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1 / 1）

“白姑娘。”身后葛然响起一个清柔的女声。

我回头，一袭淡黄纱衣的叶兰站在廊台上，纤细的身影近乎飘渺，看着我的目光迟疑，欲言又止。

“叶姑娘，你也来赏雪？”我见她没有下文，只好随便先聊一句。

叶兰却只是沉默，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我看着她，她垂睑看着积雪覆盖地面的半脸非常美丽，却又空寂。

半响，我叹了口气，转身不再看她。

远处树梢上的积雪落下一点，她突然在我身后开口道：“姑娘请就这样听我说，不要转身。”

我一怔，点点头。

身后的人轻轻叹了口气，万千心绪随着这一声叹息飘向雪景依依的夜空。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妥善安置，被他爱、被他护，从此命中再无虚空长夜，执他手，偕他老。”

我在心中叹息，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

“我已知今生是等不到他了。他爱的人是这样一位姿容绝丽、心性不凡的奇女子，我自认比不上她。既然无缘，应无须强求。我虽然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在意，在为数不多的能见到他的时候，悄悄看着他，观察他的眉、他的眼，看他是笑是怒，是欢喜是愁虑，但也仅止于此。看他过得好，一步步接近他想要的，我便觉得满足。”

我听着这话，看着眼前一片白茫雪象，只觉心里也是一片恍然。

说到这里，叶兰顿了顿，似乎在梳理什么。远处的被厚雪积压的枝头弹了一弹，簌簌落下一泻雪粉，无声无息。

“一日，我看见他坐在庭院里独自喝酒。我在廊道一角偷偷看他灌下一杯又一杯烈酒，神色深沉，竟是满目的不解和愤恨。”

“他足足饮了半个时辰，我足足看了他半个时辰，终没有上前。”

我在心里深叹一口气，如今和我说这些……

“最后他忽然起身，用力将酒杯抛出去砸了个粉碎，我吓了一跳，听见他极怒之下大吼了一句‘白夜，你为何如此对我’，我从没听见他那样歇斯底里的声音……”

心开始突突地跳，是了，那晚，他醉醺醺地跑来，对我劈头就是这一句……

叶兰的话还在继续：“那时我就想，你到底做了什么，可以搅乱他的心到这种地步，他那从来就比任何人都冷漠、高傲、不为任何人所动的帝王之心……

说到这里，叶兰一直沉静的声音已经情动起伏，我突然很想转过身见识下她此刻的表情，终没有这个勇气。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白姑娘，现在我在这郑重恳求你，请你对他好一点。”

我不出声。以她的立场说得出这种话，我除了感动就只有发自心底的敬佩。

“我知道你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你有你的尊严。但我想告诉你，我和三殿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即使十岁后不再常伴，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少。我不敢说很了解殿下这个人，但我能说我是了解殿下的喜忧的。他的身世，他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他受过多少欺辱才有今天这一步，牺牲了多少才换来现在的局面，我不便一一向你说明，但我想白姑娘是聪明人，你应该想得到。”

我沉默着，还是背对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原本我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好好照顾他，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真心诚意求你，请你代我好好对他，也算是一了我这个弱女子的夙愿。”

叶兰最后一个字说完，四周恢复一片寂静。远处积雪又从不堪重负的枝桠下簌簌落下一些，还是那样落地无声。

转身，廊台上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