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生病（1 / 1）
十二章
这场需要拍摄巴黎日出的戏花费了剧组很多的心思，在巴黎全城范围内地毯式搜索，用时近一个月，终于找到了一家既能看到铁塔，又能看到日出，还能接纳他们进行取景拍摄的酒店。
巴黎夏季日出很早，南晨雨和宋潇在吃过晚饭后就回了酒店休息，也只是睡了四五个小时左右就被拖起来化妆，做造型，赶往拍摄地，幸好是一场清晨醒来的戏，只是化了淡妆，造型也极其简单。
因为需要抓拍日出的景色，这场戏不能耽误太久，趁着时间还早，梁境很认真仔细地跟两人讲了很久的戏，并指导着他们练了很多次走位。
终于等到天色微亮，就要日出时，两个人只穿了内裤就躺在了床上，宋潇还从南晨雨身后抱住了他，毫无距离的肌肤接触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每顿家常便饭也都是有味道的，每次肌肤接触对于两人来说都无比煎熬，虽说都是男人，心里带着抵触的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心跳加速——尽管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这归罪于紧张。
宋潇把头埋在南晨雨的碎发中，洗发水的味道干净清新，他轻轻摩挲了几下，抱得更紧了，梁境喊了开始以后，就见宋潇挪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动作很轻的把手放开，又在南晨雨唇角的小痣上轻吻一下，南晨雨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整个片场安静的要命，宋潇起身的声响细微却又明显，阳台的门并没有关，窗帘在清晨的风中微微拂动，宋潇套上白色的浴袍，走上阳台，手拄着冰凉的围栏点上一支烟，烟雾飘散开来，却见他眉头紧皱。云彩开始变红，只是半根烟的时间，就见太阳已经慢慢升起，这时南晨雨已经醒来，只是披着宋潇的衬衫就光着脚走上阳台，他伸手从宋潇的浴袍口袋里掏出烟，又凑上去让宋潇帮忙点燃，两人的距离很近，香烟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环绕，彼此的鼻息在空气中缠绕，气氛暧昧微妙。
摄像机下的画面美得无与伦比，日出下的铁塔和两人的身影赏心悦目。没有半句台词，却有一种压抑而暧昧的氛围。梁境无比满意的喊了cut，整个拍摄过程十分顺利，甚至一次就过，让大家都有些意外。
宋潇和南晨雨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不论拍戏时再怎么拥抱亲吻亲密接触，戏外都能保持着稳定的距离，似乎有一条界线在两人之间，谁也不会触碰，不会逾越，甚至会刻意的提醒自己那条界线的存在。
而正是这种默契，始终让两人的感情戏就是一场戏，这也是梁境一直没有拍更多重要的感情戏的原因。
在拍摄地楼下的咖啡厅里用过早餐后，又进入了繁忙的拍摄日程，这天天气好了很多，没有了厚重的云层，蓝天白云下的巴黎格外的活泼明朗，今天的这场戏南晨雨看了很多相关的资料和电影，准备了很久——毕竟毒瘾发作的戏需要很强的爆发力，对于他一个新人而言实在是有些难度。
单是梁境讲戏，三人对戏排练就花了近一个早上，直到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才开拍。夏天的太阳晒得南晨雨有些头痛，加上一连几天不安稳的睡眠，让他有些虚弱。
“我今天约你出来...”镜头前的李荨面带着悲凉的笑容，她自嘲着叹气，手指轻轻摩挲着盛了热咖啡的陶瓷杯，抬头望向对面的南晨雨：“我是想好好和你谈谈...”
南晨雨脸色苍白，身体不适加之这叮人的太阳让他出了些虚汗，但这正是梁境想要的状态，他集中注意力，皱着眉头伸手遮了遮刺眼的太阳，然后环视周围，眼神中满是诧异：“你说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会没人出来呢？冷冷清清的怪不像巴黎的...”
比南晨雨还要诧异的是李荨才对，不只是诧异，还有恐惧，因为这是个靠近凯旋门的咖啡厅，他们周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诧异和恐惧慢慢变成了心痛，特写镜头下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把杨姝的内心刻画得十分精彩。
“你...”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说不出口，只剩下沉重的叹息。
南晨雨做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条件反射似的望了望路边，李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跑车，车里的人是宋潇，扭头瞪着南晨雨惊诧道：“我约你出来你带着张思敬干什么？”
南晨雨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痛苦的皱着眉头，伸手捂住了脑袋。细密的汗水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正要继续演下去便听到梁境喊卡。
“人在很痛的时候是一定会咬住牙齿的，你这样光皱眉头可不行，想象一下那种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你的骨头的感觉，”梁境停顿了一下，“这场戏确实难拍，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在梁境的指导下，南晨雨的表现还算让人满意，但真正开始重头戏时，又再次被喊卡，念在南晨雨是新人，梁境依旧心平气和的和南晨雨说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说吧，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你现在还不算正式的出道，不能有什么偶像包袱，就算是以后也不能有，把你最不堪最狼狈的样子展现出来，最狰狞的表情做出来，没有人会因为这个黑你的。”
南晨雨点头，坐在那里想了想看过的那些视频资料，酝酿了会儿情绪，拍摄现场安静得可怕，平时总喜欢打趣的宋潇也自觉的闭上了嘴巴，甚至还在再次开拍前对南晨雨说了句：“加油！”
南晨雨几乎已经进入状态，自然没有注意到宋潇的鼓励，一声开拍，便看到南晨雨紧咬着牙，手握成拳头一下下敲着自己的脑袋，李荨惊恐着站起来伸手拉住南晨雨：“你这是怎么了？！”
挣脱开李荨的手，南晨雨还顺手一推，李荨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一旁的群演上前搀扶李荨，口里还说着些听不懂的话，但语气里满是愤怒。似乎真的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一般，南晨雨面容狰狞着把桌上的杯子全都推下桌子，滚烫的咖啡洒了出来，陶瓷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路人吓得尖叫着跳到一边，而李荨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接着便看到南晨雨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抱着头在地上挣扎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李荨愣了会儿，上前两步扶着南晨雨：“你...你...”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南晨雨再次把她推开，呜咽也变成了嘶吼，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竟清晰可见。紧接着便看到南晨雨拿起地上的碎片就要伤害自己。李荨吓得哭了起来。
远处的宋潇准备了一会儿，脸上满是担忧的匆忙的奔跑着进入镜头。一个毒瘾发作的人虽然会一直挣扎，却是没有什么力气的，所以在宋潇的禁锢下，南晨雨的双手无法动弹，手中的碎片也被夺走，脚无力的蹬了几下，方才碎掉的瓷杯在不经意间划开了南晨雨的脚踝，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什么感觉。
他无力的挣扎着，却像是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只能难受得咬着牙，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偶尔意识清醒了，微微睁开眼睛，嘴里轻声念叨：“求求你...思敬...求求你...”接着便被宋潇强制注射了镇静剂，翻着白眼昏睡过去了。
“你给他注射了什么？！”李荨含着泪水，语气里满是愤怒。
“镇静剂。”只是冰冷的回应着她，不多说一个字，伸手要抱起南晨雨，虽然南晨雨最近已经瘦得不成形，但是毕竟是个180+的汉子，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整个剧组被逗得笑了场，宋潇和李荨也坐在地上笑得爬不起来，南晨雨则躺在冰冷的地上各种不舒服，还要咧开嘴角配合一下。
再次开拍时宋潇终于使出全身力气把南晨抱起来往车子走去，不过几步路，弄得宋潇气喘吁吁，差点也翻着白眼躺倒在地。
一场戏演得南晨雨满身大汗，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累得简直要虚脱过去，没有吃午饭再加上演戏用力过猛，南晨雨胃部疼得厉害。导演已经喊了卡，南晨雨却还赖在车里不想出来了。看到他皱着眉头，满脸不舒服，心里还在抱怨他太重导致自己的胳膊肩膀都酸了的宋潇难得的关心了别人一回：“你还好吧？”
南晨雨没有出声，突然瞥见他血糊糊的脚踝，可吓坏了宋潇，扭头对着工作人员大叫道：“快找医护人员过来！他受伤了！还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后来，南晨雨整个人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胃痛这种老毛病对他来说好像算不上什么，好像是入戏太深，把自己代入了沈珏身上，演的时候就把那种疼痛感放大了数倍，也把那疼痛从胃部转移到了全身，甚至深入骨髓。
等他终于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翌日清晨，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一只手手腕被纱布包裹了起来，另一只手正在打点滴，张娜在一旁的长条沙发上睡的正香，他想起身，但是动哪只手都不太好。只好瞪着眼望着天花板。
“哎哟这位大爷你可终于醒啦？”宋潇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南晨雨瞪着天花板，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说话风格。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我在这守了你一晚上，你开口就是问这个啊？”从宋潇的语气里听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南晨雨望了一眼张娜，也不想多说什么。
似乎是看到了南晨雨的小动作，宋潇有些不高兴了：“嗬！爱信不信！”
然而事实上宋潇也确实守了一晚上，上半夜剧组将就着南晨雨的状态，拍了被注射镇静剂后昏睡的戏份，下半夜被梁境以之前答应的回国后的短暂假期为威胁，让他在这照顾南晨雨，宋潇无奈，只好守在这。张娜怕出什么情况宋潇处理不好，便也留了下来。
半夜时南晨雨开始发高烧，张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宋潇也不忍心叫醒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家，便开始不停的帮他冷敷，又请剧组随行的医生来瞧了瞧。累了一晚上却换来南晨雨的怀疑，宋潇有些生气的把张娜叫醒：“你家这位大爷发烧了！你自己瞧瞧退烧了没有！”
“嘭！”一声，宋潇摔门离开。弄得南晨雨和张娜一头雾水。
后来剧组的医生来了一趟，没有对南晨雨说你终于醒了啊，而是对张娜说了这句话，张娜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在说我？”
“是啊！昨晚南晨雨发烧了，宋潇一直守着帮他冷敷，把我叫来了还小心翼翼的怕把你吵醒...”医生干笑两声，继续说道，“也是挺奇怪的，你说这怎么可能会是宋潇会做的事……”
“好啦，你现在体温降下来很多，虽然还有点低烧...嗯...胃还疼吗？”他一边甩着体温计一边问南晨雨。
南晨雨还没从“宋潇一直守着帮他冷敷”这句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愣了会儿回答道：“谢谢你，我现在感觉还不错！”
“那张娜快去买些早点来，尽量买些好消化的。然后你还是得注意身体，虽然梁导要求你减重，但是你的胃状况很不好，还是要多注意！”
“好的，谢谢！”
吃过早点后南晨雨也终于输完液，穿了衣服鞋子下床活动。梁境考虑到南晨雨的身体状况，只是带着摄影师们去拍一些空镜头，演员们则自由活动。南晨雨刚出门便遇到了李荨，化了淡妆，穿得也很随意，见到南晨雨有些惊喜：“我正要来看你呢！你好了啊！”
南晨雨笑着点点头：“是啊，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碍！”
“你可别说，昨天你可把我吓惨了，你是不知道你的手和脚被碎片划开流了好多血...”李荨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昨天晚上那位大爷真的照顾了你一晚上啊？”
“好像是的吧…虽然不太像是他会做的事，但是我早上醒来他确实在我房间里。”
李荨脸上带着迷之微笑，点点头拍了拍南晨雨的肩膀：“不错嘛！能得到大爷的如此青睐！对了，今天也没什么事，在巴黎也没多少时间就要走了，下午我想去逛逛，你要一起吗？”
看着李荨期待的表情，南晨雨也不好拒绝，也就答应了。和李荨分开后，南晨雨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去和宋潇道一声谢的，于是和剧组的工作人员问了他的房间号，按了门铃还是会响，说明宋潇并没有打开请勿打扰，那么他应该没有在休息，南晨雨这么想着又按了几下，却是没什么反应。心道他可能是去吃早餐了，于是他打算先回房间。
谁知刚扭头要走，便听到了开门声，以及大爷那极其不爽的声音：“昨天一晚不让人睡！现在还要继续来烦我！南！晨！雨！”
感受到了极强的低气压，南晨雨赔笑：“对不起啊！我...我其实只是想来跟你说声谢谢的...也不知道你在睡觉...”
宋潇翻了个白眼，什么也没说就把门砸上了。南晨雨悻悻地撇了撇嘴，冲里面的人喊道：“把请勿打扰打开就不会被吵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