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这样的爱情（十）（1 / 1）
康王早已被削去大部分兵力，这次却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将凤皇殿甚至是整个皇宫包围起来，再思及晋国的使团，结果不言而喻。落明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此刻，康王正道貌岸然的在外喊话，而落明镜前些日子布下的兵防也没有白费，她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此刻的落明镜无暇顾及其他，只是全心全意按压住落明州的双腿，以免她挣脱。
“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落明镜问道。
“没有。但有办法暂时让她恢复神智，只有一刻钟，随后就会因反噬而亡。”
话刚落下，落明镜就已经松开双手，取出匕首刺向心脏，用一旁的玉瓶装好血液。她只到洛郢接下来需要施展的是什么术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以骨肉至亲心头之血为祭，换得一刻钟回光返照。
“你！”洛郢还未来得及阻止，落明镜就已经将满满一瓶血递给了他，而她刺得太急太深，瞬间失了血色，却还是用眼神示意洛郢施术，然后才给自己止血。
洛郢手沾心头血，在落明州周遭画上诡异的图案，口中是冗长的咒语，霎时间金光大盛，待褪去后，洛郢亦软倒下去，这等术法过于霸道，伤人伤己。
所幸落明州果然恢复了神智，她先是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但很快就弄清了当前的情况。她见到缠着布条的落明镜，眼中闪过心疼之色，但她也知道，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这些问题上。“十八卫中的五人早已去调集兵力，你们放心。小镜，你过来。”
她解开衣扣，拿出了一块明黄色的绢布，那样式正是再熟悉不过的圣旨。
落明镜快速看完绢布上的内容，抬首，满目震惊的看着落明州，愣愣说不出话来。
圣旨上的内容再简单不过，若落明州逝世，落正殷继位，落明镜为摄政王辅佐朝政，其余大臣一律听从落明镜的安排。上面除了惯常会有的玉玺印外，还有落明州的私印。这封圣旨拿出去，没有人能够质疑它的真伪。
只是，落明镜最没有想到的是，这圣旨是落明州贴身藏放的，墨迹绝对不是近期染上，可见落明州早已知晓自己将要面临的境况，却还苦苦瞒着她，前几天还任由她折腾……也是，先前有国师在，落明州还有什么会不知道呢。只怕落正殷和皇夫也懂得，却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
“小镜，我早已在京城外布下五千精兵，再加上十八卫，足以对抗康王等人。只是，之后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落明州有气无力道。
“姐姐，你怎么可以……”落明镜摇头，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落明州叹息着抚摸着落明镜的头，“我家小镜天赋绝伦，本应为国之栋梁，却甘心为我在暗地里布局，苦了你了。”
落明镜泣不成声，而原本在一旁的落正殷和赵嘉荟也靠了过来，落明州先是看着她的郎君，“荟儿，我的妹妹，我们的女儿，就交给你了。还有球球，要听姨姨的话，记住，世上只有姨姨可以信赖，知道了吗？”
赵嘉荟强忍泪意，笑道，“妻主放心，吾定会照顾好妹妹还有球球。”落正殷年龄虽小，却也知道如今将要面对的是生死相离的局面，哭成了泪团。
落明州看着这三人，状似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们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啊。”
落明镜闻言，立马用袖子擦去泪水，“唔，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一刻钟的时间过得很快，落明州做完的最后的部署，眼里的光彩逐渐暗淡下去，逐渐闭上了眼睛，紧锁的眉还透着对他们的担忧。
“帝星已落。”洛郢道。
落明镜在最后关头没有哭出来，她只是伸手抚平了落明州的眉，再次支起身子时只剩下了满身孤煞。“十八卫何在？”
十三道黑影从暗处出现，恭敬的跪在地上。
“那五千人现在何处？”
其中一人答道，“不到一刻钟便可到达皇宫。”
“很好，你去取姐姐的落日弓和我的长剑来。待精兵到达，你们十人留守凤皇宫保护他们三人安全，另外三人和我一起上屋顶！”
落明镜这辈子因体质问题未能习武，但凭着一时气力和前世技巧，拉开落日弓还是没有问题。她的想法很简单，你们取我姐姐性命，我就用她的兵器取你们所有人的命！
精兵很快赶到，与康王的兵马厮杀在一起，落明镜道，“洛郢，东西准备好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落明镜率先拉开凤皇宫的大门，见到外面乌烟瘴气，实质化的鬼魂肉眼可见，在整个皇宫上空游荡。“它们，就由你来处置。”
随后，她挥剑冲了出去，另外三名“十八卫”也紧紧跟了出去。赵嘉荟则不顾暗卫的反对，拉着落正殷正对门口，“皇儿，看着，这就是谋逆。若非晋国与康王勾结，你母皇怎又会丧命于此等小人之手，你姨姨又何须拖着病弱之躯上前迎战。”
落正殷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心中的滔天恨意几乎让她窒息，晋国，好一个晋国！
洛郢在落明州安排后事时就开始将配好的药剂摆在地上，此时他喃喃念起咒语，那些药粉竟自己飘了起来，随着金色的佛光向宫殿外散去，接触到这些的鬼魂无一不尖叫着褪为白色，然后转身攻向康王的人马。国师一人可替一国之术士，此话不假。
落明镜要对付的不过是康王一人。她在三名暗卫的掩护下爬上了凤皇宫的屋顶，有她们挡去射向屋顶的羽箭，她便无后顾之忧。
开弓，靠弦，取箭，瞄准，发箭，一气呵成，在重重兵马掩护下的康王只见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箭竟已射向她的脑门。康王最后见到的，就是一片血红里，举弓的落明镜，和她唇畔未散去的森寒笑意，一切归于黑暗。
“康王已死，你们还打算抵抗到何时？”落明镜冲着底下的叛军喊道，毫不意外的看见了他们变得有些犹豫的动作。“继续谋逆，诛尔等九族。缴械投降，只需发配边疆。”
那些士兵更加犹豫了。
可其中的一个头领却扬声道，“兄弟们，吾等今日来本就是死路一条。勿听贼人花言巧语，只管往前杀！”
落明镜嗤笑，如此，她便也不再留情了。再次举起落日弓，发箭，每一次都正中一个头领的胸口。
五千精兵与康王和晋国暗中派来的军队鏖战整整一夜，甚至还有大臣的私兵，有前来救援的，也有被策反。
破晓时分，一切归于平静，康王一脉全灭，五千精兵仅余一百余人。
落明镜冷眼遥望，将心中的名单一一过滤，那些助纣为虐的叛臣，一个都不可饶过。
“立刻准备皇上的丧事和新皇登基事宜。今日就由新皇上朝，整存朝纲。”落明镜跳下屋顶，同时牵起早已等候着的落正殷，温声道，“走，先换上朝服，姨姨带着你上朝。”
康王谋反一事最终以失败告终，凡参与谋反之人，不论官职出身，皆诛九族，同时落明镜下令全国焚毁阴阳降头草，凡有私藏者，一叛国罪论处，交由国师处罚。
落明镜正在为落明州守灵，侍从全被赶到了外面，偌大的灵堂，只有她和落正殷、赵嘉荟三人，看着格外凄凉。
三人都穿着粗糙的麻衣，静默的跪在落明州的棺柩前，没有软垫，双腿早已麻木。除了必要的进食和盥洗，他们都是维持着这样的动作，足足守了七天。
落明州封馆时，赵嘉荟竟推开了其中的一个婢女，爬进了棺材里。
落明镜和落正殷那时就在旁边，却见赵嘉荟躺在落明州的身上，嘴角是暗黑的血液和满足的笑意，“你们别怪我……如今朝堂已平静下来，吾也欲随妻主而去，咳，咳，你们，勿怪我，妻主去后，吾也生无可恋了……”
落明镜失了言语，赵嘉荟竟早已存了死志，甚至还找来了□□。看着断了呼吸的赵嘉荟，落明镜只能忍痛下令封馆，抱起落正殷，唏嘘道，“从此，世间只剩我们两个血亲了啊……”
长夜的风吹鼓她的袖摆，纤细欲折的身子更显单薄。落正殷抱着她的脖子，眷恋的蹭了蹭，一语不发。
延迟下葬，两人又为赵嘉荟守灵。头七过后，落正殷正式登基为帝，早晨由落明镜陪着上朝，下午共同处理朝政，晚上则是学习为君之道，一天到晚安排得满满当当。
“落明镜，你这样是不行的。”
在落正殷随着太傅学习时，洛郢终于见到了落明镜。她这阵子表现得太过完美，太过正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更让他不安。
此刻落明镜还忙着撰写记忆里那些君王的事迹，好让落正殷带到祁云山上，她两个月后就要出发了。而这时也如原文，落正殷选择了下山半年，好更快接手事务。
落明镜不忍，但拗不过这孩子，只得答应下来，同时为她准备好更多的东西。于是，常常在深夜里，哄好了落正殷，落明镜还在伏案疾书。
落明镜听了洛郢的话，手稍微顿了顿，复又流畅地写了起来，同时答道，“球球马上就要出发了，我怕来不及。”
“她出发还有两个月。你也可以随后默好，让人送上山，何苦这样折腾自己。”洛郢神色严肃。“你这样，会熬不过十年的。”
落明镜不为所动，“难得国师还肯关心人，吾大为感动。”
洛郢伸手夺下了她手中的笔，摔到地上，“够了。”
没有了笔，落明镜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没有笔了。那我去看看球球该带哪些书，对，万一那些人忘了怎么办。”
说着，起身就要去看所谓的行礼。结果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腿麻了，又跌坐在椅子上。
洛郢恨恨道，“闹够了没有？你这样，你姐姐还会放心的把江山社稷交给你吗？每天都在瞎忙。”
“可是。”落明镜笑了，“不这样的话，我怕我会疯的。”
她神色平静，眼里却透着炙热的光，犹如暗夜里的猛兽，危险而又疯狂。洛郢感同身受，在师父去世时，他也是这样要疯掉的状态，只是那时有落明镜，将他拉回现实。
可现在，那个濒临崩溃的人却成了落明镜。而他，是在不会劝人。
“也罢，那你药好好吃着，落正殷走了后你就给我变回来。”他让步，给了她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冷静。
硬上落明镜诧异的目光，洛郢道，“吾虽半出家，却也是国师，自然也要对江山负责。”
落明镜苦笑，“知道了。我一直都知道的……”
两个月后，落正殷乘着马车离开京城，落明镜在城楼上目送她的马车远去，这一站就站到了夜幕降临。她睁开闭了良久的双眼，映着天上细碎的星光，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跟晋国那边的说，加紧动作，五年，我要看到成效。”
黑夜里，一道声音传来，“是。”树枝动了动，复又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