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婚礼再见（1 / 1）
晚上，刘莎给韩雅打电话告诉她庄静回来了，韩雅特别高兴，当即要了庄静的号，就给她拨过去，那边占线，因为刘莎正通话呢。
“喂？谁啊？”庄静慵懒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她没存她的号，却给她打电话，嗳……
刘莎说：“是我。”
“我听出来了，干嘛？”
“你在哪呢？”
“在家。”
刘莎本来想问她什么时候方便，她和韩雅想去找她，可想起上午那顿发怒，她有点顾忌。
“怎么了？”庄静问。
“……”
真奇怪，她竟然就那么等着，两个人对着电话沉默，就像多年前的某个夜晚一样，刘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看窗外的天空，“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
“韩雅想咱们出去坐坐，你看哪天有时间，我已经把你的号告诉她了。”
庄静所答非所问地说：“……最近，你过得好吗？”
刘莎说：“还好，你呢，那边很热吧，是不是晒黑了，呵呵。”
“热是很热，不过晒黑倒不至于，我又不在外面工作……今天你不是看见我了吗？”
“只顾说话了。”
“啊，你都看什么了，我就回来待几天而已，你不珍惜，到时候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
说说打这个份上似乎又说僵了。
刘莎没挂电话，因为庄静没有，她知道她心里还在怨恨她，若不是她，可能当年就留下来了，可如果是那样她们就真的能在一起吗？不要说她妈妈不同意，就是庄静的父母也不会允许的，这是她的错吗？她凭什么把错都推到她身上，现在问题又来了，她走了又回来，回来不见面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让她们见面，见了面她还是要走的，刘莎没有理由甚至连一个借口留她多待几天都没有，她本心是不想让她再离开的，这已经够难受的了，刚才庄静又指责她不懂得珍惜，连句回旋的余地都不给，她每次都抱着希望想跟她好好说话，可是每次都被她打击不小，弄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就在她想挂断时，忽然听见庄静说，“明天下午我都在家，你们要是想来就来吧。”
“……”
“……还有事吗？没事就这样吧？”
刘莎拿着手机，反应了一下，她反复想着她的话，脑袋里所有不快全都烟消云散了，“好，我们一定去，需要给你捎什么东西吗？”
她不客气地就像家里女主人那样吩咐着说：“买点菜，家里没吃的了，还有啤酒。”
“好，知道了。”
安心地收了线才想起明天上午还要参加荀樊同事的婚礼，如果不是他短信提醒，刘莎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也好，庄静上午也有事，再说之前都是说好的，说实话，刘莎不认识这对新人，真的是特别邀请，新郎官是荀樊的上司，家在新加坡，这次为了跟女友结婚特别申请来分公司工作，所以这边的亲戚几乎都是女方的，他家的只有一对父母，少的可怜，刘莎就当是捧个场，充个数，就跟着荀樊来了。
荀樊和刘莎一进饭店旋转门，就看到庄静和新郎说话，新郎一眼就认出荀樊，热情地上前跟他介绍，原来庄镜是他的研究生同学，怪不得她说上午没时间，直接说参加婚礼不就好了，荀樊帮助新郎接待客人，刘莎瞅瞅庄静，庄静问她怎么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那双睿智的眼睛，刘莎欲言又止，心想，不对啊，人家说过了嘛，是回来参加婚礼的，然后刘莎说出来的就是：“你晚上想吃什么菜？”
庄镜愣住了，想了很久，其实是给高兴的，但是还是装得只是在思考字面的意思，这让不了解她的人会认为她很挑剔，让别人买东西还没想好，哇！如果是个家庭主妇一定很刁钻，要是男主人很可能是个难伺候的人，不过还好，刘莎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知道她对什么事都是很认真，容不得一点马虎。
庄静说：“什么都行，你看着买吧。”
刘莎说：“好，真的不能再多待几天吗？”
“……”
刘莎笑着说：“怎么没看到孙宽，听说他也去了新加坡，你们没再联系吗？”
庄静说：“我们一直有联系，不过他不打算回来。”
所以你才急着要走？刘莎扫了她一眼，故作轻松地说：“是么。”
庄静晃晃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厅不断有来来回回的人，忽然间静下来，她们之间自然就产生了一种只有两个人的独特默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刘莎有点受不了，毕竟她跟荀樊在一起那么久，一时对方换了人就不太习惯，而庄静倒还好，因为沉默和溜号是她的习惯，刘莎是知道的，这个时候会觉得不舒服才不正常呢，因为她们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老朋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是她加入太多的幻想，以至她总想逃开与庄镜独处的可能。她想，一旦人有了依恋就会害怕，害怕会失去，失去一件东西还可以随时间的磨损而淡忘，而失去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伤疤，这种伤痕留在了谁也看不到的内心，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恶化，腐蚀，然后就变成了人见人厌的抱怨，抱怨不能长久，抱怨别人的不理解，之后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焦虑症患者，久而久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什么都会联想到她，她是不会就这样陪在身边的，所以一切都是留不住的，再多也不够，再想也不能够，她会年纪轻轻就变成一个为了别人而得不到爱而整天歇斯底里的郁闷剩女。那样的她别说是庄静就是连她自己也不会爱，还不如坚持之前的决定，和她继续分道扬镳，做一个把真心留在心底起码还可以长长久久保持联系的朋友，可能会因为各自的生活而疏远，因为异国而无法经常见面，但至少没有中断关系，她还是可以这样看着她，跟她自然地聊天。
不知怎么想到这些她就点儿悲伤，转过头，她淡淡地笑了笑：“孙宽还好吧？”
“……”庄静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刘莎不知道她这是什么反应，装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难道问到了他们的隐私，他们不会结婚了吧！？她赶紧条件反射地注意了下庄静的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是她多心了还是不习惯戴。
庄静不紧不慢地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白团，“你好像很在意他……”
原来是吃醋了，刘莎不解地看着她，只是随便问候一下，她这是生得哪门子气，爱挑理的她真是一点没变。
庄静伸手够刘莎眼前的烟灰缸，刘莎赶紧轻推过去，庄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不过她没注意这个，倒是刘莎像触电了似的惊慌失措地缩回去。
庄静弹掉烟灰，吹了散空气中的白雾，“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刘莎说：“这个还没说呢。”
“为什么？”
刘莎笑了：“荀樊爸妈的意思是让我们快点结婚，我们俩商量着先订婚。”
“奥，订婚挺好的，现在咱们这个年龄的人变数很大，不是我破坏你们俩的感情，谈恋爱和过日子是两码事，如果性格合得来是最好了，合不来可以好说好散，如果是结了婚，合不来就麻烦了，离婚不说搞得大家都跟着受罪，说实话一张纸根本绑不住谁，关键在信任和理解，你看，萨特和波伏娃一辈子没结婚，不也厮守到老吗？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呵呵。”
“我知道。”
“日子定了吗？”
“定了，这个月十五号。”
“在哪？”
“星际饭店三楼。”
“恭喜你了。”
“嗯……庄静……”
“嗯？”她转过头，看着刘莎。
“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庄静看到她一双渴望着眸子，她干笑了下：“呵呵。”
虽说是为参加同学婚礼才回国的，可是她看自己有意无意的眼神总会让她感觉是看她找的理由，刘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自恋了，每当她看到庄静就会有这种认定，可一想起她说很快就走，她又无法判断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事到如今，她不可能说为了她留下来的话，一方面她根本摸不清庄静跟孙宽的发展路线，另一方面她也是要结婚的人，什么‘为了我’或是‘我想让你留下来’太肉麻而且也不合适，想想，如果真的那么说了，庄静依然是淡淡地笑笑，不作任何回答，她要怎么下台！还有，如果他们已经结婚了，庄静会怎么看她，心里很可能会嘲笑她，然后会找一大堆明显不是理由的理由来婉拒，根本叫她无处遁形。所以说和不说，刘莎还是想了很久，最终决定独自忍耐，她认为这样好过设想的种种尴尬的结果，其实，她的担心和忧虑在庄静看来都是废料，假如庄静知道她对自己的天马行空，庄静一定高兴坏了。
新娘转身扔花束，刘莎无意中标，她跟荀樊的婚事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她惊讶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被大家认做是惊喜，她转脸看看庄静，庄静就在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手里夹着烟却不怎么抽，像是故意充当她的信号，好让她在人群里找见自己似的。
刘莎走过去，庄静瞅瞅她手里的娇柔的红玫瑰，笑说：“花很漂亮。”
刘莎看看她托盘里被冷落的海绵蛋糕：“是么，送你了。”
刘莎把花放到桌子上，也切了块蛋糕，“一会儿你直接回家还是有别的安排？”
“干嘛？”
“我想去学校拿点东西，你呢？”
“我去超市。”
“那正好你顺便捎上我，在学校那停一下。”刘莎不客气地说着。
庄静说：“荀樊不是有车吗？”
“他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怎么？你不方便？”
庄静怔了下，“呃，那倒没有。”
“你还要蛋糕吗？”
庄静心不在焉地扫了眼荀樊：“不用了，我吃过了。”
刘莎还想切一块，突然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她把刀放下，喝了口杯子里的苏打水，拍拍胸脯：“那行，咱们走吧。”
庄静一手夹着烟，一手托着烟灰缸，刘莎转身就走，她迟疑了一会儿，把烟戳进烟灰缸里，放下烟灰缸，跟着她走出饭店。
车上，她们说起上学时的同学和老师，龚扬和颜冰去年结婚了，生了个女孩儿，庄静想起了一件事，对刘莎说，“那会儿龚扬离开你是因为颜冰怀孕了，谁知道她骗了他，这事是野游时，龚扬跟我说的。”
刘莎看着窗外说：“他干嘛告诉你那些？”
“他说等他劝颜冰把孩子打掉就跟她分手，我想，他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想借我跟你透透风，可我当时也信了，觉得颜冰比你更需要他，就没告诉你……”
“没关系，这事我知道，就算颜冰没怀孕，我也不会再回去，再说已经过去了，说说你在那边的生活吧？”
“没什么好说的，无聊，那个吴柱去哪了？还讲课吗？”
“不讲了，咱们毕业后的第二年他去了行政口当学生处主任……”
庄静听着听着，忽然反应过来，“就他！？也好，总比教课好。”她把车窗降下一半，让风吹进来，凉快凉快，“那你上课会不会经常见到他？”
刘莎说：“可不嘛，以前我们在一个教学楼里工作，办公室就是隔壁，现在好多了，我们文学系的老师都调到综合楼里上课，他去了行政楼，有时候一学期都碰不上一次面。”
庄静说：“哈，碰面也没关系吧，都过去那么久了，他教过那么多届，还记着谁了，我估计要是我从大街上看到他，一定认不出来，呵呵。”
“不可能，你肯定认识，他没什么变化，你也没变。”说着，刘莎回头瞅瞅她，庄静缓缓踩下刹车，停下等红灯。
她说：“是往左拐还是直走来着？”
刘莎说：“直走。”
“我觉得好像是左拐。”
“左拐也能到，就是绕远。”
庄静听她的，踩下油门，她们直走。
“苏梨怎么样了？”
刘莎叹了口气：“她离婚了。”
“啊！？”庄静差点一脚踩成油门，还有三秒钟就变了红灯。这么短的距离又设了交通灯，庄静把胳膊拄在车门上，“怎么回事？”侧头看着刘莎。
刘莎转头看看红灯，看看她：“你走后不久，苏梨跟辛强就结婚了，苏正根本不同意他们结婚，但是苏梨是奉子成婚，也就不管了，婚后他们天天吵架，苏梨心情不好流产了，之后他们协议离婚，辛强去了国外找他父母。”
“苏梨现在干什么呢？”
“她回到星际公司当模特。”
庄静启动车，刘莎说在下个路口停就到了，她问庄静是不是连学校的路都忘了？庄镜笑了笑，忘是不可能的，但三年的变化确实很大，银座三区的书城当年火得不行，现在全变成了饭店和箱包店，要不是去学校还真当成了去购物，因为这条街和商业街没什么区别，除了饭店就是服装城，谁还卖书啊~~
“到了。”刘莎下车。
庄静坐在车里，旋开音乐，摇滚太吵，轻音太静，流行太烦，古典太长，朋克太闹，调来调去，干脆关掉。
降下车窗，一个身材较好的女孩儿从身边路过，梳着高高的翘辫，淡黄色吊带纱裙，白色坡跟凉鞋，她弯下腰，笑笑问庄静：“同学，我问一下，现在几点了，我手机落宿舍了。”
同学？这么说自己还挺年轻的，庄静心里一乐，回头点开手机，告诉她：“三点半。”
“谢谢。”
“不客气。”
女孩儿微微展颜，庄静愣住，和某人当年可人的笑容有那么点像，那是在超市里，她初次跟她说话，还是她主动搭讪来，还骗她说她喜欢苦味的东西，当时自己还真是被她三言两语给忽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