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行船（1 / 1）
等出了茶楼，温南涧才发现后面多了条尾巴。——洛红雨跟在他后面，正和那青衣书生说话。
“多谢姑娘。”书生拱手一揖，没了在茶楼里愤世嫉俗的神气，看起来倒也没那么咄咄逼
人。“今天若是没有姑娘站出来，小生肯定没那么容易从茶馆出来。”
“谢就不必啦，”洛红雨浅笑，“你说的很对啊，我也觉得那些人明明没那么厉害，却要吹牛，真不知羞！你说的都是我想说的呢。”
“哦？姑娘也知道三年前的事情？”书生问。
“什么事情？”洛红雨不解。
“不瞒姑娘，我有一位故人便是三年前的幸存者之一，我从他那里听说了一些当年的事。他每每提及都是尤有余悸。常与我说魔宫实力之强，实在他们预料之上，不可轻忽。他们铩羽而归，消灭魔宫的重任必定要落到后辈们身上，只望他们的教训可以给后辈警醒，不要再重蹈覆辙。”书生叹道，“谁知这次出门，却见江湖上的同辈们竟是这般自尊自大，心中失望，这才……并非有意鄙薄天下英雄，让姑娘见笑了。”
“哦……”洛红雨听得似懂非懂，“我不知道什么三年前的事，我只是觉得那个离合宫的讨厌家伙那么厉害，连我都打不过他，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呢，一定是在说谎。”
书生惊讶，“姑娘曾和魔宫的人交过手？”
“是啊，”洛红雨看见他的神色，“你不相信么？”
“没有没有，”书生忙道，“小生只是敬佩，姑娘真是女中豪杰。不像我，‘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哈哈，那当然，”少女一被夸，立马露出得意的神色来，“我可是很厉害的！”
温南涧走在前面，听他们聊得开心没有插话，暗里却留了一个心眼：——这书生口口声声感谢他们把他从茶楼带出来，但他当时看得清楚，在茶楼里的时候书生虽然被那些武林中人围住，却面色如常，显然并不畏惧。现在和洛红雨说话，又处处顺着少女的话头，捧得洛红雨笑逐颜开，不知是什么来历，又有什么目的。
他正想着，忽然听少女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失礼失礼，”书生又是一揖，“小生姓杨，杨灵书。”
温南涧眉梢一跳，回头对少女道，“阿雨，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客栈吧。”不动声色的飞快打量了书生一眼。
一袭青色长袍，料子普通，做工普通、样式普通，头发用同色发带束起，大约二十出头，手里拿了柄折扇，腰间挂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翠玉葫芦，走路的时候脚步浮着。看起来确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书生。
“好啊，”洛红雨应道，偏过头，对杨灵书道，“我们要回去了，你去哪里？”
杨灵书道，“小生也要回客栈了。不知二位是在哪里落脚？”
温南涧还未及阻止，洛红雨已经答道，“就前面那家。”她指着街旁门楼，朱红酒旗迎风招展，旁侧门匾写的正是“平安客栈”。
杨灵书惊喜的说道，“我也住在这里。”
这么巧？温南涧心中疑惑更甚。
“这么巧，”洛红雨已经开心的说出口，“那我们一起走吧。”
“恩，好。”杨灵书笑眯眯的跟在他们身后。
更巧的还在后面，等回了客栈他们才发现，杨灵书就住在他们的对门，也打算乘明日早晨的那班船去密云。洛红雨自然更加开心，她虽然精灵古怪，其实心思单纯的很，如此巧合的偶遇也不会怀疑什么。温南涧却不同，只是怀疑终归是怀疑，他总不能因此就把人赶出客栈，终归也只能自己多多留心罢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去赶渡船，洛红雨是第一次乘船，脚下甲板随波起伏，两岸青山飞快的后移。天色不太好，但江水极清，远看就如一汪碧玉，被船身飞速破开，在船尾留下一道白色水线。
“真好看！”甲板上，少女看着两岸瞬乎掠过的景色，惊呼。宽阔的水面一眼看不到尽头，极速前行的船只乘风破浪，略带腥味的空气迎面扑来，扬起她的衣角与发丝，那是幽暗逼仄的南疆密林里不曾见过的壮丽景致。
“一江清波瑟瑟，万里层云砌雪。果然好景致！”杨灵书应和着少女的话，凯凯而谈，“去过这么多地方，还是这东南泽国的水景最令人神气激荡，即使寒冬腊月也滚滚而下，奔腾不息。再往北过了越城可就见不到这样的景致了，不过百丈江面俱为三尺冰层覆盖，放眼望去一片莽莽，也是另一种奇景……”
船头，洛红雨和杨灵书谈笑甚欢，满月跟在少女身侧寸步不离。每日清晨的这班渡船是水路往密云的唯一方法，船上除了少数佩刀带剑的武人，大半都是常在两地来往的商贩，平头百姓哪见过这般大的狼，即便满月只是安静的伏在少女脚边，看上去温顺极了，仍旧慑于灰狼巨大的身躯，不敢靠近，尽可能的躲开二人。本来就不算宽阔得甲板空地，生生被分走一半。
走江湖的倒是不惧，但人人都避开，也没什么人还特意凑上去。至多站在一旁多打量他们一眼，议论几句罢了。
“师兄，你看那狼真威风，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狼呢。”白衣剑袖的少年扯了扯一旁人的袖子，惊奇道。
“嗯。”被他称作师兄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船头，应了一声，很快又收回目光，看样子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少年却有点不依不饶，“哎呀，那狼还会捉螃蟹！哈哈，真逗，师兄你看！”船头另一侧两个戴了斗笠的姑娘问船家借了竹竿绑上网兜捞鱼玩，听声音年岁也不大，嘻嘻哈哈的半天什么也没捞到，却还乐此不疲。好容易有了收获，收杆的时候用力过大，网兜里唯一的猎物被甩出来落在甲板上，却是一只不走运的小毛脚蟹，正正巧巧落在满月脚边。
那毛脚蟹动作倒是利落，一落地八字脚并用，麻溜的就想爬开，被灰狼一爪子拍了回来。满月在甲板上呆了半天，洛红雨正听杨灵书说各地风土见闻听得入神，它却无聊得很。这只小毛脚蟹正撞上来，满月把它拨拉来拨拉去玩的不亦乐乎。
“太有趣了，不知道它的主人肯不肯卖，师兄，我们把它买回去好不好？”少年说着就往洛红雨那边走去，“我去问问他们。”
“回来。”才走了一步就被叫住，“不要节外生枝。别忘了我们这一趟出来是干什么的。”
“师兄~”少年转过身，腆着脸，“可是那狼真的很威风啊，买下来带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妨碍的。我就去问问……”
男子显然对少年的撒娇也很无奈，“不要惹事。你也知道那狼威武又听话，必是主人家的心头爱，怎么会轻易卖给你。”
“不问问怎么知道……”少年不肯放弃。
“此事不必再提，”男子沉下脸来，语气不容置疑，“你再胡搅蛮缠我可告诉胡师叔了。”
“诶别别别！”少年一听忙道，“师兄你可别害我，被师父知道了肯定又要把我禁足了，我不去就是了。”
满月玩够了，一爪子把毛脚蟹拍死，又凑上去闻了闻，嫌弃的把毛脚蟹拨拉下船舷，重新伏在洛红雨脚边。过了一会儿，硕大的狼鼻子耸了耸，举起刚刚拍毛脚蟹的前爪仔细闻闻，“嚏！”打了个喷嚏。
“哈哈哈……”少年看的正乐，忽然又想起刚才被拒绝的提议，再有趣也是别人家的，他跟着乐什么？顿时兴致大减，哀叹，“好无聊啊。”反正师兄也不让买，看了也白看，不看了！“我回船舱了。”草草交代一声，扫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