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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陆离觉得，他一生中最糟糕的法庭也无非是今天了。
辩护的时候他居然能感到词穷，陈一焱在一边都替他着急。
判决结果很显然，陆离输掉了官司。
陈一焱也知道他没有为自己说多少好话，气不打一处来，法庭结束后见到自家姐姐过来，满脸怨气地抱怨他姐夫。
陆离当耳旁风，直到陈一焱不满地说“借我钱”后，陆离才无奈地应了声好。
陈伊淼一脸“你钱多没处花吗”的表情。
陆离拍了拍陈伊淼的背：“咱们出去吧。”偷瞄了一眼辛诀，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三人一同走出去，陆离去停车场取车。
他老远就看见了辛诀那辆车。自己的车跟他在同一个方向，要过去总得路过他的车。
陆离看他的车许久没动，犹豫了一会才往那边走去。路过的时候他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抬地走了。
“陆离。”
那声音回荡在空旷无人的停车场里。
他脚步停住，双肩微微夹紧，缓慢地回过身来。
“校庆邀请函，寄到我家去了。”他走过来，递给他，“应该是那时候留的地址没改。我看了一下，典礼晚会在后天晚上。”
“噢。”陆离接过来，低头打开看了看，“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辛诀笑了笑，“路上慢点，我先走了。”说罢摆摆手，转身钻进车子里。
陆离还没来得及问他会不会去，手机却响了，一看是陈伊淼。想是自己在停车场耽误了太长时间，他赶紧把电话接起来，小跑着往自己车子那边过去。
辛诀坐在车里看着他不禁发笑。他点了根烟，吸了两口。这一年他的烟瘾比以前还要严重，那天烦的不行的时候竟然抽了一整包。
自己意识到烟瘾的时候他也有些心惊，想坚持住不抽却还是没控制住。
他倒是能控制自己不去找陆离，大概也有一年没看见过他，今天在法庭上一见面，总觉得他憔悴了不少。
他掐了烟，思考着他去校庆的可能性。
小王八蛋，你也该玩够了。
两天后。
陆离本身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去，却接到了大学同学当天聚会的消息。
大学同学重聚不易，又是校庆，陆离不去显得不太合适。况且朱纬和林书荣似乎也要回来，好几年没见，去见一面也好。
他特意给律所请了假，中午的时候开车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
陆离到的挺早，进屋就看见了朱纬。他跟大家打了招呼，坐在朱纬旁边：“你胖了不少啊？”
“人到中年就发福。”他笑，“陆律师今天不忙？”陆离瞥他，道：“忙，不过这么大好日子，当然得来啊。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朱纬回答，“坐飞机来的。”
“早告诉我我去给你接机。什么时候走？”
“打算待一阵。”朱纬摆摆手，“其实我刚在那边辞职了，打算来这边发展发展。当初应该听我爸话留在这边，我家那里机会太少了。”
陆离点点头：“也好。回头我帮你找找房子，这几天不行先住我家吧。”
“不用不用，我可不好意思打扰你和辛诀。”朱纬笑，“我哪好意思当电灯泡。”
陆离愣了一下，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结婚了。”朱纬以为自己听错，诧异地看着他：“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离尴尬地笑笑，“去年这个时候。当时有点仓促，婚礼办的挺简单，我忘了说了。”
朱纬倒是不介意陆离没告诉他，只是纳闷明明他和辛诀关系一直很稳定，怎么就突然结婚了。
“那你和辛诀……”话刚出口，林书荣就突然进来，相当大声地喊了句：“好久不见啊大家！”随即坐在陆离旁边，“哎呦，我刚下火车，这一路把我给累的。你们都到多久了？”
“我也刚到，”陆离跟他拥抱了一下，“快坐会。外边特热吧。”
“可不吗，热死我了。”林书荣大大咧咧地用手扇风，“哎呀尾巴你怎么胖成这个德行了？”
“……会不会聊天啊？”朱纬拍他，“你看你那头发整的跟流氓似的，还剃光头。”
聚餐后陆离跟朱纬和林书荣在学校里溜达了一阵。学校新盖了一栋宿舍楼，从外面看过去条件还不错。
几人路过学六的时候陆离一抬头就看见了那时候辛诀宿舍的阳台。
陆离那一瞬产生了错觉，竟然看到辛诀正笑眯眯地双臂抵在阳台上，低头温和地看着他，跟他挥手。
“辛诀！”林书荣突然在耳边喊了一句。陆离吓了一跳，偏头看他。
“嗨。”对面传来他的声音，陆离一僵，往他那边看过去。
辛诀身边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看起来应该还不到二十岁。
朱纬瞥了陆离一眼，也跟辛诀打了声招呼。陆离有点尴尬地在一边站着，也应和了一下。
“我刚才还想问陆离有没有见到你来着，”林书荣走过去，“这位是？”
“噢，我刚才去我们系旁听了节课，他也算我学弟。正好要去吃午饭，就跟他一起了。他叫陆桐。”
“你们好。”男生伸手，和他们分别握手。
“你也姓陆啊，这位也是。”林书荣指指陆离，“他叫陆离。”“你好。”陆离冲陆桐微笑。
“你们吃过了吗？不然一起吧。”辛诀邀请他们。
“噢，不了，”朱纬答道，“今天我们班同学聚会，早就吃过了。”
“的确有点晚了，都快三点了。那咱们晚上聚聚，我们先去了。”辛诀拍拍朱纬的肩。
“好，回见！”
那两人朝食堂方向走去。陆离回头看了看，皱了皱眉。
路上有学生跑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帮忙扫二维码，林书荣爽快地答应了。朱纬蹭到陆离身边，轻声说了句：“不会是因为他你们俩才分手的吧……”
陆离纳闷地看他：“因为谁？”
“那个陆桐啊。”
“你想太多了。”陆离无语地看着他，“那小孩我都不认得。再有，”他低头，“我们俩分手……是因为我，挺复杂的原因。说来你干吗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你俩可是模范夫妻来着。”朱纬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陆离没说话，心虚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头。
林书荣一直惦记着要和辛诀聚餐，晚上的时候辛诀也恰好打过电话来，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几人打算去吃烧烤，辛诀开着车载着几人到烧烤一条街去。
陆离本想着要跟朱纬坐在同一侧，哪知道朱纬刚坐下，林书荣就挨着朱纬坐了下来。陆离无奈之下只能跟辛诀坐在一侧，右手还是隔板，样子像是被辛诀落在里头。
他浑身不自在，辛诀笑着偏头问他吃什么时候的时候他简直窘迫地都说不利索话。
林书荣毫不留情地嘲笑他：“陆离几年不见你怎么连话都说不顺了？”陆离扯着嘴角扶着脖子，说：“上火。”
林书荣要了几瓶啤酒。他和朱纬都没车，喝酒当然没什么顾忌，林书荣住的酒店就在不远的科技大厦。
辛诀摆手说一会开车，以茶代酒，林书荣也没再劝阻。陆离当然也是开车来的，放在了学校停车场，刚想拒绝结果林书荣立刻给他倒了一杯：“你没事，一会让辛诀送你。喝掉，这么多年没见，不喝点多没气氛。”
“喝吧，一会我送你。”辛诀把酒杯稍稍往他那边推了推。陆离无奈，只得接过，冲着林书荣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喝了吧。”
服务员上来一盘烤羊肉串，几人一人拿起一串吃了起来。辛诀诧异地看着陆离拿起一串洒了辣椒粉的羊肉串，懒洋洋地吃着，还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吃辣的了。结果他突然脸色一变：“好辣啊。”他连忙抓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结果更辣，瞬时眼泪都出来了。
辛诀颇为无奈，找服务员要了杯冰水递给他，说：“你也不看仔细，抓起来就吃，有那么饿吗？”
“……”陆离说不出话来，摆手让他别说话，仰头就把冰水喝掉了。
朱纬和林书荣看着他发笑。
许久陆离才从辣味里缓过来：“你们就可劲儿嘲笑我吧，小心我报复你们。”
朱纬又吐槽了一阵他以往因为辣椒产生的趣事，随即就把话题转到近几年几人的工作情况上来了。
听说了朱纬要在A市找个工作待几年，辛诀便告诉他自己近期正筹备着自己的律所，邀请他做合伙人，或者直接加入也可以。
朱纬有些惊喜，直接答应了辛诀。
林书荣摇摇头，笑着说：“你们三位律师可是有共同话题，我现在当个公务员，请个假都难。后天天就得回去。”
“那咱们三位律师跟公务员先生碰个杯吧。”辛诀笑着举杯。
“干了吧！”林书荣说着一口气把酒干了。陆离只抿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没怎么喝。
他倒是没听说辛诀已经开始筹备律所。看来他没什么变化，还是会觉得在原先的地方太忙。
也不知道他的合伙人是谁。
手机响了起来，陆离低头一看是陈伊淼。“我接个电话。”陆离笑着说，把电话接通。
“喂？”“喂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回来的时候捎两节五号电池回来，家里遥控器没电了。”
“行。”陆离应着，“你先拿家里空调遥控器里电池换着用一下，我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呢。”
“好的，你路上慢点。”
“嗯。拜拜。”陆离挂了电话，低头把电话放进口袋里。
“跟谁打电话呢？”林书荣一脸坏笑，“你跟谁同居啦？”
朱纬听见他开口立刻看了辛诀一眼，辛诀倒是没什么异样，照样吃着东西。
陆离抿唇，道：“我老婆。”“这小子结婚了。谁也没告诉。”朱纬接到。林书荣诧异，哪知道辛诀突然来了句：“他告诉我啦。”看着还挺得意。
陆离默默地偏头看了一眼辛诀，又扭头回去。
什么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