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眼睛（1 / 1）
昔年看着这些长老一个个端坐，面容严肃，她也难得有些敬畏之心，好好地行了礼就听着长老们说话。
大长老心想，相较上次不懂礼这次倒是好很多了，刚开口要说话，移门就豁然被人拉开。来人急急走进来，面色不善地扫过各长老才在昔年旁边跪坐下来：“长老们有问题可以来找我，昔年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昔年讶然地望向旁边的止水，已经是个少年的止水脸部线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坚毅起来，敛起平时阳光灿烂的笑也是个让人很有压迫感的忍者了。
长老们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止水却示意昔年离开，昔年犹疑地望向四周长老，他们没有拦自己。于是昔年就乖乖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样，止水向她露出一个与平时无异的阳光的笑以示安抚，然后用口型说：“快走，乖。”
之后发生了什么昔年不知道，她只是很久没有看到止水，等到止水再出现的时候，带着一双美丽到不详的眼睛——万花筒写轮眼。
止水还是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然而那样的阳光始终没能笑入眼底。
哥哥……他怎么了？
止水眼底写满了悲戚，原本爽朗到有些傻气的哥哥变了，他现在整个都透着一种凶狠，虽然还是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让人害怕。
“哥哥,你怎么了？”止水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她难得撒娇似得拽着止水的衣角,她觉得这个时候止水大概需要一点温情。
“好啦，昔年，小孩子就要做小孩子的事情，不要想莫名其妙的问题，会变成小老太的！你哥哥我那么厉害，连传说中的万花筒都能开，能有什么事？”止水蹲下来把昔年的头发揉的一团乱，最后一句话说的一脸得意。
“恩，哥哥最厉害！”昔年乖乖顺着他话说，笑得眼角眯起，“呐，哥哥你千万要好好的。”
止水的笑容一瞬间敛去，复杂地看着昔年，连她都看的出来么……努力想保护她，希望她慢一点再慢一点成长，但她却懂事得太快，快到他难过。
他心说昔年你就不能傻一点么，像佐助那样多好。长谷川死的时候，鼬说他没事，佐助就真的相信哥哥没事，转眼就能没心没肺地缠着鼬闹。他突然明白鼬那么喜欢佐助的原因，不止因为他是哥哥，还有佐助那孩子真是天真可爱得让人放松，都不用努力掩饰他就相信你，又傻又乖。要是昔年像佐助一样多好。
良久后他回答：“好，哥哥会好好的。”
止水走后，昔年爬到床的角落抱着膝盖，把脸埋到腿间。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止水的眼神，根本就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啊。
止水是她最在乎的人之一，另一个是美琴妈妈。她一直害怕灭族，怕止水和美琴妈妈死掉，忘记了还有很多事情能伤到他们。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止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她抹了一把眼泪，什么都做不了，就跟之前一样……什么都做不到，看着自己的病人死在面前，然后自己也死在敌人刀下。
她是在成长，但是太慢了，慢到她什么都来不及改变。
深深的无力感像是锁链拉扯着她的心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我要变得强大起来，很强大才可以。止水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就想刀，一刀刀砍在昔年心上，逼迫着她强大。
我想保护止水。
止水的万花筒怎么来的，昔年不知道，鼬却知道。
某一天训练之后，他突然问止水，“她葬在哪里？”
“你说什么啊？”止水挠挠后脑勺，不解的问。
“我说，月溯，她葬在哪里？”
“……”
“回答我，在哪里？作为队友，我想去看看她。”
“没有了，尸体被处理掉了。”长久的沉默之后，止水开口道，声音晦涩。他凝视自己的右手，“到最后，她说她很开心啊，说她很开心啊！”
“死在你手上，她是该开心。”
“你根本不明白！”止水低吼着揪住鼬的衣领；“她含着眼泪跟我说她开心！然后她就撞到我的刀上了，她的心脏，在我的刀上被劈开！”
“她是会开心。”
止水愤愤地松开手，抱着头坐到一边：“你不要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那一天，少女立在水面上，微风扬起她的长发，红衣蹁跹。
他手握长刀站在她对面，怎么都不敢抬头只是月溯，低着头却又忍不住看她的倒影。
月溯双手背在身后，轻巧地绕着他走了一圈，“止水，我一直觉得在你心中，妹妹最重要。”
止水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揪住，她说的没错。
月溯在她面前站定：“可是你来找我了。”她踮起脚靠近止水，两人距离很近，止水不得不直视她的双眼，带着刀锋般锐气的眼睛里像有火焰在跳动，明媚的，欢愉的，热烈的，唯独没有悲伤和怨怼。
“那是不是说明，我比较重要？”少女的发丝被风吹到他脸上，“万花筒是要杀了最爱的人才能开的，你来找我，是不是我最重要？”
止水说不出话来，怎么回答她？因为不想伤害妹妹，所以只好伤害你？那种话太残忍了，少女最后的自欺欺人他怎么忍心揭穿。
“止水，你回答我啊！从来没听你认真说过喜欢我。”少女拉住他的手，握着刀的手略微颤抖，被少女的手稳住。
“是你比较重要。”
“说你喜欢我，比喜欢妹妹还多。”少女拽着他的手腕没松，自己稍微后退了一点。
“我喜欢你，比喜欢妹妹多很多。”
“我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下一秒，刀具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止水，我知道你会犹豫的，要是我不帮你，可能……可能我就不能看到你的万花筒了。”她说话间血从唇间溢出，唇色嫣红更是美艳。
刀刺破心脏的手感让止水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另一只拉过止水僵硬的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十指相扣。
“所以……所以，止水，让我看看吧……为我开的万花筒。”她勉强维持着轻松的语调。
“止水，我偷偷告诉你哟。其实我很讨厌昔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除了村子就只有妹妹。所以啊，我第一次见昔年的时候其实做了过分的事情，我啊，故意把鼬和我说的暧昧来激怒她，之后也一直这样。”她的身子软软地倒下去，“我、我是不是很坏？我还骗小鼬说我在帮他。所以我每次见你之前都要特意去找小鼬，专程去气她的，不让你记着告诉她我们的关系也是这个原因。”
止水跪坐在水面上，月溯枕着他的腿，“我啊，很嫉妒昔年啊。我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我的嫉妒是不是很幼稚？”
“不是。”止水眼里有液体溢出。
“哈哈，止水你哭了啊。都十九岁了还哭！丢……咳咳，丢死人了。”似乎真的很好笑一样，她笑起来，眼里的火焰却暗淡下去。
少女的气息已经相当微弱了，她气若游丝地继续说：“你说过喜欢我穿红衣服的，平时出任务没有机会，今天我穿的红色哦。”
她穿红色确实很好看，很衬她那种张扬的明艳。血浸透她的衣衫，把身下的水也染得绯红。
看一个女孩子喜不喜欢你只要看她在不在意你关注的细节。止水喜欢橘子的气味，从此月溯身上再也没出现过别的气味。止水喜欢自然的发尾，于是月溯发梢开叉得严重也从来不去修剪。唯独红衣，太张扬，不适合忍者，一直没什么机会穿。
止水凝视着鲜红的血，他心中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感，眼中的世界也全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两行血泪从眼里流出，眼睛像是被生生挖出来那么疼。
“这就是万花筒？真漂亮。”月溯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试了几次都没能碰上，干脆放下手，半开玩笑地说：“止水的眼睛比我好看了，我好难过怎么办？”
真的好难过，是不是心裂开了都这么难过？
“止水，以后不要喜欢别的女孩子好不好？”明明眼泪根本止不住，她却还要提着开玩笑的语气和他说话。
不等止水回答她接着说：“非要喜欢的，那她不能长得比我好看，好不好？”
“……”
“好不好嘛？”
“好。”止水的声音哽咽。
“止水……”
“……”
“止水？”
“恩。”止水用力抱住她，像是要抱住她不停流逝的生命。
“止水。”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微弱。
“我在。”
“止水，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我知道。”
“止水，再见了……”原本相握的手突然松开，垂落在水里，再无生机。
“再见。”
失去查克拉的支持女孩的身体落入水中，只因为止水抱着没能全部沉下去。
止水细心地为少女擦去血和眼泪，慢慢理好头发。凝视那张熟悉的脸，让他怦然心动的那双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在没有让他悸动的火焰在那里跳跃了，一直上弯的唇角垂下，止水才知道，原来她不笑的时候也很安静，原来她安静下来也很好看。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十四五岁，真是花儿一样开放的年龄，不，还只是待开的花苞，连最美的年龄都没到，就凋谢在了他手里。
过了很久，止水突然站起来，月溯坠入水中，长发如同水藻般漂浮缠绕，慢慢沉下去，渐渐沉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止水恍然如同在梦中，到她沉下去了，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什么是死？他大概知道了。
是再见不到的笑颜，再无法触碰到温暖，再也说不出的对不起。
止水在水面上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长老们会帮他处理掉月溯的尸体，他当然不愿意亲手将她交到那些人手里。
就当做她永远睡在水底了吧。
鼬听着他讲完。
刚开始的激动之后止水相当平静，无悲也无喜，只是漆黑的眼睛异常凶狠，让人心中一跳。
是了，无论是悲是喜都没有用了，那个人死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你哭也好，欢笑也好都与她再无关系了。
止水的凶狠是留给活着的人的。
宇智波一族的人有多强，心中就有多恨。止水的心中有了一只妖魔。止水天天给他施加更多的锁链，想要永远把它锁在那里，永远出不来。可就算是加上再多的锁链,快把它彻底的遗忘,但它一直都在，永远也不死去。如果有一天，你惹到了这个妖魔，它还是撕开一层层锁链，爬到你面前。
“我现在只剩昔年了，我告诉自己，昔年是由我和月溯一起保护着的。
但是昔年太懂事了，她那么小却懂那么多，是我没能把她保护好。我护不住月溯，连昔年也护不住。”
他抬起头来，双目猩红：“我想保护昔年，不用太多，像佐助那样无忧无虑就够了，无论是族内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谁要是伤害我妹妹，谁就是我的敌人！”
他转过头来直视鼬：“包括你，宇智波鼬。如果你伤害我妹妹，你也是我的敌人。”
鼬心中一震，果然昔年就是止水心中妖魔锁链的钥匙。
他点头道：“谁伤害昔年，我同样是他敌人。”心里补了一句，伤害佐助的也是。
止水半眯眼睛盯着他半响，他毫不躲闪，随即止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好，我相信你。对了，这些别告诉昔年啊。最近族里那些老东西有点怕我了，暂时不敢对昔年怎么样。”他拍拍鼬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木叶五十四年。
十九岁的宇智波止水开启万花筒血轮眼，加入团藏的根部。
十一岁的宇智波鼬加入暗部。
离宇智波灭族还有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