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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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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儿不晓得芒种去了哪里,到都府营后街的秧歌班看过,窗户门子还用砖垒砌着,转身去白玉莲家,想讨个主意想想办法,两次院里都上着铁锁。她心里发毛,怕芒种真的一去不回,可是,凭她心里跟芒种的亲劲儿,她又觉得他不会那么狠心。别说是一块儿长大的哥哥妹妹,就单是几宿夫妻的情分,也不能说撇就撇得开哩!难道他光顾着生爹的气,连她的酒酒和肉身子都不待见咧?他那么心硬,那么绝?

1

芒种这一觉睡了三天三夜。

他醒过来的辰景,眼前黑乎乎没有一丝光亮,刚要以为正值深更半夜,猛想起以前的事体,心里不知咋地就那么一翻,腔子里“扑通通”狂跳不停,总觉得不太吉利。

他不晓得睡躺了多大功夫,起身想看看外面是黑是白,肚子猛地恶响起来。凭肚里饿得底朝天的样样,他觉出这一觉睡得不短,于是,强挣扎着下地,到外屋门口抽出一块青砖。

院里青蓝青蓝的,正是月夜。

芒种把砖放回原处,摸到火镰点着了油灯。

瓮里有剩水,布袋里有面,屋角有柴火,只是没有青菜。芒种连锅都没刷往里扔了两瓢水,蹲下燃着灶膛里的柴火,功夫不大,两碗只放点盐的面糊糊下了肚。

芒种顿觉有了精神,想出去活动活动,但不知去哪儿,一时犯了难。

他想去薄荷巷看看花瓣儿,又怕被花五魁发现臭骂一通。想去宝塔胡同找白玉莲,又担心两人再破了誓言。

其实,他怕去薄荷巷,主要还是不晓得“小七寸”到底干了啥,怕这个恶棍把他讲了钥匙藏处的事体卖出,如果花瓣儿晓得他默认了,这辈子还不把他恨死?

芒种脑子里挥闪不去“小七寸”欺负花瓣儿的景致,最后决定还是去趟薄荷巷,哪怕在门外站立片刻,也算抵消些心里的愧歉。他怕再遇上歹人吃亏,悄悄在后背掖了菜刀,慢慢抽出几行青砖,从屋里爬钻出来。

院里的空气清爽,芒种饥馋地大吸几口,轻手轻脚出了院门。

以前,芒种在这里住的辰景,即便夜里出门撒尿的响动再轻,西边刘家的黄狗也得有劲没劲地叫上两声。当然,也有不叫的辰景。后来芒种抓住了它的习性,叫说明是前半夜,不叫就是后半夜了。

刘家的黄狗没有叫。

芒种抬头看看偏西的月亮,加紧脚步尽量靠路的右边走,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直到横穿过南街才让身子见了光亮。

南城门关着,他依然从东马道往东直奔那片槐树林。想起这片地界,芒种不由想起“小七寸”压在裆里物什上的攮子,想起那几声鬼怪样样的哭笑。没有那把攮子,他不会说出花家门锁上的钥匙,不会让自己的媳妇受歹人欺负。没有那几声鬼怪样样的哭笑,他不会趁机逃走,拣一条活命。

芒种想起来后怕,如果不是那几声哭笑,“小七寸”返回来肯定要他的命,然后扔进河里冲走。这个心毒手黑的恶棍,绝不会干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蠢事。

芒种使劲瞪眼往树林里瞅,确信没人才跑窜起来,到了薄荷巷,他的腔子里乱了阵脚,两腿也沉甸甸的,望一眼空空荡荡的河堤,愣怔半晌,探出身子拐向正西。

芒种还没迈动两步,身形陡地僵硬起来,眼皮蹦跳几下,腔子里那颗心险些提到嗓子眼儿被牙咬住。

花家的垂花碹门前两条影子。

黑的是人。

白的是狗。

从身板看,这个瘦瘦高高的人,正是成亲的辰景拦住花轿要学戏的傻子。这条胖胖大大的狗却从没见过。

白狗最先看到芒种,转身面朝东坐下,然后一动不动。傻子始终朝北站着,仿佛一尊泥塑,根本没在意十步开外的芒种。

芒种和白狗相对而视。

人眼露着惶惑,狗眼藏着微笑。

他从未见过似笑非笑的狗,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它的眼睛居然通红,闪着咄人却温暖的光芒。芒种不由伸手从后背拽出那把菜刀,嗓子眼轻轻咳嗽一声,希望能吓走这一人一狗。

白狗听到咳嗽站立起来,迈开步子就走。

狗动人动。

其实,傻子根本没看就晓得白狗挪动了身形,随它一步步跟来。

芒种手里的菜刀有些颤动。因为这两个活物朝东向他走来。

人和狗根本没看他和那把菜刀,径直朝东而去。

芒种警觉地借着月光看着傻子的脸,他的确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只不过衣衫有些破旧,但是腰里别卡着的一把唢呐,却是锃明瓦亮。

芒种心里“怦怦”跳着看两个活物走远,长舒一口气,迈步到碹门前。

他以为傻子深更半夜又在碹门上放了啥不吉利的东西,扭头往门里望去。

门扇大开,芒种一眼看到了里面的景致。

五正三厢的房子哪里还在?地上瘫软着的全是黑乎乎的砖瓦和糊木。

芒种“刷”地冒出一身冷汗,耳朵底子里轰响成片,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他想过去摸摸那些横七竖八的房檩,可是不敢,心里愧歉得就跟自己亲手毁了它一样样,更怕里面深埋着花瓣儿和花五魁的尸骨。芒种心再硬也架不住这凄惨的景致,只是不敢放声哭,默默让眼泪洗了自己的脸。

谁点的?

啥辰景着的?

花瓣儿和花五魁死了还是活着?

芒种探手摸摸砖瓦和糊木,都是凉凉的。他晓得这把火烧得早,也明白了自己这一觉睡得长远。他脑子有些僵硬,但觉得这事体与“小七寸”绝对有关系,于是心里的杀机顿起,恨不得将“小七寸”剁成肉泥。

他傻傻地站起身来又愣愣神,突然想起啥,返手掖起那把菜刀,疯了样样地向宝塔胡同狂奔。

刚跑进那片让他害怕的槐树林,猛见一个人影急匆匆走来,吓得不由闪在一棵树后。

“谁?”那人还是看见了他,紧张地发问。

芒种听出那人的颤腔,心里倒镇定下来,从腰后拔出菜刀说:“你是谁?深更半夜干啥哩?”

“是芒种不?”那人迈了步子过来,“俺是你师叔。”

芒种听出李锅沿的声音,奇怪地问:“这么晚你上哪儿?”

李锅沿走过来,看见他手里的菜刀,并不在意:“跟媳妇吵咧一架,睡不着,想到俺姨的坟头上转转,俺觉得她们的冤屈快洗白咧!你咋样?听说花五魁把你轰出来咧?住哪儿哩?”

芒种不晓得咋说,半晌,浮皮潦草地说:“哪儿不行?瞎混!”

李锅沿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晓得,俺现在也在晋军里混。原先想着把奉军的机密供出来,他们会把俺当回事,没成想这帮孙子没一个人揍(注:方言,生养的意思)的,愣拿棒子饼子不当干粮。俺也想通咧,把姨家那处房产卖给眼药厂当仓库,用钱置办些行头家伙,俺要撺掇个李家班。咋样,有意不?你要把花家班的家底弄过来更好,自然就是二掌柜的,也让花五魁看看,你芒种不是孬种,离喽他更舒坦哩!”

芒种听完一愣,压根没想过这种事体,一时不晓得咋应腔,有心应下,事体来得突然,没有仔细考虑,不应,以后咋挣钱活命哩?

李锅沿看出他的犹豫,笑道:“也不着急,三五天里给俺信儿就成,俺这几天正好想想是留在晋军里,还是干脆专心干回老本行去?不过也别太晚,晚喽就怕有人把穴位顶咧!”

2

白玉莲上着门闩,又顶住两根粗木棍,还是睡不着觉。

三天了,芒种一直没露面,她的心悬在冒天云里没着没落。

她晓得自己为啥这么牵挂和念想他。自从有了一回那种事体,她曾想过遵守哭着许的誓言。可当第二回的辰景,她非但没有忘,反而把它想得越来越重。她想把那句话和自己的肉身子完全分开,觉得越让芒种舒坦,自己和他的恩情就越深。

她已经离不开他,这一点早想到了却又暗自吃惊。因为她始终把他当不成自己的男人,永远是自己的亲弟弟,尽管有着男女间肉钻箍着肉的事体。

白玉莲也察觉了这种别扭,但更体会出这种别扭里的欢喜。想起芒种,她心里暖和得出汗,没有他,她的心尖尖上能结成冰。

“啪啪———”

白玉莲睁着眼正胡思乱想,突然有人叩打窗棂。

“谁?”

白玉莲脱口而出,又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全身激灵着坐起来。

“姐———”

是芒种的声音。

“你是谁?”白玉莲明明听出声音,还是有些不相信。

“姐,是俺。”芒种又低声说。

白玉莲全身“忽”地瘫软下来,跪爬着下炕穿鞋,没披衣裳就扶墙开了门。

芒种插上门闩,未说话就被她软软的身子箍住。

“呀,这是干啥?”

白玉莲的手从芒种背后摸到了那把菜刀。

芒种没说话,返手拽出菜刀放在一旁,扶着白玉莲的光身子坐到炕上。

白玉莲没有坐定又站起来,重又搂住他,痴痴地说:“弟,先别说话,让姐抱会儿!”说完,双颗大泪珠子涌出眼眶。

芒种一动不动,待等她的胳膊松了点劲儿,控制住激动,尽量平静地问:“薄荷巷的房子啥辰景着的?”

“你去看过咧?”

“刚从那儿来,谁点的?”

“当兵的,三天咧。”

芒种心里一惊,晓得自己那一觉睡了多大工夫,又问:“死人咧不?”

白玉莲叹口气道:“还不和死一样样?瓣儿让当兵的抓咧,师傅冒死把她换出来自己进去咧!”

芒种心里哆嗦不止,颤声问:“为……啥事体?”

白玉莲说:“‘小七寸’不晓得被谁半夜吊死在师傅家门框上,清早起来,兔子毛和师傅往河里扔尸首的辰景,正好让当兵的看见,人家说是师傅杀的,师傅和兔子毛跑咧,当兵的抓了瓣儿,又把房子点咧!”

芒种听完,心里不晓得安稳还是疑惑。安稳的是“小七寸”以后再也不会找麻烦,疑惑的是谁把他杀了。

其实,白玉莲的心里更安稳,“小七寸”一死,再也不会找她的后账,险些丢了人的事体也传不出去。

“弟,人是你杀的不?”白玉莲抬起头,压低了腔儿问。

芒种摇摇头。

“砖是你扔的不?”白玉莲又问。

“啥砖?”芒种心里打个闪,明知故问。

“没啥。”白玉莲低下头。

“姐,你见过瓣儿不?她跟你说啥?”芒种极力装得很平静。

“她被抓走的辰景,哭着让俺找你,你这三天到底上哪儿咧?”

“你先说,她恨俺不?”

“她咋恨你?她盼着你救她哩!”

芒种估摸“小七寸”没跟花瓣儿说啥,放下心来,扶着白玉莲坐到炕上说:“姐,晓得不?因为唱戏的事体,师傅把俺轰出家咧,不但不认俺,还不让和花瓣儿在一块儿。俺给他磕了几个响头,脑袋都磕破咧,算是报了他的恩德,以后谁跟谁都两清咧!”

白玉莲不晓得他和师傅还有这点事体,抬手摸了摸他头上的伤痂,心酸地道:“弟,心里难过不?师傅也许是一时气话哩。”

芒种淡淡一笑:“话都说绝咧,有啥意思哩?谁死谁活都凭运气,反正灾祸是俺闯的,后悔也顶不上事咧!来的辰景碰上李锅沿咧,他在晋军里混得不仙,想撺掇个李家班,他说俺要把花家班的东西带过去,还让俺当二掌柜。花家班顶算散咧,除喽唱戏俺又不会干别的。”

白玉莲没料到事体变得这么快,更没想到芒种动了把花家班的家底给李家班的心思,一时犹豫不决,急忙岔开话题问:“和瓣儿以后哩?谁也不理谁咧?东西给他这等于跟师傅对着干哩!”

芒种不说话,扭头看着窗户纸。

白玉莲叹口气道:“其实,真是你闯大祸哩!晓得不?师傅换瓣儿出来,自己进咧‘小七寸’的兵营。胡师傅和几个徒弟昨天晚上为救他,腰都让当兵的打断咧,肠子流了一地。徒弟们陪着大娘坐火车到保定大医院找有名的西医咧,还不晓得能活不能活,只剩瓣儿一个人在铁狮子胡同哩!”

芒种不急不慌地问:“救出来没?”

白玉莲说:“救啥?屋里十几个人都让麻袋装着,谁也不晓得是谁哩!闹咧一场惊险,当兵的还能轻饶?备不住啥辰景就崩咧!”

芒种心里忽悠一下,没了言语。

白玉莲又说:“你去看看瓣儿不?她孤单,不晓得咋想你哩!”

芒种不敢去,不晓得见了花瓣儿说啥,迟缓半晌,摇摇头。

白玉莲看出他的心思,晓得他肯定难过得没了来往(注:方言。办法),没再硬提这句话,默默上了炕又拍拍炕席,柔声说:“弟,咋也是这么大事体,难过死也没用咧,按理说姐不该把东西让你给喽李锅沿,那俺也成咧离经叛道咧!可是不给你,你以后就没生计咧,谁叫姐跟你亲哩!你想咋着就咋着,姐不怕背黑锅,任凭师傅打骂,反正事体也这个样样咧,走一步算一步吧。上炕来,别发愁上火咧,姐陪你说说话,顶算给你解闷儿哩!”

芒种叹了口气,跷腿坐在炕上,眼珠子却看着半明不明的炕席。

白玉莲只穿了一条小裤衩,裸光着xiōng部和两条长腿,往里挪挪身子,轻声问:“热不?”

芒种没说话,脱了身上的小褂。

白玉莲数落道:“xiōng部是肉,下身儿不是肉哩?”

芒种晓得她让他脱了裤子,半晌没动。

3

白玉莲不再说话,往炕上躺倒的辰景,轻轻牵了他的手。芒种随着她的手劲儿躺下,一动不动。

白玉莲不愿意让他难过,想让他忘了那些不痛快的事体。可是,想来想去,除了拿这个肉身子让他用用,还有啥好法子哩?她又想起自己的誓言,想着当初说这句话的真诚。没料到一句掏心窝子的言语,恰恰绊住了心里要给他的那份欢喜。

芒种半晌没说话,身子还是一动不动。

“弟,睁着眼哩不?”白玉莲叹了一口气,悄悄说。

“嗯。”

“是不是怕姐咧?”

“没。”

“那咋连动也不动哩?”

芒种动了动身子,叹口气。

白玉莲心里一软,柔声说:“弟,让姐咋着你才忘喽不痛快的事体哩?”

芒种说:“没事,一会儿就好咧!”

白玉莲转过身子面朝他,伤感地自言自语道:“弟,还记得姐那句话不?晓得姐心里咋跟你亲不?你说咱俩咋着才是亲姐弟哩?姐晓得不应该咧,可就是拿不住自己,一念想起来就想让你钻到心里,钻到肉里。你说,姐是不是个傻姐姐、浪姐姐哩?”

芒种不说话,悄悄让自己泪流满面。

白玉莲又说:“姐原先是个多利落的人哩?拿得起放得下。自从心里装喽你,啥脾气也没咧,怕你抱屈,也老觉得自己抱屈。见不着你这几天,姐心里没着没落,胡思乱想要是姐没嫁人,你没娶媳妇多好哩!就是嫁喽娶喽也行,咱跑到一个没人烟的地界,啥也不想、啥也不愁地过一辈子光景,也不枉咱姐弟一回哩!”

白玉莲说着,抽抽搭搭地哭了。

芒种伸手替她擦把泪,要叹出来的气又吞了回去。

“看看,姐本来是让你欢喜的,没成想又让你闹心咧!其实,姐也不晓得你跟俺亲不亲,反正姐傻咧两回,傻就让它见喽底算咧!”

白玉莲说着,蜷起腿脱了裤衩,又伸手脱芒种的裤子。

芒种没有拒绝,也没有动。

白玉莲的手僵住,尴尬地说:“弟,你……你瞧不起姐咧?”

芒种伤感地说:“俺……俺是觉得对不住你!”

白玉莲明白过来,欢喜地说:“弟,你也好傻哩!姐看你欢喜,自己也欢喜哩!”

芒种听完,突然利索地脱了裤子,翻身压住她的xiōng部。

白玉莲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用手摸摸他硬横起来的物什,慢慢拱出身子反把他压住,柔声道:“弟,你难受好几天咧,姐不想让你累着。”

说着,分开腿把他箍住。

“唉———”

芒种觉得身子猛一舒坦,憋在腔子里的那口气终于吐散出来。

白玉莲俯下身,恍惚地贴着他的耳朵根子,轻声说:“弟,分分心吧,这世道不济,欢喜一会儿是一会儿哩!”

“咣当———”

芒种躺在她的身下,刚想说句感激的话,猛听见外屋门板被撞开的声响。他吓得抖颤一下身子,将白玉莲掀到炕上,再定睛看时,屋里已多了四个黑影。

四人全都黑巾蒙面,手里拎着木棒,其中一人二话不说,抡圆了朝芒种的后背砸来。

“啪———”

芒种只觉腔子一疼,“扑通”栽到炕下,人事不知。

白玉莲看在眼里,吓得忘了摸找衣裳,“啊”地一声惨叫,瘫成一团。

“穿上———”

其中一人捏着嗓子喝道。

白玉莲丢了魂,摸索半天穿好裤褂,跌下炕晃晃芒种,见他昏死过去,不由哭出声来。

“别他娘浪叫———”

有人骂了一句,往她嘴里塞上一块破布,顺势用胳膊夹着脖子拖到屋外。芒种也被另外三人像抬死狗样样地抬到院里。几人七手八脚将他俩绑成肚脐对肚脐,从院里找出一柄板镢插进绳套里,暗自叫齐了劲,晃荡着脚步拐弯朝北而去。

4

花瓣儿抖颤着两腿再到大道观的辰景,已是花五魁被抓的第十天。

这些天,小女儿玉亭一直照顾着地洞里的兔子毛。他伤势不轻,枪子是胡大套用钳子、攮子夹剜出来的。他喝着东大街广育堂蔡仲恒拿来的中药,又用了几个药包(注:当地对一种球形菌的叫法,里面是绿褐色的粉末,可止血、消炎),凑近油灯,能看到翻长出来的新肉。

花瓣儿不晓得芒种去了哪里,她到都府营后街的秧歌班看过,窗户门子还用砖垒砌着,转身去白玉莲家,想讨个主意想想办法,两次院里都上着铁锁。她心里发毛,怕芒种真的一去不回,可是,凭她心里跟芒种的亲劲儿,她又觉得他不会那么狠心。别说是一块儿长大的哥哥妹妹,就单是几宿夫妻的情分,也不能说撇就撇得开哩!难道他光顾着生爹的气,连她的酒酒和肉身子都不待见咧?他会那么心硬,那么绝?

这几天,平教会的人经常来看她,李大翟还特意拎了几斤点心。她央求他们出面救人,平教会的人说和当兵的交涉过多次,因为那场救人的事体,当兵的已把花五魁杀人、炸死团长和欧阳先生在大道观里偷印共产党的传单视为一个事体。

那两杆兔子枪开火就让当兵的死伤三十多人,旧仇不报也得报了新仇。好在当兵的没想到是去救花五魁一个人,没把死伤弟兄的事体算在他的账上,还以为是共产党来救欧阳先生和学生,没有继续为难他。

花瓣儿心里稍稍松快些,决定去看看爹。

走到大道观门口,站岗的用枪指着她,不让再往前走。

花瓣儿眼里一酸流出泪来,哭着说:“大哥,你行行好,让俺看爹一眼。俺家房子让你们点咧,人又抓的抓,跑的跑,谁也见不着谁,就当你发善心积德哩!”

站岗的面善,见她哭得可怜,看看四周无人,悄声说:“妹子,当官的有话,谁也不让进,俺就是让你进,你也见不着你爹,早就弄到别处咧!”

花瓣儿急忙问:“晓得上哪儿咧不?”

当兵的摇摇头。

花瓣儿没了主意,只是伤心地哭。

当兵的叹了口气说:“妹子,你想见也是三天以后咧,三天以后去县衙门口吧,顺便买口棺材!”

花瓣儿听完,吓得通身冷战不停。

当兵的又说:“你爹要是杀喽人,也算恶有恶报,没杀就算倒咧共产党的霉,谁让这事体都连在一块儿哩。”

花瓣儿不晓得咋样深一脚浅一脚离开大道观的,等她醒过神来,竟发现站在县衙门口。她望了那高高的大门和黑洞洞的门口,耳朵底子里仿佛真的听到了枪声,看见爹一声不响地栽倒,白花花的脑浆子和红红的血搅和在一起,顺着下坡往东“哗哗”流淌。

她不晓得啥是共产党,但却把往日尊敬、喜欢的欧阳先生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清他身上的肉,再把白惨惨的骨头架子烧了。

她现在才觉出啥叫遭难。以往,大事小情都不用操心,花五魁和芒种就念想着办得利利索索。如今,爹被抓了,芒种跑了,大爹大娘走了,师姐也见不着面,她依靠谁哩?

花瓣儿愣愣怔怔把这座城里认识的人想了一遍,没想出谁能救爹的命,不由浑身又没了气力,落下泪来。

“嗨!小七岁红———”

花瓣儿听到有个甜甜的嗓音喊自己的艺名,慌忙掸掸脸上的泪,循着声音看去。

黑洞洞的衙门口里,走出来一对年轻男女,正是那天在省立九中拉拽她进屋的林先生和吴云云。林先生换了那天的长袍,穿一身灰色洋服,长头发不晓得抹了啥油水,香香的还带着梳拢过的印儿。吴云云还是那天的打扮,头上多了一个亮得刺眼的红玻璃卡子。

花瓣儿见两人拉着手,猜出他们的关系绝非平常,垂了头等着二人走近。

“小七岁红,在这儿发啥愣哩?”吴云云松了林先生的手。

“没……没啥,俺也不晓得咋走到这儿咧。”花瓣儿说。

“你父亲的事怎么样了,能查清吗?”林先生说着京腔,言语极是关切。

“当兵的说,三天之后在这儿……崩哩!”花瓣儿有点说不下去。

“这些人都不是东西,有理也跟他们说不清,咋不和你女婿想想办法?”吴云云说。

“头出事体那天夜里就不见他咧,俺爹嫌他丢了秧歌班的家当,把他轰出去咧!”花瓣儿的眼泪又止不住。

“想不到一出戏闹这么大乱子,你打算咋办?”吴云云同情地问。

“俺脑子乱咧,不晓得咋着哩!”花瓣儿擦擦眼泪。

“云云,你的心肠最软,帮帮她吧!”林先生看着吴云云。

“太不巧咧,俺们正好去参加一个聚会,这样吧,写个纸条你拿着进衙门去找俺爹,下午晚点来这儿,他刚出去。”吴云云说着,径直翻开林先生的洋服,从里面口袋里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写……写的啥?”花瓣儿不识字,脸“腾”地羞红。

“你别管,谁拦你就让谁看,肯定能见到他。”吴云云自信地说。

“你爹……”花瓣儿有些疑惑,欲言又止。

“别问咧,这张纸说不定会救你爹的命。”吴云云说完,拉了林先生就走。

林先生没说话,转身的辰景看了花瓣儿一眼。

花瓣儿觉得他的眼神暖烘烘的,心里一阵感动。

望着他们渐远的身影,望着他们大着胆子手牵扯了手的亲热样样,花瓣儿忽地觉得自己活得比别人低贱,命里虚空得啥也没有,不由得又摔下几颗泪珠子。

5

定州城地势最高的地界,是城中心的十字街。

有人试过它到底有多高,蹲在地皮上往东看,原本高高的东城墙垛子,还在人的脚底下。

花瓣儿没舍得走,一直在县衙门口等,直到那轮硕大的太阳烙贴在十字街的地皮儿上,又陷下去一指宽,低头迈碎步进了黑洞洞的大门。

她原想肯定有站岗把门的,然后给人家看手里的纸条。可是出了门洞,只看见左右两边整整齐齐的房屋,并无走动的人影,只有两个六七岁的娃娃,坐在一棵三搂粗的大柏树下耍子儿(注:旧时小孩玩的游戏,用砖、石等物磨成棋子大小的五个“子儿”,供两个或两队人玩)。娃娃身上穿戴得讲究,一看便是衙门里的官家子弟。

穿绿裤的男娃娃戴了一顶小帽,耍着子儿,嘴里的奶腔极是好听。

“你一俺一,见面作揖。你二俺二,不打苍儿绣穗。你三俺三,织布抛氽(注:方言,织布梭子)。你四俺四,吃鱼择刺。你五官俺五官,小笊篱捞水饭。你六俺六,吃馍馍就肉。你七俺七,赶紧追你。你八俺八,八对对八。你九俺九,十升一斗。满了完了,追了赶了———”

男娃娃耍完,女娃娃接过石子儿放在手里,粉嘟嘟的小嘴儿一张,好听的嗓儿还带了点秧歌腔。

“啊零零对,对零。你一俺一,慢慢追你,啊一一对,对一;你二俺二,咯唧儿(注:方言,隐蔽的意思)配对儿,啊二二对,对二;三月三织牡丹,牡丹花儿真好看。啊三对三,对三;丝流线抽,抽线四瓣儿。啊四对四,对四;大五小杵,种黄瓜小锄……”

花瓣儿险些看得入迷,直到有个媳妇走过来才醒神,朝她凑过去。

媳妇二三十岁,长得好看,穿戴也很洋气。她见花瓣儿凑过来,仔细瞄了瞄,开口说:“你是秧歌班的七岁红吧?”

花瓣儿脸上一红,递过那张纸条说:“俺是小七岁红,七岁红是俺爹。”

媳妇还没看纸条就关切地低声说:“你爹的事体咋着哩?是冤枉的不?”

花瓣儿没说话,点点头。

媳妇看了看纸条,脸上一喜,高兴地说:“俺妹子就是热心肠,你爹的事体说不定有起色咧!”

花瓣儿不晓得纸条上写了啥,听她的话音,吴云云写的都是好话。

“妹子,想开点儿,这年头冤死的人多咧!”媳妇说着,又朝树下两个耍子儿的娃娃说:“臭闺儿臭蛋儿,别玩咧,带这个姑姑找你姥爷去———”

花瓣儿有些惊异,没想到正好找对人,急忙向那媳妇道谢:“姐姐,俺但自(注:方言,只要的意思)有法儿也不麻烦你们哩,真不晓得咋感谢咧!”

媳妇说:“妹子别客气,咱定州人谁不爱听你们的戏哩?赶上倒霉有啥法儿?俺娘儿仨本是等他下班去家吃饭的,饭不吃行,人老在里面受屈不行。去吧,好好跟他说说。”

花瓣儿眼里一热,想哭。

两个娃娃听话,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又拍拍小手,领着花瓣儿朝西边一排高房子走。

媳妇忽然想起啥,朝两个娃娃喊:“跟你姥爷说咱仨先走咧!”

“哎———”

两个娃娃异口同声。

临拐进那扇大门,花瓣儿忽地停住脚,拉住两个娃娃,悄悄问:“你姥爷是啥大官?”

男娃娃说:“局长。”

女娃娃不满意弟弟的回答,补充道:“是警察局的局长。”

花瓣儿心里一喜,脚步轻快了许多。

拐进大门,两个娃娃突然扔下花瓣儿,跑进一扇半开的门里。花瓣儿紧跟几步,停在门前。

女娃娃在屋里说:“姥爷,俺娘说你有事体就别去吃饭咧,俺仨回咧!”

一个男人笑道:“你娘咋晓得俺有事,俺没事咧,走!”

男娃娃说:“外面有个姑姑找你有事体说哩!”

那个男人说:“那好,你们去吧,让她进来。”

两个娃娃出屋,同声对花瓣儿说:“你去吧,俺们走咧!”说完,迈开小腿跑出院子。

6

花瓣儿犹豫片刻,硬了头皮进屋。

一位五十多岁满脸疙瘩的胖男人坐在桌子后面看公文,身上那件黑衣显得格外阴森,正是吴云云的爹吴二造。

“局……局长!”花瓣儿低着头,舌头有些费力。

“你是……”吴二造抬起小眼睛看看花瓣儿。

“俺叫花瓣儿,是吴云云让俺来找你的。”花瓣儿硬抬起头看了看他,移动脚步把纸条放在桌上,又退回原处。

“哦,是小七岁红呀,俺喜欢看你的戏哩,可惜那天半截子上让他们搅咧!”吴二造探身拿过纸条看着又说:“敢情你和云云是干姐妹哩,这下咱们成自家人咧!俺这个闺女最厉害,不听知事(注:一种官衔,这时指的是县知事,即县长)的也得听她的,不然不依不饶。啥事体说吧,是为你女婿不?”

花瓣儿听完他的话,心中“格愣”一下。她倒不是因为吴云云在纸条上写了干姐妹这种没影影的关系,而是他说是不是为了芒种的事体。芒种十天没有露过面,莫非也让当兵的抓逮咧?

花瓣儿心里一紧,结巴着说:“他……他有啥事体,俺十天没见他咧!”

吴二造道:“你不晓得?俺还以为专为他来的,这事……这事体不好跟你说哩!”说着,起身绕过桌子把门关严。

花瓣儿真急了,不管不顾地催道:“他到底咋咧,你快说哩!”

吴二造走到她面前,色迷迷地坏笑着说:“前几天巡夜的把他和白玉莲逮咧,逮前你晓得他俩干啥哩?正脱光衣裳在炕上日着哩!”

花瓣儿听罢如遭雷打,两脚晃晃便没了根基,眼皮跳颤几下,身子向后倒去。

吴二造见势,伸出左臂将她揽在怀里。

“小七岁红———”

“小七岁红———”

几声呼唤,花瓣儿和死了一样样,鼻子里没有气息。

吴二造那只栽着粗毛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脸,摸着光滑如玉的肉皮儿,自己的脸居然“忽”地泛上一层血。

凡是定州的男人,谁没做过娶“小七岁红”的梦哩?她是定州当之无愧的美人,因为只在戏台上才能见到的缘故,这种美还显得那么遥远和神秘。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花瓣儿,能数清她眼上弯弯着横长的睫毛有多少根。他做梦也没想到两人会离这么近,而且……而且还躺顺在他的怀里。

“小七岁红———”

“小七岁红———”

吴二造叫得极轻,同时觉出腔子里涌上一股冲动。他迟疑地将手捂在她的xiōng部上,向下抚拍几下,忽地又停住不动。

花瓣儿脸上那层象牙白的肉色,好像被霜雪凝冻,连睫毛也不抖颤。吴二造觉得泛在自己脸上的那层血憋胀得快要喷出,右手像个瞄准了物件的盗贼,“嗖”地钻进她的小褂里。

掰着手指算算,多少年没摸过这么软和又结实的酒酒咧!自从媳妇十六年前闹了那场大病,就是好着的辰景,每次触碰的也是两个空口袋。年头太长了,他把以前的样样都忘得一干二净。

吴二造慌乱地摸着,想使劲揉搓又不敢,怕她醒来骂不要脸。他手指用力手腕却扯松着劲道,紧张又难受地享受着这两个圆物,心里憋胀地直想嚷叫。

“唔……”

半晌,花瓣儿的睫毛抖颤几下,嘴里一声游丝样样的呻吟。

“小七岁红———”

吴二造心虚,右手不情愿地撤回,口中的呼唤竟多了几分柔情。

7

花瓣儿缓缓睁开眼,见自己的身子躺顺在他怀里,慌得想挣脱,胳膊动了动,没有抬起来的气力。

“让俺起来不?”花瓣儿央告着说。

“别……别动,你刚才晕过去咧,得静缓一会儿。”吴二造不愿松开这个软软的肉身子,两手还加了些力气。

花瓣儿被他箍得不能动,好看的脸蛋涨得通红,无奈地说:“你……咋这样哩?”

“怕啥,你是云云的干姐,俺算是你干爹哩,别叫局长咧,改口叫干爹,只要你……听顺俺的话,连你爹的事体俺也兜着!”

“俺爹在哪儿哩?他是冤枉的,俺来就是求你救他的,呜呜呜呜……”

“人押到哪儿没问,不过,当兵的不敢不给面子,他们还有事体求俺哩!”

“救救俺爹吧,俺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认咧!俺还想求你放喽芒种和师姐,亲口问问他们,你让见不?呜呜呜呜……”

花瓣儿哭得伤心,强挣扎着撑开他的胳膊。

吴二造不好再搂抱着,扶她坐在椅子上。

“你太傻,还问啥?他肯定不金贵你咧。他不金贵俺金贵,只要你听话,俺拿着保银去救你爹,也替你出气,多关这两个狗男女几天!”

“真的?可俺也想让他们出来哩!”

“行,只要你听话,咋样都顺着你!”

“俺咋听话哩?”

“你……说哩?”

吴二造说得很费劲。

花瓣儿看着他涨红的脸,猛地醒过神来,心里“怦怦”乱跳,低了头不再抬起。

“你……同意咧?”吴二造有些激动。

“你刚才还说是俺干爹哩,你骗人,见俺有难占便宜!”花瓣儿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他。

“骗人?哈哈,俺还不晓得你咋骗云云哩?俺咋不晓得她有你这么一个干姐?”吴二造拉下脸来。

“俺没骗她,是她自己写的!”花瓣儿站起身就走。

“只要走出这个门,你爹就死定咧,芒种也得打个半死!”吴二造也站起身来,语调很阴森。

花瓣儿的身形陡地停住。

“依喽,俺替你爹掏保银,放那两个狗男女。不依,你爹死定咧。想让那两个狗男女出去,你拿保银。五十块一个子儿不能少,还得明天中午之前交齐,不然,送到城北大牢!”吴二造恶狠狠地说。

花瓣儿回身直直地看着他,半晌,咬着牙关扔出一句话:“你是人养的不?俺告诉云云去!”

吴二造惨笑道:“你以为俺怕她?她还欠俺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哩。她身上流的不是俺的血脉,不晓得是哪个杂种的!”

花瓣儿顾不上信他的话,愤怒地说:“俺就不信没有镰收不成麦子。俺不但救爹还救芒种,明天俺拿钱来,你放人,不然俺到上头告你,让百姓骂你!”

吴二造没想到她柔柔弱弱的居然还是烈性子,往前磨蹭着脚步说:“你真是小娃娃,你的话谁信?俺还说你为救你爹勾引俺哩!你想想,日个一回半回的又少不了肉,你爹和芒种都出来咧,干啥非钻死胡同哩?”

花瓣儿后退着想开门走,吴二造急蹿过来,拦腰把她搂住往里面的套间抱。花瓣儿吓得浑身抖颤,没有挣脱的力气,张嘴想喊叫又被他用右手捂住。

花瓣儿一时性急,“吭嗤”叼住他的手。

吴二造疼得叫唤一声,左拳抡圆了捣过来,不偏不倚正杵在她的心窝上。花瓣儿腔子里剧痛,鼻子里吸不进气,腿软得跌在地上。

吴二造血顶瞳仁,抓起她摔在套间里的床上,两把扯脱了她的裤子。

8

花瓣儿心里清楚,身上硬是使不出劲,急得直想扇自己耳光。

“吱扭———”

套间的门轻轻打开,一个穿蓝长袍的人站在门口。

“特派员……”

吴二造的脸色骤变,急忙往上提脱了半截的裤子。

“啪———”

那人还没说话,抬手一记脆响的耳光,怒骂道:“俺咋叮嘱你的?谁你都敢欺负,真他娘不是玩艺儿!”

吴二造缩着脖子不敢言语,低头看自己那双鞋。

“那两个狗男女你看着办,俺不想过问,花老板你要办好,不然,把你和奉军的事体说出去,让晋军零刀子(注:方言,一刀一刀的意思)刺了你!滚出去———”

吴二造应声而出。

花瓣儿早听着那人的话音耳熟,只是有点不相信,也不敢朝这边看。等他走过来,一声不响地替她穿好裤子,又扶她坐在床上,才大了胆子抬起眼睛。

那人笑了笑,摘下礼帽和墨镜。

花瓣儿一时呆住,粉嘟嘟的嘴唇张了张,惊讶地叫道:“姐夫———”

来的正是白玉莲的男人王秉汉。

“姐夫,你不是让奉军抓走咧?”花瓣儿红着脸问。

“傻妹子,那不是抓,是请!别说这咧,俺听说你爹的事体特意回来救他,没想到赶上芒种和玉莲闹了场丢人现眼。唉!俺冒着杀头的危险不便久留,只能办你爹的事体咧,他俩的事体你看着点对(注:方言,安排的意思),是押是放随你。你先走吧,俺和这狗日的交待交待!”

“爹的事体有准儿不?”

“俺说的话他不敢不办,别管咧!”

“姐夫,妹子咋感激你哩?”

“瓣儿,俺在定州没知己的人,连媳妇都跟别人好咧,就你这么个好心眼儿的妹子,说啥也不能让你受屈哩!”

“姐夫,别说咧,咱都让人家扔喽不要咧,呜呜呜呜……”

花瓣儿低头哭了,王秉汉走过来给她擦擦眼泪,揽住她的肩膀说:“瓣儿,不要就不要,咱更活得好好的让他们看哩!”

花瓣儿没闪躲,嘴里却说:“不,俺觉着他们是一时糊涂,等明天出来,俺劝他们回心转意哩。”

王秉汉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瓣儿,这是你的事体,俺顾不着管咧,你走吧,别耽误俺办你爹的事体哩!”

花瓣儿起身向外走,看着站在外屋的吴二造,往地上狠啐一口唾沫。

吴二造见她走远,慌忙进屋,猛见床上放着一摞花花绿绿的东西,假装不欢喜地说:“特派员,这是干啥,瞧不起俺是不?”

王秉汉说:“那一巴掌打得不轻,顶算赔礼咧!”

吴二造讨好地说:“俺演得咋样,没露馅吧?”

王秉汉说:“俺只说见喽她别轻易松口,没想到你居然动了歪心。幸亏俺来得及时,不然……别说这咧,花五魁的事体好好办,明天她弄喽钱来,就算是俺给的定金。”

吴二造连忙说:“俺早活动好咧,过三天要崩共产党,他们只说让他陪绑哩!”

王秉汉放下心来,不冷不热地道:“有些事体不该外讲就烂在肚里,奉军再回来,说不定你就是知事咧!”

吴二造弯腰鞠躬说:“一切仰仗特派员提携!”

王秉汉站起身来道:“俺的心思你要明白,她爹对俺有过恩,当年俺不如人不入眼的辰景,娶媳妇的事体都是他包揽的,别让他的闺女太遭难,闹大喽不好收拾!”

吴二造点头说:“放心,俺有底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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