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五章(1 / 1)
日升月沉,临湖客栈。
秦淮悠悠转醒,看向屋外倾泻下来的夕阳,轻笑一声,便起身着衣。侧身靠在雕花镂空的木窗边,望着不远处单调而平静的湖面,女子陷入了深思。
“淮儿。”低沉优雅的男声自门外响起,“谢启章派人来请,你需快些。”
“就来。”秦淮拉回思绪,隔着门板又问,“葬花呢?”
“她和亦寒在楼下。”
“子渊……”秦淮欲言又止,门外的男子似是不甚着急,他在等待女子未说完的话,果然,“谢谢你。”
“别让人等急了。”男子说完,便传来“蹬蹬”的下楼声。
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但秦淮依旧从那略微凌乱的脚步声中,听出他内心的不平静,或者说……是一丝欣喜。
“葬花,你的时间不多了……”秦淮神情凝重的低语,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唇角上扬,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微笑之下。
走过楼梯,秦淮便看见了等在门口的三抹傲然的身影,红衣摇曳生姿,蓝衫冷若寒雪,青衣雅然似风。
“你要跟着我们?”叶葬花见白裙女子走了下来,突然开口询问,还未等人回答,又道,“昨天刚出了事,你这带头的竟要出现城守府,是想公然挑衅朝廷威严吗?”
“葬花不用理会他,咱们还有正事要做。”秦淮说完,转向青衣男子,“子渊,有件事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我知道,不就是那件事吗。我会尽快查清,明早定会给你一个答案。”周子渊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在客栈门口。
白衣寒见状,浅笑嫣然:“咱们也走吧。”
这座建筑秦淮与叶葬花算是第二次来了,只不过这次她们的身边还有一个武艺高强的白亦寒。
来到正厅,秦淮等人点头见礼之后,入座。
“不知谢城主今次寻我三人前来,所为何事?”叶葬花笑问,但她的眼底确是寒冷一片。
“明人不说暗话。秦捕头你应该知道,昨夜有人血洗水师提督府,一夜之间,董府上下一百五十三口几近灭门,唯你所救的董天河活了下来。还有,我不明白,血夜当晚,秦捕头三人为何会在现场?还有,不少官差都看到,你是由那杀手带走的,而叶捕头与白亦寒都紧随其后,快速离去。对此,尔等是不是应该给个说法?”谢启章一袭官袍,再加上正厅两边站着的几位持刀官差,这阵势,分明就是“私审”!
“如果我想杀他,他会死的相当完美。”叶葬花凤眸含冰。
“他不配我动手。”白亦寒周身凛冽。
“恩……我有什么理由杀他呢?”秦淮狐眸斜挑,“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启章在三人的注视下,冷汗频频,“还望几位女侠给提供个线索。”
“一共三十个杀手。”秦淮无视叶葬花不满的眼色,淡然开口。
“黄泉带着冥使魑、魅两人,在酉时后动的手。”白亦寒右手轻轻抚剑,“除了黄泉都死了。”
叶葬花见两个同伴都不理会自己的暗示,便笑得分外妖娆,她既然不能伤害自己的伙伴,那么……迁怒道:“我们能见见董提督吗?怎么说秦淮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呐!”
“……好。”谢启章沉思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几位请随我来。”
绕过九转回廊,穿过亭台楼阁,四人停在一座精致的院落外。
“提督就在里面,我还有点事,就不陪着三位了。”谢启章道。
“多谢城主。”秦淮浅笑如茗,看着谢启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女子又开口道,“咱们进去吧。”
走进面前的小院,一个沧桑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的视线内。
“董提督,您还好吗?”叶葬花轻轻柔柔的询问。
“叶捕头、秦捕头,还有白女侠,你们来了。”男子回过身来,他的双目不再锐利,鬓角更显斑白。
董天河并未受伤,只是精神上有些萎靡不振。这也难怪,一夜之间董氏家族仅余董天河一人,碰上这种事,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多谢秦捕头的救命之恩。”董天河抱拳致谢。
秦淮听罢,摇了摇头:“我救得不只是您。”
董天河听得明白,秦淮不只是救了自己,更加挽救的是整个江湖与朝廷的动荡。
“董提督,虽然现在……时机不太对,但请您配合,回答几个问题。”叶葬花的声音依旧温婉。
“当然。”
“提督与何人有这莫大冤仇?”秦淮挑眉。
“应该没有。”董天河皱眉细思,神态表情不像作假。
叶葬花听罢,凤眸微眯:“提督大人对谢文翰有何看法?”
“年少无知,且气血方刚,但不失为一将才,而非帅才。”董天河语重心长道,“这些话我都跟他说过,他现在根本不明白,总认为我在刁难他。”
“提督在调职之前,是做什么的?”白亦寒想到昨夜那不应该出现在水师提督府的东西,遂开口问道。
“京城公门,捕头之首。”说到此处,董天河神态倨傲。
“说起来,我干这一行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这个。”叶葬花笑意妖娆,但她的眼中并无一丝得色,失望、寒冷、默然。
“作为捕快,难免会得罪一些官员,尤其是您这样的——捕头之首。”秦淮意有所指。
“哈哈……”董天河仰头大笑,笑的苦涩,“我得罪的人数不胜数,不说朝廷官员有多少对我还恨在心;单单眼前,我的副将谢文翰不也对我极是厌恶吗?”
白亦寒见秦淮不说话,便问:“为何会突然统领水军?”
“皇帝下召,臣子哪有违抗之理。”董天河叹了口气,“水军的训练很繁琐,我吃了很多苦,也费了不少心力。”
“提督大人为何不能以真相直接相告?”秦淮狐眸轻佻,目光锐利。
“记恨我的人太多,他们联名上书,请求将我远调。”董天河微微垂眸,“明升实降。”
“然后,您就一直屈居龙江?”叶葬花皱眉,“就没有想过重回京城吗?”
“回京?”董天河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模棱两可的说,“谁知道呢。”
秦淮整了整裙摆,悠然起身:“提督大人,您好生休养,我等就不打扰了,告辞。”
“慢走。”董天河点点头,又道,“为我董家的事,三位费心了。灭门不好对付,几位小心慎行。”
“多谢提点。”白亦寒神色不变,转身随秦、叶两人离开院落。
“回客栈吧。”叶葬花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我有……”
“几位留步!”一声大喝,截住了三人的脚步,也打断了叶葬花的话。
秦淮见到来人,点头示意:“谢副将军。”
“你们查到什么没有?”谢文翰快步走到三人面前,问。
“谢副将军具体想问什么?”叶葬花的眼中透着丝丝无奈。
“不是我杀的!”谢文翰怒吼。
秦淮上扬的唇角,显示出她此时的好心情:“杀人的是灭门。”
谢文翰听后,先是一喜,随后马上又喊道:“也不是我□□!”
“恩。”秦淮点头,“你要说的我们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男子无言的摇了摇头,道:“我也想跟去。”
“理由?”
“因为我有嫌疑,我要洗去自己的嫌疑!”谢文翰目光坚定的看向白裙女子。
“没必要!”叶葬花不等秦淮回话,率先开口,“又不是你做的!”
秦淮礼貌的笑了下,点头离去,叶葬花紧随其后,白亦寒收回迈出的脚步,转头道:“清者自清。”随即快步赶上前方不远处的两人。
三人施施然的返回客栈后,便聚集在红衣女子的房间中。
秦淮慵懒的靠在床榻上,打破了屋中的沉静:“葬花想说什么?”
“其实……”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随即低沉邪魅的男声传来:“淮儿,我回来了。”
斜靠门框抱剑站着的白亦寒,转身将屋外的青衫男子让进门:“很快。”
“淮儿交代的任务,自是不能怠慢。”男子说着便坐在床榻边上,“我都查到了。”
“好。”秦淮起身帮男子整理微乱的衣襟,道,“子渊,葬花先跟咱们说些什么呢。”
“这样啊……”青衫男子,也就是周子渊,斜眸看向桌边的那抹红影,见她拿杯的手指微微泛白,便轻笑一声,收回了视线,“我洗耳恭听。”
“……”叶葬花收敛自己外放的情绪,缓缓开口讲述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叶葬花原名沈千夜,是阳谷县沈府中的小姐。十几年前她的母亲因身份不明被其大娘欧阳艳杀害,而她则被管家沈项暗中送出沈家,自此她便正式改名为叶葬花,为了记住以前懦弱无力的自己,也为了纪念自己枉死的母亲——花渐隐。
几年后,还是京城捕头之首的董天河,在叶葬花危难之时舍身相救,还告诉她“捕头的职责,便是除恶扬善,虽说做不到什么舍生取义,但见死不救这种事,违背捕快的道义”,叶葬花被这句话震撼了,她下定决心要成为人尽皆知的捕头,然后“除恶扬善”,为此她离开董天河,开始了自己的捕快生涯。
次年,她上雁荡山拜师学艺;两年后出师下山;又两年,叶葬花的名字几近为众人所知。随后,她便启程奔赴阳谷县,回到那个暗杀她母女性命、毁了她安宁生活的沈家。再然后,就是与秦淮的首次相遇,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次的相遇,将会对这个城镇,乃至整个江湖产生非同寻常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