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初次相约(1 / 1)
方源跟杨睦相处的时间久了,发现杨睦是一个相处起来很令人舒心的人,他的处事方式圆融温和,但又时刻掌握分寸。
无论是他说话的语气语调,还是他的每一个行为动作,都像是被精心琢磨过一般,亲昵而不纠缠。
虽然杨睦的性格直爽,是个说做就做的行动派,但他心中实际上有一杆用来掌握分寸的尺子。
就比如说,他对旁人的赞美总是恰到好处,他对外人的热情总是点到即止。
方源觉得与那个灵魂像是纯白色的沈雁鸣相比,杨睦似乎有着更复杂的阅历,才会成为今日的模样。
方源和杨睦几乎每次课间都到走廊和楼梯口放风。
有一次他俩站在楼梯上,正好碰到沈雁鸣走上楼。
“方圆圆。”沈雁鸣率先打招呼。
方源对沈雁鸣点头致意,心中吐槽道:你上次不是还能记得我叫“方源”吗,一下子就变这德行了?
没等沈雁鸣再说点别的,沈雁鸣身边的同学就恍然大悟道:“哦!我记得,上次破冰认人的时候,你不是最后一个落单的吗,当时你说你只认识楼下那个十六班的方源。”
方源实在是无法想象沈雁鸣怎么能这样蠢,而且蠢得还这么美,美得简直要开出花来了:“我说沈雁鸣,你们班怎么可能没有翰阳的人?你随便挑一个就能认出来。”
“……”沈雁鸣笑得有点尴尬,“这样开挂不太好吧。”
“就你老好人。”方源挥挥手,放过沈雁鸣。
沈雁鸣既然是传说中的学霸,方源本想与他交好,但无奈他感觉两人的气场略有不搭,导致他一碰到沈雁鸣就想打开嘲讽模式,总是无法对他升起膜拜之心。
方源分析了一番,他认为关键在这里——沈雁鸣这人长得并不像方源心目中的书呆子那样,架着一幅黑框眼镜,每天捧着书本念念有词。
相反,沈雁鸣穿着得体,身上的配色永远不超过两个色,每次方源在做早操时看到站在隔壁班队列里的沈雁鸣,他的衣服都不重样,以至于让方源产生了“这人的衣柜是不是无底洞”的疑惑。
衣着满分,相貌良好,这些都是构成外在形象的基本条件,而更难得的是,沈雁鸣还有相应的个人气质来撑腰。
而沈雁鸣的气质就在于,当他什么都不做,只往人面前一站,光是那温文雅致的站姿和纯洁天使般的微笑,就能让他鹤立鸡群。
不过,沈雁鸣在十天里有三天是病怏怏的。当他生病的时候,沮丧之情就写了满脸,身上的衣服也会多穿几层。能在穿得这么多的情况下还能显得人模人样,方源觉得他也挺有本事的。
每次方源在做操时看到生病的沈雁鸣,他就想笑。
两人距离比较近,方源往往揶揄他几句。
“你家大姨妈又来看望你啦?”
“嗯。”沈雁鸣弯弯眼睛、扁扁嘴,方源仿佛看见他正在委屈地抽鼻子。
果然还是好像大型宠物啊,特别是幼年期的金毛……方源特别想上去拍拍这个家伙的脑袋。
面对这位怎么也端不起架子的学霸,方源有点心累。
虽然他也想捧着数学课本,向沈雁鸣奉上他的膝盖,但是就凭这位学霸脸上写着“我什么都不会做”“我笨笨的”“你怎么忍心问我问题”,方源就无法下定决心拿数学题去问他。
方源想,算了,还是投奔杨睦吧。
杨睦的理科已经够甩他方源一条街了,至于沈雁鸣,他的数学水平大概远在北方的漠河吧。
方源决定先把那条街跑完再说。
但是方源渐渐觉得,他有点吃力,似乎连那条街都过不去。
他开始跟不上了,一开始上课时还能听个大概,渐渐就演变为“好像确实是这样”,再往后就变成了“似懂非懂”,最后发展到“是这样吗?”
方源有时连老师的讲课都跟不上,课本也成了半纸天书。
杨睦见方源那么辛苦,便在每天下午放学吃完饭后,早早写完作业,把作业提供给方源参考。
方源看不太懂杨睦的解题方式,杨睦便会耐心教他解法,只可惜方源听得吃力,又不忍心耽误杨睦的时间,就在似懂非懂的情况下,先把杨睦的作业抄了,准备回家花更多的时间自己琢磨。
然而他往往琢磨不出来,只能灰溜溜地把抄来的作业应付式地交上去。
久而久之,方源得出了结论——他真的不是学高中数学的这块料,从生理上便是如此。别人一听就大彻大悟的东西,他翻来覆去都不明白。
由于数学拖着他的后腿,他的成绩在班里排名中下,要不是有文科撑腰,他就得垫底了。但是在文科实验班这个制高点上,大家的文科你追我赶,他超不了其他人太多分。
他还没有认命,虽然将来到首都念大学,是一个比较广泛的概念,一本至三本都叫大学,但他不想灰溜溜地过江去。
所以他还在咬着牙强撑。
就算是这样,方源也不忘抽出时间教杨睦语文和历史。杨睦的成绩整体比方源好得多,但是身在文科重点班的杨睦,语文和历史却是弱项。
杨睦是个小问号,他的疑问很多,方源给杨睦讲题的时间,比杨睦给方源讲数学的时间还长。毕竟文科题往往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有各种千变万化的套路,既需要死记硬背,又需要灵活运用。
方源觉得比起扶不上树的他,杨睦的文科还可以挽救一下。
方源给杨睦总结了一大堆常见的题目,每次一讲就是长篇大论。
有一天方源甚至梦到历史老师在高呼“鸦片战争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近代文明”。
原因很简单,杨睦学来学去,只会近现代史前边的这一课。
方源为杨睦操碎了心,有时简直心累到不行。
但是幸好,杨睦还是在缓慢地进步着。
在学习之余,杨睦与方源不同,有着广泛的兴趣爱好。
一闲下来,杨睦就打开手机下载歌曲。
他涉猎的主要是欧美日韩歌曲,中文歌很少听。
杨睦经常在外出时,把手机留给方源,邀请方源听。
对于方源而言,这些歌曲属于新奇事物,他对那些流行歌曲和流行歌星实在是没有别的想法。
在杨睦的熏陶下,方源听久了也觉得挺好听的。
然而杨睦的爱好很快变成了摇滚乐,方源的耳朵太灵敏,有些扛不住,但他还是勉强继续听着,因为他认为还没到对杨睦说“谢谢,我觉得不好听,不用给我听了”的地步。
毕竟他与杨睦的共同语言本来就少,他不想再继续让这些共同语言减少下去。
某天,杨睦不在座位上,方源则摆弄杨睦的手机玩儿。
结果那位“大副”打来了电话,方源跑出教室张望,没见着杨睦,也就没接电话。
过了两分钟,杨睦的手机又响了。
方源无奈地接听,开口就说:“杨睦不……”
“方圆圆~”沈雁鸣抢在方源把话说完之前,就打起了招呼。
这声音一响起,方源的眉毛一下子抽筋似的跳得老高:“你叫我也没用,我都说了杨睦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他在我旁边啊。”沈雁鸣今天心情出奇地好。
“是杨睦找我?那你怎么不把手机给他?”
“不是啊……是我找你。”
方源莫名地从沈雁鸣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之情,就好像沈雁鸣隔着话筒向方源传递这样的讯息——我就不能找你吗?
方源睁大了眼睛——沈雁鸣找他?这是吹的什么风。
他有气无力地道:“那么这位大人,您找我有何贵干啊?”
“你去过区图书馆吗?”
“没去过,怎么了。”
“最近那里搞活动,办借书证优惠价50一张,我办了,杨睦不肯办,你要跟我去吗?”
“啧。你确定八中图书馆里的书你都看完了?”
“我没有看完,可是……”沈雁鸣的声音忽然之间就从哀怨变得愉悦,就像小猫的肉爪子放在方源的手心上,挠得方源心里痒痒的,“区图书馆那里也有很多我们学校没有的书呀。”
方源满脸黑线。
一个大男人用什么“呀”字,能不能更少女,关键是听起来还不违和,这是比同为男性的他多一项发嗲的技能吗。
他是该觉得萌,还是该嫉妒?
方源忽然找到了一个靠谱的拒绝理由:“我在市图书馆已经办了一张卡了,没必要在区图书馆再办一张。”
“这两个馆是不一样的啊,区图书馆比较大,里面的书更加新,环境更好,我们两个可以在那里自习。”
“好好好,行行行,朕准了。”方源郁闷得连连摇头。
说到市图书馆,方源最后一次去是顾盼出事之前,再往后他就不再去这种伤心地了。
也许,他确实是该考虑换到区一级的图书馆。
“那周日见咯!”
“拜。”方源果断地结束通话。
但他倒也没敷衍,用杨睦的手机给沈雁鸣发了一条短信,写上他家的固定电话,免得沈雁鸣在周末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