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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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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卢伊人就难堪地闭上了眼,手打在他脸上的感觉还在,又麻又疼,还不自在。

都说打人不打脸,何况是陆重淮的脸。陆家几代人,涉足的领域遍及方方面面,一张单子就能让一个普通公司给每个员工的薪水翻倍。外界给陆氏集团取了个响当当的别号——最强甲方。

公司往期的交易数额搬不上台面,好不容易有机会碰到大案子,大家都很兴奋。她没一下子推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赫方佐失望。

他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不像她早早就见过世面,对大展身手充满了期待。

那种眼神,她实在不忍心辜负。

如果陆重淮有心针对她,不但会让这一单落空,也会让她今后都没生意做。

没人会为了她这个空壳公司去得罪金主,这样一来几乎是灭顶的人祸。

她不像表面上那么强势,内心也渴望被男人爱护和征服,只不过她独孤求败,亦想输得心服口服。

她有错,错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忽略了潜在的风险,可从没想过要靠出卖色相来赚取微薄的利润。

合作的客户很好说话,是个年纪轻轻却了不起的企业家,白手起家干到今天这种规模,加了不少印象分。

之前派人交涉过,细节也基本谈拢,就差饭桌上的最后一步了。来谈合同的人也不是秃顶浑圆的老头儿,是个看起来气质沉稳的杰出骨干,带来一个替自己挡酒的女孩。

女孩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卢伊人比她大不了几岁,看着难免觉得亲切,从而失了警惕心。

席间这个女孩良心难安,捧起热茶水敬她,说酒也有度数,茶也有度数,暗示她以茶代酒,却被领导呵斥温度不是度,诚意不够,便没敢再多管闲事。

不知道那些人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喝了全身燥热,再清醒时,就已经对着他了。

相处的时间久了,知道对方的秉性,拿得准对方的软肋,几乎每一次厮杀都能精确地戳中对方的痛处。即便知道你一拳我一脚的较量毫无意义,可像是为了验证不合适也能相爱似的,他们一直在短兵相接中探寻自己在地方心里的位置,宁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处得相敬如宾。

楼道的声控灯明灭间,她的心绪也跟着起伏。

很久没有这么难过了。

这片高档小区有上百栋房子,有独立的物业大楼、三家超市和一个防疫站,东南西北四张门,正处在通衢要塞上,治安是这一带最好的,无时无刻都有巡逻人员经过。

她刚出楼道口就被保安的手电筒晃了一下,不由得眯起眼,顺着光源认路。

每栋楼下都用水泥和青砖砌了简易的停车位,没有划进谁家,只要地方空着就能占,所以她也不确定车就停在楼前。

卢伊人按着钥匙开关找着车,开关到第三回的时候终于看到前面有辆车的车灯闪了闪。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他嘴上虽然不答应,却还是把她的车给挪了回来。

她迎面走过去,车门拉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天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的那辆揽胜。

是陆重淮的。

她看到了他随手放在车窗玻璃前的打火机。

Zippo,2008年发售的限量版。

她八年前买给他的,花了积攒了好几年的零花钱。

即使她从来都不赞成他抽烟。

除此之外陆重淮还有个嗜好,爱搜集限量绝版车,时常把“车是男人的玩具”这句话挂在嘴边。烧钱修了个和普通停车场差不多大的地下车库,里面停放着一溜顶级配置的改装车,全是他心爱的宝贝。

早些年陆重淮最爱的代步工具其实是摩托车,不是那种踏板摩托,是那种在高速公路上可以和汽车匹敌的大马达神器。

血气方刚的少年酷爱那种风驰电掣的快感,经常拉着哥们儿成群结队地在凌晨光怪陆离的霓虹下松手飙车。

有一回他的一个死党发现了一处废弃的跑道,正适合娱乐竞技,一伙人就趁着月黑风高疯闹瞎玩,没想到真出事了。

到了弯道不减速,车轮蹭地的角度也不对,连人带车飞了好几米远,前面的保险杠都砸瘪了,后面的车是从他的头顶擦着过去的,动了三个小时的手术才捡回一条命。

陆父知道后难得地回了家,砸了他的几辆摩托车,吹胡子瞪眼地呵斥了一番,扬言他要是再敢胡闹就打断他的腿,今后就连跑车都不让他开了。

在这一代威风凛凛的二世祖里,他可能是第一个不开跑车的酷跩少年。正儿八经地开着各种SUV奔走在都市的灯红酒绿下,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半点风月气都闻不出。她还曾为这种气质骄傲着迷,可现在看来,整个一斯文败类。

思及往事,她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虽然很想一脚踹他的车上,但她扭头看了看路灯旁的摄像头,还是忍住。她转身迈了几步上了车,然后关上车门,朝着南边开去。

不夜天的老板是陆重淮的老相识,酒保瞅着他面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淮哥?”

陆重淮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用手指弹了弹吧台上装着黑朗姆的酒杯,“把这个收掉,我喝你调的。”

见他兴致不高,酒保不再说多余的话,而是转身取了几瓶酒勾兑起来。马上就有一个眼线快描到耳根的女人凑过来,热情地搭讪:“嗨,帅哥,你一个人吗?”

酒吧这种地方,除了几个情场失意出来买醉发泄的,一块来架秧子起哄的,大多都是闲来无事跑来猎艳的。陆重淮见怪不怪,眼盯着她苍蝇腿似的睫毛似笑非笑地问:“你一个人?”

女人把手搭在他的肩头,暧昧地问:“你希望我一个人吗?”

陆重淮没说话,把酒保调好的酒推给她。女人会意娇憨地看他一眼,仰头饮尽,又凑近了一点,吐气如兰:“酒很好喝,但你的人更好看。”

他微笑着不置一词,又叫酒保倒了一杯,反复五次,女人半醉半醒地扭着腰臀对他撒娇:“你不会是在灌我酒吧?”

妩媚的神态分明是期待他真在灌她,甚至还想着酒后能发生什么事情。陆重淮在心里冷笑一声,端起杯子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酒保放在吧台上的酒,自始至终没说话。

那娇俏的女人先是不小心洒了酒,泼到胸上,嗔怪地埋怨,旋即整个人朝他倒过来,投怀送抱。

他微斜了身子厌恶地躲开,烂醉如泥的女人晕乎乎地栽下来,头磕在吧台上直呼痛。季梵赶来时正看到这一幕,疾步赶到吧台前不明状况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人是他打电话找来的,出现在这里自然不奇怪。陆重淮两腿敞开,随意地坐在高脚椅上,把女人推给他,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烟,伸手找他要打火机:“找个房间随便晾着吧。”

季梵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也就不讲究,把打火机丢给他:“你这什么毛病啊,又不动人家还使劲灌人家的酒,有意思吗?”

他咬着烟点燃,漫不经心地说,“我灌她酒不是她自愿的?自爱不是女人的本分吗?”

那晚卢伊人就是在这个酒吧里被找着的,还是季梵亲自处理的那个不长眼的浑蛋,听他这么一说就笑了:“那你说,你那个女人和这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区别?”

白花花的烟雾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他两条眉毛朝中间拢了拢,似有苦难言:“这个女人,哪怕哪天我恨不得一刀捅了,也会拿另一只手去护着。”

他驾驭不了她,也不愿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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