听见有人喊道：
“一百块上品灵石。”声音清冷悦耳，正是冷含幽。
“一百零一块！”很好，那位宗主独女也开始竞价了。
风岚幽难得感到有些不悦——
他们倒是斗得欢了，让那些真心想要竞拍的人怎么办？
不过好在她们对这只燎原火狐并没有势在必得，这点不悦片刻就散去了。
“反正筑基后我们自己去捉一只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了，不是还有东方润吗？”风岚幽笑了笑。
“也对，既然有更直接的办法，何必做这个冤大头。”水梦羽了然，便也歇了竞拍的心思，就连外面那一出戏都显得兴致缺缺。
“胡闹！那燎原之极是什么地方，岂是筑基期可以去的？”谢苍涯听了她们的谈话，语气难得严厉起来，“元婴道君去了那里也不过是保命而已。”
“只是说说罢了，”水梦羽不在意地笑了笑，若她真的想要，是个冷含幽的财力也比不过她。
此刻两虎相争，她何必赶着去当炮灰？
谢苍涯却不知道这番心思，还以为她真的想要那火狐幼崽，看了下场中形势，忽然出声道：“五百上品灵石。”
两方争斗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连竞价都一下子翻了一倍。
场中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只听冷含幽道：“谢前辈，这只灵兽我实在需要，不知可否……”
谢苍涯终于眉心微皱，语气也变得生疏起来：“实在不巧，这只火狐，我也有用。”
他自问没有与冷含幽交情好到可以拱手相让的地步，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冷含幽闻言却是冷笑一阵。
什么平易近人？利字当头，真面目不就露出来了吗？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拍卖师即将喊出“成交”时，第四方的进入打破了僵局--
“一块极品灵石。”
是个男子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刚才拍卖那只琉璃幻镯的人就是他。
“这人是谁？”水梦羽觉得此人明显是来搅局的。
谢苍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给出了答案：“天魔宗，上官元。”
就在他要继续叫价的时候，水梦羽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算了。”
谢苍涯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眉眼舒展开来，柔和清俊的五官竟然生出一丝惊艳来。
“天魔宗在魔宗中排名靠前，但以我们的身份，无需相让。”
“可我们何必争这口气呢？”水梦羽对他突如其来的执着有些不解。
“这只火狐莫非你不想要吗？”谢沧涯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这么多年了，除了家族供奉，这个孩子大概再未收到一件礼物。
“我只是喜欢而已，却不是非它不可。”水梦羽只觉得好笑，上辈子她连神兽都没放在眼中，又怎么会追着这么一只幼崽不放？
不过是有几分不怎么执著的喜爱而已。
“你若真是喜欢，直说便是，”谢苍涯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太过进退有度，让他既愧疚又心疼，“整个东大陆，论身份，需要你避让的人，不过两掌之数，何须委屈自己？”
他话说完，忽而又是一怔。
不过是水家区区一个庶女，在玄天宗能给她脸色看的人就不止这个数，他又是凭什么说出这种话的？
水梦羽也很讶异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想了半日才接口道：“我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委屈的。”
这种小事哪里值得她放在心上呢？
谢沧涯点头表示明白，而后便不发一语。
那只火狐的幼崽最终被上官元拍到，不是水梦羽拿不出这份财力，只是觉得自己没必要去争这口气。
不就她们就得知上官元遣人将东西送到冷含幽的房间，得知的理由却是上官元特意让前去送东西的人经过了他们的房间，她们觉得有几分哭笑不得——
她们争不过冷含幽，只是因为缺乏一个有魄力的追求者？
不，当然不是这样的。上官元应该庆幸风岚幽和水梦羽对他提不起兴趣，不然她们整起人来简直恶劣得连她们自己都觉得害怕好么？
不过饶是她们不愿掉价得与此人计较，但发生的事情足以叫她们觉得兴味寡淡，所以不等最后一样拍卖品呈上，三人就离开了会场。
离开坊市之后，风岚幽率先告辞一步，见她已经走远，谢苍涯才停下来。
“梦羽，你可记恨那冷含幽。”
“记恨？”水梦羽愣了下，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记恨？”
“既然不记恨，那么你是怎么看待她的呢？”谢沧涯看向女孩漆黑如墨的双眼，认真地问道。
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水家的人将水梦羽送到他手上，几乎等同于将她的未来奉上。
他一直不开口收她为弟子，将她收入玄云宗门下，却不说内门外门、亦不说她隶属何处，这令她身份尴尬。
在玄云宗内，她举目无亲，唯一应该对她的日常负起责任的自己却秉持着除了教授制符之术以外概不过问的原则，这让她举步维艰。
而她还只是个孩子，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
一个孩子未来会有怎样的性格，对道法有怎样的看法，会成为怎样的人，几乎就在这几年了。
在他谢沧涯身边的这几年了。
水梦羽不知道他突然生出的责任意识，沉吟了一会儿也摸不透他到底为什么这么问，只能给出个不功不过的答案：“爱憎分明、睚眦必报；冷静果决、刚极易折。”
谢沧涯微微点头，看不出他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只是又问道：“那你对她又是什么态度呢？”
“敬而远之。”
这次水梦羽没有犹豫。
她明确地表明了不冒犯不亲近的态度。
“倘若她犯到你头上呢？”他顿了顿，想到今天的事情，猜测她不会在小事上计较，便又加了句，“倘若她冒犯了你的原则呢？”
“自敬者人恒敬之。”
倘若冷含幽冒犯了她的原则乃至尊严，水梦羽自然会教给她什么叫做疼痛，什么叫做不可冒犯——因为倘若她对这样的冒犯都视而不见，那么这世上还有谁会来尊敬她呢？
这世上也只有佛修才讲究忍辱负重。
谢苍涯脸上这才露出了些笑意。
“小羽，你这样，很好。”他忍不住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
从梦羽到小羽，身份的改变已经明显表达了他对她的认可。
水梦羽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很多人说月色清冷或者月光柔和，而今她才发现这种说法一点也不矛盾。
月色下男子的气质越发出尘，眉眼温和，带着点点笑意。
与东方润君子谦谦、由内而发的温润不同，眼前这个男人，可以温柔的说话，温柔的做事，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温和平淡，但他的骨子里却是清冷的，既清冷又骄傲。
这一点从她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
只有现在，她才发现，原来眼前的男子，也可以如月华般，清冷而柔和。
“宁远真人你……”你真的没有被夺舍吗？
“我与你的兄长同辈，而今又把你记在玄天宗门下，你叫我一声师兄便可。”谢苍涯根本不知道眼前小女孩心中的腹诽，还以为将她吓到，声音越发柔和。
“宁……”话未出口，就被对方的一个眼神顶回，水梦羽连忙识相地改口：“师、师兄，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天色确实不早了，”谢苍涯召出了自己的飞舟，在水梦羽既惊又愕的目光中将她抱了上去，灵力一催，便一同化作了天际的流光。
当天夜里，风岚幽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收到了好友仿佛被恐吓过一般的传讯，得知了自己走后发生的事情。她愣了半晌，最后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窝在房中修炼调息了几日，将修为又上提一层，整个人的状态都调整到了最佳，终于迎来了幻境试炼。
一大早，掌门就将所有获得试炼资格的弟子召集起来。
“此次你们的任务是，练气五层以下，每人五十颗血灵草，一百颗天海棠；五层以上每人一百株绿萝花，两百株血参。幻境只能开启五天，若五日之内无法赶回，后果自负。”
平时风岚幽见到的掌门都是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这般严肃的表情倒让她纳罕。
很快，八大宗门都聚集到了幻境入口。
所谓的幻境，不过是一个称呼，并非里面的存在都是不真实的。说来也奇怪，凡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进入幻境后所看到的都是幻像，只有练气期的修士才能看到其中的真实模样。
玄天宗和玄云宗是八大宗门中的佼佼者，所以被安排在了一起，风岚幽早就看见了水梦羽，却无意声张。
两宗分布的任务不同，她们没必要为了一起走而浪费时间。
“离隐师兄，等会儿我们一起走吧！”
说话的是跟在她身边的韩悦，她周围的一圈人都露出了同一个意思。
“好啊！”风岚幽对于组不组队完全不在意，反正她只要完成任务再找些机缘就好，她自认性格随遇而安，不会轻易与人起冲突，便这么同意了。
环境的样子，每一次开启都不同，是以拿不出一个确切的地图，众人只能凭感觉走。
他们这一队的队长是许聪，撇开当初和冷含幽杠上的狠戾，他本人也是个相貌周正，性格也好相处的人。
“绿萝花通常长在湖边，我们往有水的地方走吧。”
许聪的话没人提出反对意见，而且他的语气带着询问而非决定。让这个临时组成的团队成员没理由生出不满。
说起风来，除了速度，就是信息了。只要有空气存在，就能有风，所以风岚幽就像开了外挂拿了地图一样，自然而然成为了整个队伍的向导，一路上避开了所有可能的麻烦，然而眼前的情况却是避无可避了——事实上她们也实在是来不及反应。
在风岚幽收集到风中信息通知大家速度走人的时候，冷含幽连带着一种妖兽便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冷师妹，你怎么会……”韩悦对于冷含幽印象深刻，见她迎面冲过来，忍不住问道。
冷含幽好似没有听见，直接掠过了他们。
“快走，是筑基期的妖兽群！”风岚幽脸色一变。
话音刚落，脚下的土地就震动起来，咆哮声眨眼就到了不远处。
一队人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