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去年参观了上海集成电路专项展,陆重淮心里一直盘算着和学成归来的专家合作,开设生产高纯金属靶材的工厂。今天,一个老前辈带着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技术回国,简直被他当成了头等大事。
到底有多重要呢?
要知道国内百分之九十的芯片都来自进口,是超越石油的最大宗商品,而一块超高纯溅射靶材,可以制出一千万个芯片。
具备这样生产能力的工厂,全球只有四家。如果在这一块有了突破,不仅手机的价格会普降,所有电子设备的定价都会砍掉一截。
可以这么说,这事要是成了,绝对当得起“利国利民”四个字。
他策划了不止一年两年,尤其有这个想法的还不光他一个人。
做不了第一人本来就顶着很大的压力,现在几家电子公司都得到了消息,就等着合作机遇,慢半拍可就不止几个亿的损失。
他查到对方的航班号,马上催何冬挑了几个人直接去机场候着。
到的时候飞机还没着陆,而公司的人已经恭候多时,都是一身精英扮相,在熙熙攘攘步履匆匆的人群里很是显眼。
有长得好看撑门面的,有舌灿莲花表达能力好的,有专业本领过硬的,还有……严肃得像保镖的。
陆重淮看着紧张兮兮的员工,四两拨千斤:“你们到底是来接人的还是绑人的?一会儿人看到你们的表情吓都该吓走了。”
有个女同志特别拘谨,脸涨得通红地试探:“老板,万一买卖做不成,扣钱吗?”
他有些漫不经心:“不扣钱。”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就在大家都不当回事的时候,又听他道:“后果自负就行。”
这下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陆重淮看了看局促不安的众人,还算随和地进行动员。
“今天要你们放下手里的活做职责以外的事,不是让你们卑躬屈膝献殷勤的,先人一步就得发挥好先人一步的优势。如果真做不成,就该好好反省自己究竟比别人差在哪里,以至于笨鸟先飞都飞不赢。”
他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面容沉静地问:“或者你们觉得年轻就该比别人差?真正的优秀,不是超越资质一般的同龄人,而是游刃有余地和老资格的人达到同一水平,让他们羡慕你的年轻。”
所有为批判、质疑、嘲讽、诋毁而产生的坏情绪,都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看清代价。自我否定时多想想今后平淡无奇而又绝望的人生,只会巴不得现在分秒必争竭尽全力。
几个人听了倍受鼓舞,不得不佩服他们年轻有为的老板,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之前他们都见过专家的照片,可看到真人却有点不敢认。
倒不是因为聪明绝顶,而是因为长得太像《新概念英语》里的漫画小人了,实在是其貌不扬。
陆重淮看着努力憋笑的几个人发了话:“一会儿你们谁笑出来,明年的奖金都扣完。”
在场的都是知分寸看场合的,懂得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一点都不敢怠慢。
技术专家为人谦和,笑起来憨厚得像跳跳虎,身上的匠人精神体现得很足。
陆重淮把人恭恭敬敬地请上公司的商务车,准备跟上去的时候摸到了口袋,发现手机落在了车上。
队伍里的女同志眼观鼻鼻观心,多了一句嘴:“何助理说早把您今天的行程给推完了,即使有人找,应该也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陆重淮本不打算去拿手机的,听了这话沉吟了两秒,改了主意:“你们招待一下客人,我开车跟在你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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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酒店谈事,负责高新技术开发的政治骨干也赏了脸,可并不是十拿九稳,白天去接机的人心里都没底。
背对着门口的年轻人攥了攥拳,端起杯子刚准备开口,就听海归专家道:“我刚从国外回来,对这几年的情况不太了解,好像没听过小陆董的名号,不知道陆凯征是不是你什么人?”
陆重淮僵了有两秒,回答:“是我父亲。”
海归专家点点头:“建筑和制造八竿子打不着,这年头家里有条件还出来创业的已经不多了,况且做这么大也不容易,后生可畏啊。只是根基太浅,和国内的大牌企业比起来还差得远。”
四十好几的国家干部在旁边听着,插了话:“你们之前有没有从事过相关的生产活动,收益占同期的比例是多少?掌握技术的职工数量达不达得到国家拨款的标准,不管行业竞争对手有多少,门槛都在这里。”
陆重淮很是沉得住气,就两人的质疑甩出干货讲道理:“四年前,我们和国外生产抛光研磨垫的制造商达成了协议,一年后却遭遇单方面撕毁合同。如果不是同时自行研发,也不能在今年六月鉴定为无形资产。”
他言辞恳切地说出目的:“我们邀请您做技术指导,不光是要这项技术的价值报酬,还希望您能指点我们做出大国品牌。不说国内那些巨头怎么不好,可在功能日益强大的今天,确实没能造出一个比得上IOS的系统……”
他话还未说完,手机就跟催命似的震动起来。
开始他挂掉没管,两秒钟后又响了一次。他说了声“抱歉”,起身去走廊接听。
因为是玩得好的朋友,一开始他也没太在意,张口就道:“我正忙事呢,没空理你,一边玩去。”
对方反笑:“有空没空你都得来一趟,就不信你那事有这事重要。要是你媳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保证你今后都对‘重要’俩字有阴影。”
陆重淮的脸色忽地一变,拔腿就走。刚对着手机问了地点,才想起包间里还有一屋子人,忙折返回去赔礼道歉。
政府领导见他神色惶惶,问:“出什么事了?”
陆重淮不好开口,迟疑片刻后,隐晦地说:“后院着火了。”
公司的女同志闻言,马上掏出手机:“报警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海归专家笑笑:“去吧,家里的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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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重淮穿过人头攒动的蹦的厅走向走廊尽头的包间,两个门童恭恭敬敬地鞠躬喊了声“淮哥”,然后为他打开了大门。
卢伊人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人抱起了自己,可她连搂住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混沌的眼神不见半点清明,头上细汗密布,身体烫得惊人,被抱起的瞬间还嘤咛一声,双眉蹙起,下意识地攥住了他胸前的衬衫。
陆重淮毫不介意自己的衣服被她抓出褶皱,只是稳稳当当地将她抱出酒吧,然后把她放到车后座上,薄唇紧抿着。
又气又舍不得骂她。
他都不知道是怎么飙回家的,把车停好后,他抱着她腾不出手来,竟然用脚踹关上车门,丝毫不顾那是自己平时最宝贝的一辆车。
进了屋,他鞋也没换,直接进了卧室把她扔到床上。他跑去浴室先冲了个澡冷静下来,回来发现她已经热得扒光了自己。只有扯不掉的毛衣还穿在身上,其余的衣物都被扔在了一边。
灯光映射出她肤色里不正常的酡红,唇齿间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四肢滚烫,正难耐地喘息着,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他眸中有暗流涌动,踱步到她身边。
床一沉,他声音清冷地问:“今天他碰你没有?”
卢伊人无声地攥紧了床单,咸涩的汗水淌到唇边,半天才竭力吐出两个字:“没有……”
然而他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薄唇沿着她的脖颈亲到耳郭,咬了一口她圆润小巧的耳垂:“用自己的安危试探我?现在我认输了,你高兴了吗?”
卢伊人呼吸急促,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讨好地抚摸着他的后颈,下意识的动作充满了熟悉感。
他扒了扒她汗湿的碎发,虔诚地亲吻着她的鬓角、鼻尖,最后是唇。就在她以为他要给她的时候,躲开了她的回应。
他抚摸着她的眼皮冷静地说:“知道我没赶到的后果对吗?”
她嘴唇微颤,在一片燥热中恍惚听见他的下一句话:“那你今晚就这么待着吧。”
身上的重压消失,火热的吐息渐远,她想去拽他的袖子却扑了个空,在药物作用下,神经也变得敏感脆弱。她求而不得,听到他这么无情的语气,忍不住号啕起来,用泪眼蒙眬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你都不肯为我出头,又凭什么管我?”
陆重淮听了呼吸一滞,摸了摸她皱成一团的脸。
半晌,他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答应:“好,我给你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