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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怔了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你是……”宁致远张了张嘴。
老者捋了捋胡须,手中突然出现一把戒尺,“啪”地一声狠狠地打在宁致远的头上。
“无礼!”老者吹胡子瞪眼地叫道,“太无礼了!”
这……
宁致远忽然想到了私塾里爱打人的秀才。
宁致远马上老老实实地坐起身,毕恭毕敬道:“方才学生冒犯了,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这才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这么多年,老朽早就忘记自己的姓名了,这种缥缈的东西,问他作甚……”
“致远!”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便打断了老者的话语,老者的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转头去看跑过来的奕仙河。
奕仙河没有注意到老者,只是在看着宁致远:“你……身上有没有伤?”
宁致远将奕仙河轻轻地推开,摇了摇头,重新看向老者:“先生是……守山人?”
奕仙河一惊,拿出自己的罗盘,瞳孔放大。
宁致远知道自己猜对了。
老者“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袖子一甩背过身去,慢悠悠地原地坐下。
“请问先生……这是何处?”宁致远问道。
“何处?”老者缓缓道,“锁山阵内,自然是老朽的地界。”
“那其他人呢?”宁致远说着四周看了看,只见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既无风雪,也无红云,这片空间着实诡异。
“被我锁起来了。”老者说。
“锁起来?”奕仙河吃惊道,“您要如何锁起他们……更何况……”
更何况有一个,是魔尊。
“呵。”老者淡淡道,“不过是锁起来罢了,又不是封印。”
奕仙河有点不太懂老者的意思。
宁致远皱着眉头:“您是……将他们送到了另一个空间里?”
老者点了点头。
“那为何单留我们两个在这里?”
老者看着宁致远和奕仙河:“你们并不是当世人,老朽锁不住你们。”
“您的意思是说……您锁不桩天外人’?”奕仙河道。
“锁住了又如何,你们并不属于这个这里。”老朽“哼”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两个人的无知一般,“更何况有一个……似乎早就不该存在于世了。”
奕仙河的脸色变了变。
宁致远叹了口气::“先生,您是守山人?”
“正是。”
“小辈冒犯,敢问先生高龄?”
老者眯了眯眼睛:“呵,到底多少年了呢……老朽也记不住了啊……”
宁致远微微一愣。
“自从封印了魔尊的命魂,老朽便在这里守着,与世隔绝,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任何人了,谁知道,居然会遇到你们两个‘天外人’。”老者笑了笑,“当真是命运。”
宁致远忽然想起来易知焱:“先生……您……也不是当世人?”
老者“哈哈”大笑两声:“你难道见过哪个当世人能活的这般长久?”
奕仙河终于听明白了一些:“先生,您是……”
“老朽抛弃了自己作为普通人的生命,将自己与封魔剑一起封印在这里。”老者看向奕仙河,“就像您一样。”
奕仙河微微一怔。
宁致远看了奕仙河一眼,重新看向老者:“先生,晚辈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老者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年轻人,有些太过的问题,我是不能回答的。”
“先生,您我都不是当世人,您又在怕些什么呢?”宁致远笑了笑,“就当做陪小辈普通地聊聊天,可以吗?”
老者挑了挑嘴角:“你倒是聪明……也罢,老朽好久没有这般开怀,就当做为了排解时间与你畅谈一番倒也不是不可。”
“先生,您经历过封魔?”宁致远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咯……”
“那您,对当时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记得多少?”老者捋了捋胡子,“怎么,你是在笑话老朽年龄大了记不住事了?”
“不不不,晚辈绝无此意。”宁致远赶紧摆了摆手,“那……先生,你可知道王药师此人?”
老者眯了眯眼睛:“王药师?当年闹得那么轰轰烈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
“说来话长,王药师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老者淡淡道,“你可知那魔王,要如何维持自己的功夫?”
“不知。”
“那魔王,虽说功力极深,天下无人能敌,不过,他那是一身的邪术,魔王终究也是人肉之躯,那一身邪术还是有害的,他必须吸取人的精血,才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功力。”老者说到这里,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王药师,不过是没能死在他手下的可怜人罢了……”
“王药师也不过是个药师,算不上妙手回春,只是略懂医术,不过他人长得倒是不错,要不然魔王也不能看上他。
“谁也不知道当年魔王是如何想的,灭城的时候居然单单留下他,还喂他自己的精血,逼着他学会了一身奇异功夫。
“那功夫,以自身的血为武,散开便是毒,真的是天下第一怪术。然而到底用的是自己的血液,还是伤身的。所以王药师也不得不追随魔王,以吸□□血,来弥补自己的身体。”
“封魔之战,只有一人常伴魔王左右,那便是王药师。然而寡不敌众,魔王被封印,王药师也身受重伤,孤身从天仑山上跃下。只是那个时候因为各大门派也纷纷受损,便也没去寻他尸身,谁知道……他居然还能有传人。”
宁致远一怔:“您知道他有传人?”
“哼,那个小儿使的血剑,和当年王药师的招式倒是一模一样。”老者缓缓地道,“只是老朽也不曾料到,王药师的执念居然如此之深,非要将自己的功夫传下去,真是祸害了不知道多少人。”
“习得此功夫的人,必须食人精血才行?”宁致远歪了歪头,“可是,倒也没见到燕飞云去吃人啊。”
“这吃人的功夫,只有魔王才有。”老者解释道,“食人精血,然而却又不仅仅是食人血那般简单,我曾经目睹过一次,那人就突然,干枯下去,然而魔王却一动不动……”
“你的意思是,如果魔王不在,那王药师,燕飞云,也就没有办法食人精血?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追随魔王,拼了命的也要把魔王复活?”
老者抬了眼睛:“怎么?难道不是吗?”
宁致远笑了笑:“食人精血,不过是进补吧,就算没有人血进补,只要不使用那种功夫不就可以了?”
“你什么意思?”
“所以大概,王药师最后,冒着和所有的人为敌的危险,还拼死保护魔王,并不是仅仅只为了食人精血。”
老者眯起眼睛:“糊涂!你又如何知道?”
宁致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燕飞云也不是仅仅为了食人精血才希望陆南离化魔。”
“何以见得?”
“方才,燕飞云在攻击燕飞思的时候,一直在右方。”宁致远看了奕仙河一眼:“你可记得,燕飞思的软肋在哪?”
奕仙河眨眨眼,马上反应过来:“左眼。”
“那左眼是燕飞云自己所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宁致远点点头,“但即便如此,却偏偏还是避开。”
“你的意思是说……燕飞云是在刻意让着燕飞思?”
“说不定燕飞云希望燕飞思能赢了他,要不然为什么一开始要拿燕飞思再熟悉不过的剑招来与他对战?”宁致远笑了笑。
奕仙河点头:“可他……那般处心积虑……”
“是啊,那么多年,又是假扮陆南离杀人,又是买通百草园,又是要置我死地,招招都是在逼陆南离化魔。”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今天,他却希望燕飞思赢了他呢?”
奕仙河一惊:“难不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药师的功夫是魔王给他的,如果要是想收回那功夫,是不是同样需要魔王?”宁致远笑了笑,“否则的话,这功夫就必须代代传下去?”
“你是如何知道?”老者瞪着宁致远。
“猜的。”
“猜的……”老者咂了咂舌。
“我之前一直觉得,燕飞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一个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的可怜人……”宁致远叹了口气,“我觉得他这个人很蠢,而且是真的十恶不赦,但是……论情,他却也真的无错。”
一直坐在前方的老者微微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宁致远摇了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我记得我来天仑山前,有位江湖前辈曾经问过我,‘情为何物’?”
“现在,我依然不知道这个答案,请问您,您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您得到答案了吗?”
老者盯着宁致远,良久没有说话,一只手重重地捋着胡须:“可笑。”
“我不认为这是可笑的……”宁致远摇头叹息,“如果我认为可笑,那我就不必来这个地方,也不必来特意寻找您。”
“哦?你倒是来找我的?”
“是的。”宁致远道,“为了陆南离,也为了天下苍生。”
老者闻言哼了哼:“天下苍生?说得真好听。”
宁致远笑了笑:“有什么区别呢?陆南离也算是天下苍生中的一个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你挺聪明的,有些事情你不会想不明白。”
“我明白,可正是因为明白,才必须那样做。”
老者盯着宁致远,叹了一口气:“你可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精明。”
“我知道啊。”
“也罢,也罢。”老者捋着胡须,“封魔剑能给你,只不过不在这里。”
宁致远愣了一楞:“先生……”
老者捋着胡须,淡淡道:“你可听好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说一遍。”
“魔王,是完全有可能再被封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