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漫长生日夜（下）（1 / 1）

我进店里拿了一袋冰，敷在眼睛上。

嘴里还一直和Ava吵着。周围的人散的很快，估计都感觉挺尴尬的，零星留下的几个人可能还没反应过来，毕竟本来快群殴的事件，突然变成情侣之间的战争，这节奏变得也真是够快。

我出门开车，Ava就在后面跟着，我们俩坐进车里，嘴上根本停不下来，我其实知道她一直在观察我的眼睛，关心会不会有什么大碍，会不会很痛。

但是我们谁也不服软，开车一路也没消停。我们没和任何朋友打招呼就离开，他们也知道大约发生了什么，生日party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考虑过别人吗？怎么没把你打瞎了！”

我倒真希望被打聋了，听不见你吵吵。

“他先动的手好吗？我就被他打就对了？”吵架的时候即使歪曲小小事实也不能示弱，明明是我先踹的那人。

“你不开这破店能出这种事？找个正常点的工作就不行？”开始深挖了，已经从打架本身深入到其他主题了。

“出这事还不是因为给你过生日？今天为什么来？”就算是我的锅也得找她背，吵架嘛，能赖就赖。

“是我生日又怎么样！年年我一过生日你就和我吵架！”我们经常用夸张的修辞，明明去年生日

就没吵架，虽然前年吵过架。“我哪次有个生日是好好过的？你还有脸说？”

“行！以后的生日都你自己过！”我使劲拍了一下方向盘。

这话说出来，后果更严重了。吵架提离婚提分手，是最忌讳的。

后来我们一直吵到回家。我郁闷极了，本来一个很美好的夜晚，竟然变成了这样。心中是一种莫名的愤怒。

她去洗澡了，我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左眼还是麻麻的，可胸口才感觉气的疼痛。

这次的吵架让我想起了以前各种各样的争吵，我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承受不住了，好像我们的婚姻要被这种无休止的争吵彻底压垮。

我突然想抓起电话，告状！跟我岳母告状！

时间已经是凌晨1点半了。阿德莱德和中国有时差，现在中国是12点，岳母一般睡的晚，我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以前我也和岳母告过状，在我准备要说的时候，岳母说她不听，说我和她女儿之间的任何矛盾她都不管，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她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但也绝对不会帮我们评理。

其实现在想起来我这种告状的行为及其幼稚，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让岳母担心我们。

可是当时我实在是安奈不住，我想告诉岳母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喂，大儿子啊，找妈妈什么事呀？”岳母一直叫我“大儿子”或者“大宝贝儿”。。。。

“妈，我跟你说啊”

我不拉不拉的说了一大推，列举了最近Ava的种种“罪行”，尤其重点强调了她8个月前回国过新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的感受。

我说的很激动，岳母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还是没有评论任何我说的东西。

“儿子啊，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叫她回家的”

我就说妈你可别骗我了，就是因为吵架啊云云，你可别往自己身上赖，就是她不好之类之类。又激动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又重新上了头一样。

“妈没骗你，妈妈想她了，才叫她回来的。”

我还是不相信，表达了我对婚姻的困惑，迷茫。现在已经到了有人哄我，我就到耍的地步了，跟个小孩儿一样。

可是岳母觉得事态好像真的严重了，毕竟我表达的推心置腹的。

“妈妈没骗你，妈妈生病了，想看看她”

这次我真的相信了。

我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我感觉脑袋嗡的一下。

“妈你得什么病了？”

她叫我不要问。我更感觉事情不对，我一直求她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啊！

我已经带着哭腔在求她了。一遍又一遍。

“妈妈得癌症了，乳腺癌”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晴天霹雳。

我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感觉自己在向地底下沉，这个黑夜仿佛没了一丝光亮，把我完全包裹在黑暗之中！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为什么这种不幸的绝症会发生在自己亲人的身上！为什么是我妻子最爱的人身上，连我都承受不住的事实，Ava如何能承受！

岳父岳母在Ava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异，岳母是她相依为命的唯一，她们的感情胜过平常的母女。我实在是不敢再往下想，不敢想象Ava如果失去至亲，会是怎样的痛苦。

我哭着问她现在的情况，她说已经手术了，没有事了，只要好好吃药5年内不复发就会痊愈。

可我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乳腺癌有治愈的可能，但是复发致死率是非常的高，等同于我们在等奇迹发生。

她也哽咽了，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答应她一件事，不要告诉Ava.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父母。我想岳母是觉得即使Ava知道了，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徒增她的担心。

可我很想拒绝她，因为爱娃有权利知道，但是我又不能拒绝。一个得了绝症的母亲，要你答应她一个承诺，即使你认为是不对的，也真的无法拒绝。

而答应了之后，就要坚守自己的承诺。

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哭着答应了她的请求。后来说了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自己涕不成声的蹲坐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