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1 / 1)
“我帮你应付过那金主老头,帮你收拾过那死人的屋子,帮你偷过参,还帮你寻过人,你说咱俩究竟是谁欠谁?”阿南脸上浮起一个胜利的坏笑,“所以这次我要跟你上山,等你平安下山后,我要和你一一算清你欠下的账,看你如何来还。”
宁致远嘴角抽搐了两下:“知道吗,我施舍过那么多乞丐,从来没见过哪个事后追着我要钱说我欠他的。”
阿南拍了宁致远一巴掌:“那我且问你,有哪个乞丐在你施舍过以后照顾你,处处护你平安的?”
宁致远腹诽你也没有照顾我啊,总是骂我“呆子”倒是真的。
看着宁致远不说话了,阿南得意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者宁致远腰间系着的铃铛,还替他紧了紧:“千万随身带着,等会上山,不定会发生些什么,你带着它,我也好放心。”
宁致远倒觉得,随身带着个“叮叮当当”响的东西特别容易暴露目标,小说中不都是某个猪队友不小心踩到了树枝啥的暴露了目标结果被别人盯上的吗!
宁致远与阿南商量:“去下来行不行?你听得见我在哪里,别人也听得见我在哪里,这样不是更危险吗?”
看着阿南犹豫的眼神,宁致远又道:“要不然这样,我揣在怀里,万一有什么事,我就拿出来摇一摇,如何?”
阿南这才同意了,替宁致远解下来,叮嘱道:“万一出什么事,一定要记得摇这个铃铛!”
宁致远点头,将铃铛揣进怀中。
阿南抬头看了看天:“我们走吧,趁着夜晚混乱的时候赶上山去。”
宁致远没有异议,乖乖地跟着阿南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夜晚会混乱的?”
宁致远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听见。
即使是阿南那样好的耳朵也没能听见,只知道宁致远突然停下来脚步,担心地回头问道:“怎么了?莫不是太累了?”
宁致远摇头,接着抬起了脚,紧紧地跟在阿南身后。
两人趁着夜色赶到了山脚下,宁致远刚准备上山,却被阿南一把拦住了:“不能走这里。”
宁致远一愣:“为何?”
“这路搁平常是安全,可如今形势不同,不知多少人潜伏在山上,这套路上必定不同往日,想来定是机关重重,还是换条路好。”阿南说着走向另一条险路,“此路虽险,却利于隐蔽,你需得紧紧跟住我,处处仔细着点。”
宁致远点头:他本来也就不认路,其实走哪里都是一样的。
阿南带着宁致远沿着小路上了山,两个人不敢大声说话,一边小心着脚下,一边仔细观察这前面的路,生怕惊动了什么。
走到一半,阿南突然按住了宁致远,带着他躲到一边树丛中,示意他别说话。
宁致远注意到了前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想必是有人,立刻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两个人行色匆匆,掰开了树枝,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确定四下无人后,其中一人这才小声道:“快些,那条路已经被人封住了,只能从这里走了!”
另一个人的声音瑟瑟发抖,即使黑夜在黑夜里,都能想到他瑟瑟发抖的模样:“可这……堂主在这里设了不少机关……怕是……”
“你真是傻!若那些机关还有用,那些魔教的还能那么简单的上山来吗?”
“可……”
“实话告诉你,我们堂主为了能让金朱府上的那位随时上山,早就将那些机关清除的差不多了,你不必担心,快些随我下山!”
机关早就没了?
宁致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阿南早就冲了出去,身轻如燕,动作飞快到让人看不清招式,两人均在目瞪口呆之间便被点了穴道,软趴趴地跪了下去,惊恐地瞪着阿南,嘴里发出细小而又颤抖的求救声。
“莫要声张。”阿南纵容地拎起其中一人,一只手恰在那人的咽喉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将那人的脖颈捏断,“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一条命,可明白了?”
那人死命地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明白了。
阿南解了他的穴道,让他坐在地上喘了一会气,这才开口了:“你们是易笔堂的弟子?”
那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汪汪地答道:“正是,但是我们就在刚刚和易笔堂已经脱离了干系,还请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
另一边不能动的那人也“呜呜”着点着头,眼神里满是乞求之意。
“哼,危急时刻背叛师门,你们的忠义真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阿南冷哼,“你刚才说得,这山上的机关没了都是真的?”
那人点头:“绝无半句虚言,堂主早在好几个月之前就要我们清楚了山上的机关,师兄不解就去问堂主本意,堂主说这些机关里有着对金朱先生致命的东西,如果留着这些机关,就无法让金朱先生平安上山。”
躲在一旁的宁致远小小地吃了一惊:怪不得那日自己和阿南在不知道正确的路的情况下莽撞下山竟一点事都没有,原来这山上的机关早就没了!
怕是自我离开后,他就再没见过了罢,要不然为何非要烧了我这破屋。
不知为何,宁致远突然想到了那日易知焱对自己说过的话来。
那易叶秋让自己去收拾易知焱的屋子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易叶秋将金朱先生请上山来的一个计!他算准了华仗剑一定会去告诉金朱先生,他也算准了金朱先生听说了以后一定会上山,所以才会提前将所有的机关清干净!
想到那日自己无意听到的两人的争吵,宁致远眼神暗了暗:究竟是怎样的用情,才让易叶秋宁愿将易笔堂上上下下都陷入危险之中,宁愿让易笔堂失去金朱府的庇佑,宁愿冒着和金朱先生撕破脸的风险,也要将那金朱先生请上山来?
宁致远理解不了这份情,最起码现在还理解不了。
阿南对这个答案倒是不意外,只是点着头嘀咕了一句:“正是了,那老头确实不能碰到那机关。”接着继续低声问道:“金朱先生是如何没的?”
那伙计颤颤巍巍地说:“实不相瞒,这段时日来,金朱先生一直病着,在后山的那屋养着,昨日身体刚见好转,便闹着要下山去,堂主就派了几个师兄弟护送先生下山,谁知半道遇到歹人,一行人只撑死回来一个师兄,其余人都惨遭毒手。堂主现在已经疯魔了,满山遍野地寻找金朱先生的尸体,也顾不上易笔堂的大小事务,现在易笔堂上下已经乱作一团,该逃的逃,该走的走了。”
“歹人?”阿南皱眉,“何方人士?居然能取了金朱先生的性命?”
“听回来的师兄说,那人一声白袍,看不清相貌,自称是归一教教主陆南离。”
阿南一怔,方想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走水了!走水了——”
几人抬头,只见山上火光一片,熊熊大火吞没了易笔堂,火光中还有不少人影混战作一团。
宁致远顿时藏不住了,从藏身的树丛中蹦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山上的大火。
阿南见宁致远随手解了那两人穴道,那两人立刻千恩万谢地跑开。阿南挡在了宁致远的面前,抓着宁致远的胳膊刚要说几句,身后却突然窜出了几个黑影。
“是易笔堂的人!”
阿南毫不迟疑地转过身去,徒手挡开了刺过来的剑,翻身一跳,踢开了准备偷袭的黑衣人。反手抱过宁致远刚准备跑,另一个声音传来:“交出《万花卷》,我饶你们不死!”
阿南转身,只见一彪形大汉带着掌风袭来,目标不是阿南,正是阿南护着的宁致远!
阿南一反身,一把将宁致远推开,背部直接挨了大汉的一掌。
宁致远被一把推开,一个重心不稳,护着脑袋滚到了一边,却见阿南扶着胸口倒地,嘴角溢出血来。
宁致远被吓了一跳,想跑过去扶他,阿南却皱着眉头对着宁致远挥了挥手,示意他快逃。
宁致远不禁有些呆愣,犹豫间,旁边又有人举刀砍了过来,宁致远又重新抱着头,翻了个身滚到旁边的小树林,听见身后传来一人的惨叫,想必那举刀的人被阿南解决了。
宁致远不敢犹豫了,躬着身,借着灌木丛的隐蔽就开始跑,也不知道哪里是正确的方向,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正迷糊间,只听见脑袋顶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啼响,宁致远一抬头,借着火光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那只青鸟!
青鸟在宁致远脑袋上盘旋了一下,便急急往一个方向飞去,宁致远跟上就跑。
说来也奇怪,那青鸟带的路上竟没有一个伏兵,就算有,也都在和别的弟子厮杀,顾不上宁致远,宁致远就这样,穿过火海,穿过一众尸体一路平安地跑到了后山那座小屋里。
大火还未波及到后山,那座小屋大概是太过不起眼,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宁致远躲进小屋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到了刚才来时见到的尸体和血块,顿感恶心和恐惧,扶着门框干呕了一阵。
那青鸟飞进来,对着宁致远的脑袋狠狠地啄了一下。
宁致远有些吃痛,皱着眉头看去,那青鸟却往内屋的床上飞去。
宁致远揉着脑袋,屋内太暗,实在是看不清楚,幸而随身装的手电筒没在刚才那场混乱中掉落。
他拿出手电筒,打开,借着光向床上一探,顿时骇得脸色发白,那床上躺着的,可不正是易叶秋苦苦寻着的金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