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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陆离脚步顿住，急促地转过身来。
陆母正扒着窗户，老郭从后面抱住她的腰阻止她的行为。
陆离抽了口气，跑过来用力把陆母往一边拉过去。“妈，您这是干吗啊？”陆离皱着眉头，被吓得呼吸急促。
陆母摔倒在地，哭的一脸泪水。老郭松了口气，给陆离使眼色，让他劝劝陆母。
“妈。”陆离刚要开口，陆母就声嘶力竭地吼了句：“你别叫我！我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子！”陆离张了张口，没有再说话。
陆母哭的渐渐没有了力气，却还是不肯从地上起来。老郭搂着她劝她让她消气，陆离一言不发地在一边看着她。
“你这孩子，我生你这么多年来你一回气都没让我生过，这回你就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陆离低着头，沉默地看着陆母挣扎下甩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拖鞋。
就是因为从来不对陆母的话产生异议，从来都是以尊重和孝顺为先不让母亲生气，这么多年的隐忍他仅唯一一次不合母亲心意，母亲就破口大骂说他不孝说他犯浑，一次都不允许。
陆离本是忐忑的心现下却显得平静了下来。在老一辈人眼里他的行为是不正常的，是不孝的，是在走歪路，是有病的。
陆母哑着嗓子，看陆离不再说话，问了他一句：“小离，你听妈的话，别走歪路，跟他断了，好好谈恋爱结婚，行吗？算妈求你了。”
“……”陆离默默地攥了一下拳头，嗓子干涩，他舔了一下嘴唇，“妈，对不起。”
简单的几个字再次让陆母的情绪崩溃，本来已经放松的老郭没想到她会再次冲向窗台，他赶紧扑上去拽住陆母。
陆离惊愕地看着她。
她的哭声惊动了楼下的人，好多人在楼下围观，大声议论。敲门声响起来，邻居火急火燎地大声问着发生了什么。
“小离，快答应你妈，别犯浑！”老郭回头喊了一声。
陆离的手颤抖了一下，握着的拳渐渐地松开。
敲门声和郭叔叔的催促还有母亲的哭声，逼得陆离喘不过气。
陆离站起来，走到窗台那去，拉住陆母：“我答应您。我跟他分。”他的声音微弱，可是陆母听见了。陆母停了挣扎要往下跳的动作，泪流满面地捧着陆离的脸。陆离抿唇，艰难地伸手抱住了她。
老郭把窗户关上锁好，拉着他俩到一边去。
敲门声还响着，陆离安抚了一下陆母，过去开门。“怎么了怎么了？”
陆离扯出一个笑容：“李叔。我刚才犯浑让我妈生气来着，现在没事了。”
李叔看了他一会，往里探头看了一下陆母，看着陆离，带着点责怪地小声道：“你都这么大人了，可别惹你妈生气。行了，赶紧安慰她一下，我不进去了，你可得好好道歉，啊。”
“知道了。”陆离冲他颔首，送走了他，把门关上。
陆离有点无力，看了一眼还在拿着卫生纸擦脸的母亲，默默地走进来。他无言地站在一边，头脑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如此艰难。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陆离一惊。陆母显然也听见了铃声，抬头一看，把他的手机甩了出去。
陆离眉头微蹙。看来是辛诀……
他烦的要死，摸了摸口袋，想抽一根烟。可是他没有带烟的习惯，只得作罢，靠在墙边蹲了下来。
二日，事务所。
年假结束，大家都还没放够假，坐在事务所里唉声叹气。过年总是国人消停的日子，官司也少，基本都是闲着在屋里坐班。
昨天陆母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让陆离跟她保证了半天不会再和辛诀来往。
陆离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改变母亲的想法。
陆离没睡好，脸色有点差，在自己位置坐着的时候疲倦地不行，就趴下睡了一会。
醒了之后他打算上个厕所，突然摸到口袋里早晨买的烟和打火机。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往茶水间走去。
他接了杯茶，把杯子放下去吸烟区坐着，把烟点了起来。这个位置刚好看见辛诀的背影，他正微微弓着背，俯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昨天之后陆离并没有回电话，手机被陆母摔坏了，他打算今天下班再去买新的。
烟味熏着他的鼻腔，烟抽的差不多，他把烟掐了，扔进烟灰缸里。烟多多少少能疏解他一些，陆离呼了口气，洗了个手，往自己位置上走去。
他拄着下巴看着辛诀的方向发呆，看见他没一会站起来去了茶水间。
陆离默默地叹了口气，趴在桌上，用手指拨着桌上的弹簧招财猫。这个小玩意儿还是那年过生日辛阳送的。
“你干吗呢？”
身后突然响起辛诀的声音，他愣了一下，直起身来回头看他。
辛诀把他的水杯递给他：“你水杯忘拿了，给你重新接了点。”陆离道了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辛诀低头看着他，倚在隔间的木板上：“你身上烟味怎么这么大？”
陆离眨眨眼睛，想找个借口说些什么，看见辛诀指了指他桌上放着的一包烟。陆离抿唇，老老实实地看着他：“跟你学的。”辛诀不禁无奈，双手抱怀。他真是没话反驳他，自己也抽烟，确实看起来没什么理由责备他抽烟。
“少抽点。昨天怎么没接电话啊？家里有事？”辛诀问他。
陆离仰着脸，一副无奈的样子，摆手：“洗了手，手滑，一看见你的电话，激动得给摔了。”
辛诀笑他：“傻样。哎，晚上去新家看看，我估计差不多能搬进去住了。”
陆离眼神飘忽了一秒，又不动声色地冲辛诀点点头：“嗯。”“行，那你呆着，我回去了。”
辛诀转身走了，陆离看他回到座位上，默默低下了头。
他嘴角的笑被他渐渐收了回来。他常对人说谎，可是对辛诀鲜少，仅有的几次也能被辛诀看出来。辛诀太了解他，陆离没有任何信心能瞒过他。
他刚才紧绷着的心渐渐放松下来。辛诀这次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发生了什么，他很庆幸。
不过母亲的意志决绝，大概是不会有机会同意他和辛诀之事。可是他不想就这么跟辛诀分开，也不想让辛诀知道这件事，他能做的只有沉默。他想用这样的抵抗来让母亲意识到哪怕一点他的心意。
陷入沉思之前宋梦凡走到他面前，送给他一盒酸奶。
陆离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宋梦凡，听见她说：“学长中午我能不能请你吃饭？”“……”陆离默了一下，对她微笑，道：“好啊。不过我中午之后要去趟手机店，时间可能有点紧。”
“啊……那咱们去食堂吃好了。”宋梦凡一脸期待，希望他不要拒绝。
“好。”陆离礼貌地答应她，“中午的时候一起去吧。”
“嗯！”宋梦凡开朗地笑道，“那一会见！”随即跑走。
陆离和宋梦凡同去了楼下食堂。
事务所的饭还不错，种类很多，价格也很便宜。
陆离询问了宋梦凡想吃什么，便让她先去一边找位置等他，他来把两人的饭菜买好。
陆离排了没多久，在人群中找到了她，走了过去。
他看见辛诀跟几个新人一起进来，张了张口，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辛诀看见陆离跟宋梦凡坐在一起，挑着眉看他。
陆离偷偷冲他吐了吐舌头。
“趁热吃吧。”陆离端给她，把热汤放在她餐盘左手边。
“谢谢学长。”宋梦凡狡黠地笑着，“学长你越来越帅了。”陆离吃了口饭，抬头看她：“你也越来越漂亮啦。”
宋梦凡“咯咯”地笑出声，吃了一口菜后小心翼翼的问他：“我可以尝尝你的菜吗？我还没吃过。”陆离把餐盘往她那边推了推：“当然可以。我觉得还不错，辛……”差点把辛诀的名字说出来，陆离立刻顿住，改了口：“味道很棒。”
宋梦凡没意识到他中间的停顿，低着头看着他碗里的菜，盯着他白净修长的手，不禁有点脸红。
她笑眯眯地尝了一点，一脸惊喜地说：“好棒！我下次要吃这个。学长要尝尝我的吗？”
“我昨天才吃过。你喜欢快多吃吧，我不抢你的。”陆离笑笑。
宋梦凡抿唇，窃喜地低下头，安静地吃饭。
饭后陆离说自己要去买手机，宋梦凡看着他说能不能跟着他一起去，陆离只好答应。
宋梦凡已经做的足够明显。陆离暂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捅破。
回律所的路上下了小雪，宋梦凡开着窗户接了一片，问他喜不喜欢雪。
想到雪的时候陆离就会想到那年的高三，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还真是有点暧昧。
陆离有点神游，没回回答宋梦凡的话。宋梦凡没再追着问下去，把窗户关上，车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学长……”“嗯？”陆离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
“你有女朋友吗？”
“……”陆离眯起眼睛，顿了一会，“没有。”
宋梦凡呼了一口气，咬着嘴唇，才要说什么，陆离低声地说道：“不过……我其实有男朋友，”他的语气有点像开玩笑，宋梦凡甚至开始都没有当真。“学长你真逗……”
“我大一的时候就和辛诀在一起了。到现在六年多了。”
宋梦凡一怔。
陆离几乎是有几分丧气的在说这种话——他觉得已经没有任何人的不尊重能比母亲的话更伤人了。
这也是他能做的所有抵抗。