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番外（1 / 1）

她终于还是做出了倾向他的选择，带着出人意料的坚定意志。

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

在房门外听到她的尖叫时，我能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所谓头脑发热的感觉，第一次体会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听到唐丘的话后，我是觉得有些事，有必要和琰雅说清楚了，其实到底要说到哪一步，又或是怎样才算“清楚”，我也不知道。但在当时，我是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保持自己的风度的，君子就该成人之美，倘若他们真的是两心相悦，纵然选择的是一条险途，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

然而……在听到她喊声的一刹那，我所有的从容都沦为粉末，想都没有想过，如果破门而入，以后要怎么面对琰雅，我一脚踢开了门。

看到她那样地被他压在身下，脸上还挂着泪痕，老实说，在那瞬间我有想过杀了琰雅。如果说之前我还对琰雅是否具有爱人的能力半信半疑，从现在开始，我是绝对不会再相信他会对小夜付以真心了。

什么计划，什么职责，我不想再记得，谁的权位，谁的太平，我也不想再理会，只有那一瞬间，我想自私自利一次，只为自己的欲望而活。

我想让煌琰雅消失，让夜儿站在我身侧。

琰雅这个畜生，居然敢大摇大摆的面对我，如果不是不想让夜难堪，我早就一掌打了过去。

看着他在那里好整以暇，我心脏附近的伤突然不可遏止地疼了起来，我只能强忍着那痛楚，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伤因何而来，甚至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伤在哪儿。

琰雅滚蛋后，我很想直接将她搂入怀，然而她刚遭受那样的强迫，我不忍碰触她已经敏感的自尊。

她告诉我，琰雅这么做是因为她不愿意告诉他有关白龙岛的事。

那一瞬间，我竟产生了一丝可耻的欢欣，我甚至希望，自己和她之间再多一些这样的秘密。我绝不会介意看到琰雅为此发狂，前提是在不伤害她的条件下。

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小夜再一次做了明确的表示，我只能待在他们二人世界的外围，担忧地注视着她。

回到房间，我的思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章法过，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我开始这样将心思倾注到一个人身上了？……

当她从天香楼的窗口一跃而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天香楼的女子外逃，知道真实情况后，只觉她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古怪的有趣。那别致生动的气质，是我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不曾见过的。看见她，嘴角就忍不住上翘。

三人夜游的那一晚，她东西顾盼的样子、吃面的样子、不停地动心思想要把我往相国二小姐身上推的样子，都让我莞尔，之后的独处，我还时常在脑子里回想着有她的画面。那时我渐渐意识到，自己兴许是动了心。

动心，这真是一种陌生而令人烦恼的感觉，因我的使命，她特殊的身份，我不能随心所欲地见到她。然而，每次见到她的那一小会，即使只是几个眼神交流，也让人甘之如饴。

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早就与琰雅结下了纠缠不清的缘分。

煌琰雅，即使我视他作真正的朋友，也不愿看到夜和他有所纠缠。

也许是嫉妒，但更多的，是考虑到琰雅身上的恩怨情仇，和他埋藏在心中深深的恨意，以及那不可控制的力量。当这一切爆发出来的时候，我怕那火焰会吞噬他，进而连累小夜。

说不清到底是自私的欲望，还是真的希望小夜能有一个更好的归宿，再见到她时，我开始走近她。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也会不安，也会试探人，也害怕期待，害怕期待落空……

在云龙岛上，如果不是临时发生了那样的意外……我绝对不会让小夜就此离去。为了养伤，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去找她，只能叫人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她和琰雅再次重逢，我忍不住质问上天：难道这就是你的安排吗？无论怎样天差地别，他和她总能相遇，而无论我如何接近，得到的只有拒绝。

伤迟迟好不起来，拖着这样的病体，我本已死心，没想到琰雅主动约我会面，更没想她一听说我受伤便担心得不行。那一刻，已经熄灭的火又窜上心头，上天知道，我压抑的有多辛苦。她的每一次投眸，我都要在心中克制千百遍才能忍住不去上前。

直到听到她提出那样危险的想法，甚至还得到了苏子信一干人的支持，那一刻我嫉妒得心发狂，小夜，你竟然愿意为他做到那个地步么？

事到如今，我只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安全无恙。当初充满私心地，欺骗小夜，不愿告诉她回家的方法。其实那方法并不难，只要因缘具足就行。兴许是上天对我自私的报复，等到我真的希望小夜能回家的时候，她却已经决议不再回头……

送给她的银铃，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遗弃，想来我在她心中的位置，也许就和这银铃一样，无足轻重。然而，还是固执地再一次执起她的手，将银铃系上，在那个瞬间，心里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嘲笑。

在室内静坐一宿，终究清净不得，天快亮的时候，阳光照进窗子，洒在夜做给我的饭菜上，心才从宿夜的混乱中生起一丝光明。

饭菜已经冷透了，我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慢慢咀嚼着这辈子吃到的最美的美味。

夜希望我看起来好一些，那么，至少为了不让她那么担心，我会尽量去做到。

我让厨子每日将夜送来的几样菜每日照做，心里想着这是夜对我的特别心意，如此，所有饭菜都能悉数咽下。

少佐脸上既有欣慰之色，又有一种看不下去的不忍，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妨，我同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本想继续护送小夜走一程路，思付良久，还是作罢。不想再看见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样子，不想再让小夜为难，也不想……遇到不能自控的时刻，真的就把某人掐死。

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呵，作为白家主家的人，从出生开始，我就接受了自己是有使命的这件事。长久以来，我忠心耿耿地履行着这使命，维护白家的利益和地位，从未有过任何疑问。众人称我风华公子，我时常想这个称呼是恰如其分的，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有无上的风华，而是我明白，只有无欲无求的人才能做到永远处变不惊，永远云淡风轻，那时我就已经开始对这个称呼轻轻嘲讽，却直到在遇见小夜之后，才真正明白这其中的讽刺意义。

关于煌琰雅的命运，我对小夜说的都是真的。但我没有告诉她，在那样一个未来里，并没有她的存在；若她选择走入他的生命，他的未来也会随之改变……

而那是一条怎样的路，没人看得到，我不能，爷爷不能，白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

爷爷郑重其事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庭筠，如果三皇子身上有太多的异数，若他能永远安于做一个王爷，那是最好的，如若不能，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将他当做你的敌人，不管你们过去有着怎样的情分。因为一旦他做出了称王的选择，你和他，命中注定只能活下一个。”

若我把这些告诉小夜，她会不会改变她的选择？为了我？……

可笑啊可笑，白庭筠，你也有想象「如果」的一天……

只有一件事，我是发自内心地清楚明白，那就是——

我会无声地守护她，直至我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