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那道刻在常欢手上的伤疤已经不会再痛，岁月带走了常欢身上的痛，却将更深刻的痛刺进了他的心里。常欢明白，董斐割在他手背的那一刀，是为了保住他。常欢想，总有一天，狼烟烽火会平息，那时，他便会归隐，去到桃花村，过一世淡饭粗茶的生活，只是现在，内忧外患匈奴猖獗，常欢还不能完全卸下肩上的重任，只要他还在一天，只要一天匈奴还猖狂，他就不能不在战场拼杀为国效力。
常欢靠在墙上，往事如皮影戏一般，匆匆掠过他的脑海，一幕幕，恍如昨。到头来，恩怨尽销，常欢却无论如何也快乐不起来。
“董斐，你不再是我兄弟了！”常欢剑指董斐，愤恨的对董斐说道。
董斐直直的看着常欢，半晌不发一言，弄到如此地步，董斐不知还能对常欢说什么，“随意你。”
“你！”常欢提剑纵马向董斐杀去，董斐一躲，无心与常欢缠斗，董斐骑马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便欲离去。
常欢喊住董斐:“董斐，此一去，你我可就是敌人了。”
董斐说道:“无所谓！”他说的甚是不屑:“常欢，你想做什么，随意你。”
常欢再抑制内心的怒火，他相识的兄弟，竟会通敌叛国，当了匈奴的细作，他万万不能容忍，今天，不是他死就是董斐亡。常欢翻身下马，提剑砍向董斐所骑之马的腿，马瞬间摔倒在地，董斐自然也重重的摔倒在地。
董斐从地上爬起，对常欢说道:“你要打，我奉陪。”
董斐向前跑去，常欢追在他的身后，二人跑到了一片空旷之地，再无其他人。
“董斐，你我的恩怨，今天就来个了断。”
二人武力在伯仲之间，一时难分胜负，而不远处，便是万丈深渊。常欢对董斐招招凌厉，誓要取他性命，董斐在于常欢过招时，也毫不相让，昔日的好兄弟，终是兵戎相见了。
昔日的好兄弟，肝胆相照，齐头并进，如今竟落的刀剑相向的地步，想来的确讽刺。打斗中，董斐便被常欢的剑刺到了左肩，董斐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想，常欢竟会真想置他于死地，如此，他便成全他。董斐冷冷的瞪了常欢一眼，将常欢刺向他的剑握在手心，奋力一拔，登时剑离身，董斐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悬崖边，距万丈深渊只有几寸，常欢见此心惊肉跳。董斐没站稳，竟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常欢反应灵敏飞身向前，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董斐的手，可是常欢没能救了董斐。
大丈夫岂能贪生怕死，为报效国家，纵粉身碎骨亦泰然相对，这是常欢的信仰，而董斐是一个极其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在行军打仗时，董斐曾身受重伤，在深夜，他曾黯然哭泣，说自己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姐姐便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他一定要留着一条命，待战争平定，去见姐姐。再后来，董斐被匈奴人捉走，常欢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董斐，却不成想，董斐几天之后安然归来，还能与常欢谈笑风生，只是这时的董斐，已为匈奴所用。常欢恨董斐，恨董斐不以身殉节。
“董斐，我宁愿你当初牺牲在沙场！”知道董斐做了细作，常欢愤愤然对董斐说道。
“常欢，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我是人，我才二十几岁，我不想死，这世间的繁华，我还没有享够。”
“董斐，真没想到你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好，你我兄弟从此恩断义绝！”
董斐听到常欢决绝的话，身体微微颤了颤，“好，是你说的，不要后悔，从此以后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
常欢万万没想到，贪恋生存的董斐，竟为了救他，甘愿自己坠落悬崖，那一刻，常欢才发觉，他对董斐的恨，也在顷刻间被摔的粉碎，董斐离去三年，常欢也想明白了许多，或许董斐做细作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视死如归。
又是一个明朗的清晨，阳光如瀑布般流淌在小屋的每一个角落，暖暖的，晒的人心很舒服，常欢想出去散散步，总是躺着不利于恢复。
常欢慢慢的下了竹榻，扶着墙壁一步步的走着，走了没两部，腿上的伤又疼的难忍了，像骤然裂开了一般，常欢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他贴在冰凉的地板上，起不来身，没有人来扶他，他干脆不再动，思绪又飘回了从前。
常欢与董斐在节度使府做侍卫时，常欢为了救一个被火围困的小女孩，毅然不顾自身安危冲进了大火，将小女孩救出，自己却被火烧伤了腿，董斐知道后，立刻带常欢去董岚那里看伤，常欢伤的不是很严重，董岚帮他敷了药，并说:“阿欢，你救人也要顾着自己的安危才是，刚才是有多危险。”
董斐说道:“阿欢，姐姐说的没错，幸好这次你只是烧伤了腿，要不然，看谁能救的了你，你呀，总是那么的大公无私。”
董斐半嗔半关心，让常欢好生欣慰，“阿斐，帮助别人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也受过别人的帮助。”
董斐说道:“你好好养伤吧，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去节度使府了，今天我值夜班，节度使大人会教我兵法，等我学了再教给你。”
“好。”
董斐临走时嘱咐董岚好好照顾常欢，董岚说道，她可是大夫，比谁都清楚怎么照顾人，董斐笑笑，这才放心的去了节度使府。常欢养病的这几天，董斐得闲便会看望常欢，给他说说节度使府中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从街上带一些美味的小吃给常欢，叮嘱他及时换药，并在夜里教常欢兵法，他说，要与常欢共同进退，将来一起扬名立万，纵横四海。
常欢想到快乐的从前，不禁笑出了声。刚进门来的王老伯和小九看到常欢趴在地上浅笑，不由吓了一跳，他们两人忙上前将常欢扶到竹榻上，常欢的腿上已沁出殷红的血液。
“阿欢啊，你怎么随意走动呢？应该多歇息才是啊！”王老伯说道。
“是，老伯，只是我不愿意就这么一直躺着，感觉像一个废人，我怕我这条腿就此废了。”常欢说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伤口总得慢慢才能愈合，你这样急切，只会适得其反。”
“老伯，我现在只想快些痊愈，这样，就能上阵杀敌，保家国安宁。”
王老伯叹息道:“难道建功立业就如此重要么？”
常欢摇摇头，“老伯，我上阵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国家安宁，只要匈奴退尽，我便归田卸甲。”
王老伯说道:“如今战乱频频烽烟四起，百姓在战火中苦不堪言，能上阵杀敌为国效力总是好事，大丈夫志在河山，岂惧为国死难也？纵身死，亦无悔。”
“老伯所言甚是。”
听闻王老伯此言，常欢欣慰，然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他竟沉默，不发一言，年迈的爹娘，多年未见，不知爹娘现可安好？是否还在钱塘江畔朝思暮盼，只等着远行的游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